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北中軍
劉虎隨著神威營騎兵緩緩向清水原行去。想著昨天下午中軍大帳,自己當著趙長河和朱時俊,振振有詞的按史達貴的要求將李平北貶的一無是處,再把功勞全部推往史達貴和潘宗向身上。雖然為了生存不得已而為之,但強烈的羞愧之心仍然讓劉虎感到臉龐陣陣的發熱。
史達貴顯然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從中軍帳出來直接許諾收他入正威營帳下,露骨的表示,只要自己能「聰明」一點,今後的榮華富貴享之不。劉虎猛的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混亂的思緒能平靜下來。加入征北第一營—神威營、建功立業、陞官發財,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為什麼自己卻沒有絲毫喜悅的感覺呢?
劉虎心中問著自己,臉上卻沒有絲毫表露。劉虎和楊誠有著很大的不同,他渴望著被人重視,渴望著能建功立業。這種想法雖然由來已久,卻一直沒有機會,而現機會終於來了,劉虎卻猶豫著。雖然他知道自己現根本沒有能力改變什麼,自己也只能明哲保身,內心卻仍然無法擺脫那一絲羞愧。
劉虎正胡思亂想間,隊伍卻停了下來。劉虎見周圍的騎兵均下馬覓地休息,才想起從昨日起,征北軍每隔兩個時辰便會有半個時辰的休息,以便讓整個隊形保持一致,同時讓士兵保持充沛的體力,以應付可能的襲擊。
劉虎無聊的坐草地上,周圍的神威營士兵們顯然不屑與他交談,而劉虎心中有事,也沒去過多的意。正無聊的時候,隊伍後面傳來隆隆的蹄聲,征北軍中隱隱傳出歡呼之聲。
劉虎好奇的立起身來向後望去,只見征北軍後數里外,一隊騎兵正疾速趕來。雖然相隔較遠,但那顯眼的裝飾仍然昭示著他們的身份,不是神機營還會有誰。
神機營一向與神威營齊名,征北軍中是士兵心中的支柱所,故而神機營一出現眾人的視線中,便自發的暴發出陣陣的歡呼。劉虎卻是既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神機營回來了,那楊誠等人也應該其中;擔憂的是史達貴和潘宗向均有除去他們的打算,而且現回來的神機營只有五千餘人,顯然經過一翻激戰,不知道楊誠等人是否平安無事。
劉虎人群中焦急的尋找著,幸而神機營一向與神威營駐一處,潘宗向疾往中軍大帳後,神機營便神威營旁邊停了下來。劉虎沒有理會身後神威營騎兵怪異的眼光,急急的向神機營迎去。不多時便已發現了楊誠,令劉虎驚喜的是其他正威營士兵也其中,竟是全部安然無恙,劉虎將心中的疑惑拋腦後,飛奔著向楊誠撲去。
楊誠顯然也發現了奔過來的劉虎,當下也是欣喜萬分。兩人緊緊的擁抱著,雖然分隔不過幾天,但現這種形勢下,二人均生出劫後餘生的感覺。其餘二十幾名正威營士兵也圍了過來,眾人圍坐一起,爭先恐後的向劉虎講述著草丘一戰的激烈與驚險。
劉虎興奮的聽著眾人的講述,恨不能自己親臨戰場,當聽到楊誠等人直撲向千餘匈奴騎兵時,是驚出一身冷汗,如果換作自己,肯定不敢如此大膽。當聽到後救出潘宗向,楊誠射殺渾邪王時,如身臨其境,望著默不作聲的楊誠,兩眼俱是敬佩之色。
雖然眾人把楊誠吹得神勇無比,楊誠卻沒有一絲得色,只是靜靜旁邊聽著,偶爾露出會心的一笑。劉虎見楊誠越來越受到眾人的擁戴,心中既替楊誠感到高興,也有一絲異樣。他一直想找機會和楊誠單獨談談這幾天的感受,心中的苦惱一直沒有傾訴的對象,眾人面前卻也不好開口。
正當劉虎思慮如何才能與楊誠單獨相處時,號角聲響起,征北軍的隊伍又開始動了起來。正威營士兵雖然不願意離開楊誠,卻也無可奈何,極不情願的跑向神機營的後隊。劉虎見眾人離開,暗自鬆了口氣,現他是急欲向楊誠一訴心事。雖然正威營的士兵離開了,但左右俱是神機營的騎兵,劉虎也只好把話憋心裡,暗想晚上紮營之時再找楊誠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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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開拔之時,潘宗向和史達貴兩人也連袂而歸。兩個騎馬並行,大聲的交談著,不時暴發出陣陣的大笑。這兩個征北軍中的顯貴,現俱是一副春風得意之色,眼看就要功成名就,叫二人怎麼不喜。
潘宗向卻並沒有回到神機營,而是策馬隨史達貴進了神威營的隊伍。讓前後的士兵與自己保持一定距離後,兩人開