洪承業帶著百餘安平軍士兵山林中狂奔。這些士兵都是安平軍中身手敏捷的神射手,但此時人人的頭上均微現汗珠,臉上竟有一絲茫然和慌亂。
洪承業走隊伍後,不斷回頭探望身後的情形,原本堅毅的臉上也如同這些士兵一樣,一副如臨大敵的神色。成功的襲擾謝明倫軍大營的第二天,他們就一直被一組神秘的敵人銜尾追殺,其後的八天裡,洪承業幾乎是想了各種辦法,卻一直沒能準確的捕捉到敵人的行蹤,不知不覺中損失了數十名精銳的戰士。
如此強敵,洪承業還是首次遇到。他雖然才不到二十五歲,但自幼便接受洪方的精心調教,得家傳絕學的真傳,洪家的近千人中,也僅次於洪方而已。這一次竟然連敵人的影子都摸不到,叫他怎麼不心中惶恐。這幾天來他的神經已是高度緊張,只要他稍一大意,便會有人悄無聲息的死去。現他已是三日沒有片刻合眼了,帶著不斷減少的部隊晝伏夜行,一路向天寶寨趕去,楊誠所交待的任務已經不能顧及。
神秘的敵人至少有三人以上,雖然從沒有正面交手,但從死去戰士的屍體便可判斷。數十人都是三種死因:一種是被捏碎嚨骨而亡;一種是眉心處被一種類似短矢的暗器射透;第三種則是被一柄極薄的細劍切斷心脈。敵人下手極為狠毒,死去的戰士均是一擊斃命,連呼救的聲音也沒有,等他們感覺不對找到時,早已遁去無蹤。雖然還沒看到這三人,但洪承業已是擔憂不已,他自己心裡清楚,他絕不是這三人的對手!
「糟!」走前的一名戰士一踩地上,腳下傳來的感覺立即讓他驚呼起來,他本就是一名經驗豐富的獵人,立時便知道自己踏中的正是陷阱的機關。本來一般的陷阱是難以對他們產生作用的,只是連日的狂奔已讓眾人疲憊不堪,再加上敵人一直追身後,使得他們對前方的警覺性已大大降低。這也難怪,山林奔走本來就是他們的強項,即使是楊誠,要想勝過他們也極為困難。
「咻……」踩中機關的戰士聲音未落,無數的竹箭已從左右射出。雖然猝不及防,但中伏的安平軍戰士卻沒有太多的慌亂,不用洪承業招呼,便散開隊形,迅捷的縱騰翻滾,利用樹木山石掩藏住自己。
「啊!」四五名戰士沒能成功的逃脫如雨而來的竹箭,發出一聲慘叫後,立即斃命倒地,一股懾人的黑色立即浮上臉龐。
這竹箭上竟抹有見血封喉的劇毒!見到這幕情景,洪承業和戰士們均大吃一驚。一般來說,兵器上抹毒都為世人所不齒,而這劇毒的竹箭,是聞所未聞。幾名年紀稍長的戰士臉色立即大變,這種手法正是傳聞中一個深山部落的慣用手法,沒想到竟然會這裡出現。
「小心毒煙!」想到這個部落的另一種手段,幾個立即大聲提醒道。聲音剛落,呼呼的風聲中,數十個冒著白煙的竹筒已從林中拋出。
「啪!」竹筒落地上,紛紛破裂,滾滾的濃煙立即將百餘安平戰士包圍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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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傳令兵拖長的聲音直傳到箭樓之下,謝明倫正和湯懷武悠閒的把酒聊天,聞言二人紛紛立起身來,向樓下看去。
「報告主公,營後有兩千來歷不明的敵兵搦戰!」傳令兵急急的說道。
「營後?」謝明倫驚訝的問道。安平聯軍被自己死死的圍城中,寸步難行;章明忠的平亂大軍現正大張旗鼓的開抵江夏;蒼梧四郡又有白虎軍急速猛攻。對這突然出現的敵人,他實有些意外。
「不錯,敵人鵝蛋山方向突然殺出,接連拔除我軍三座營寨,此時正東大營外擺開陣勢。」傳令兵恭敬的回答道。
「什麼!」兩人聞言禁不住驚呼起來,東大營背後的三座營寨雖然是外圍,但卻有守兵五千多人。敵人拔除了三寨之後東大營後擺開陣勢,消息才傳到這裡,可見敵人的速度多麼驚人。而敵人才不過兩千多人,饒是二人絞腦汁,也實想不到方圓數百里內哪來的一支如此強悍的敵兵。
「傳令各寨嚴守本寨,令程克、黎元濟兩人各領一萬刀盾兵趕去東大營。」謝明倫急聲下令,與湯懷武匆匆趕去東大營。雖然敵人數量不多,但他卻不敢大意,況且能接連拔除他三座要塞,豈會是一般人。
「謝明倫,你這個縮頭小龜,快給大爺我滾出來!」還沒趕到寨門,雄渾有力的聲音已從寨門外傳到謝明倫的耳朵裡。謝明倫微微色變,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如此辱罵他,一股殺意頓時浮上臉來。
「謝明倫、縮頭龜。謝明倫、縮頭龜!」兩千人煞有其事的齊聲喊叫起來,聲音四散傳來。
「住口!」一聲暴喝從剛出寨門的謝明倫口中響起,兩千人震天的喊叫聲中仍清晰的傳到場內每個人的耳朵裡。
一名身著黑色重甲的壯漢立寨門外三里左右的地方,見謝明倫出來,左手微抬,身後的聲音嘎然而止。「你就是謝明倫?」壯漢輕蔑的問道。壯漢全身僅餘腦袋露重甲之外,兩手各握一支水寇慣用的分水刺,對謝明倫身後不斷湧現而出的兩萬刀盾兵毫不為意,眼神緊緊的盯謝明倫身上。
謝明倫不由暗自打了個寒顫,那人的眼中,他看出了死亡的信息。雖然有兩萬士兵拱衛自己身後,那人卻直把自己看作死物一般,饒是千軍萬馬之中,自己竟感到一種無助的迷茫。
「你到底是不是謝明倫,也給大爺吱一聲啊!」見謝明倫愣那裡,壯漢不耐煩的說道。
「不錯,區區正是謝明倫,不知閣下高姓大名,為何要與我軍為敵?」謝明倫臉色微微蒼白,不卑不亢的說道。那壯漢濃烈的殺氣一直鎖住他,幾乎讓他難以開口說話,若不是多年不綴的修煉,恐怕他再不能穩立當場。
「那就好,你裴大爺跑了這麼久的路,就是找你這個正主的。閒話少說,全部上來吧!」壯漢擺起架勢,傲然說道,似乎自己面對的不是數萬的士兵,而是一堆可以隨意踩死的螞蟻一般。
「裴!」謝明倫心中一震,終於知道面前這個狂妄的壯漢是誰了。「裴兄不是洞庭逍遙嗎?怎麼反而投姓章的那個無能之人手中,明珠投暗,實令人扼腕歎惜。」一知道壯漢的真實身份,謝明倫臉色變得凝重起來。裴成奇是少數幾個家族嚴加告誡的不可招惹的人之一,今日一見,果然非同一般。僅憑他也以兩千人向自己的十幾萬大軍叫陣,這份膽識已是無人可比。
「廢話少說,我今天是勢必得,放馬過來吧!」裴成奇大聲喝道。
「裴兄雖是一方豪傑,但僅憑兩千人,就想與我十萬大軍對陣,難道真不顧跟隨你的那些人的死活嗎?」謝明倫大聲喝道。對於老一輩人的告誡,他微微有些好奇,他看來,不論裴成奇多麼厲害,始終是個人而已,自己數十倍於他,沒有理由打不過他。想到這裡,心情稍稍平靜。
裴成奇身後的士兵對謝明倫的話卻是聽若未聞,全身覆甲下僅露出的眼神中透著無比的堅定,雖然靜立未動,卻讓人感覺到他們強大的實力。
「那還得試試。」裴成奇對謝明倫曬然一笑,謝明倫想打動他軍心的話他眼中直視為兒戲。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厲害!」謝明倫大聲說道,轉頭下令:「程克將軍,我令你率五千士兵出戰,讓他們看看我軍是不是如此不堪一擊。」謝明倫也想看看這個被一再告誡動不得的人有多厲害,一邊下令程克出擊,一邊密令各寨警戒,裴成奇敢如此托大,定有後著,是以他並不敢一下子派出全部兵力。為了將安平死死困住,他現手中可以調動的也只有這兩萬人,若要再加抽調,原本堅固無比的防線便會露出破綻,他可不想讓安平軍此時再添事端。
「末將領命!」程克決絕的應道,帶著五千刀盾兵出列成陣,緩緩向裴成奇逼去。
「殺!」兩軍快要接觸時,程克發出一聲大喊,長刀高舉,向裴成奇衝去。謝明倫看著己方五千士兵嚴整的陣形,心中不由微微得意,他實不相信自己五千士兵會打不過裴成奇的兩千人。裴成奇那些士兵均身著重甲,雖然可防刀劍流矢,但行動必然遲緩,不能久戰,孤立無助的情況下,後的勝利一定屬於自己。
「轟!」軍陣猛烈的撞一起,激烈的戰鬥烈日下立即如火如荼的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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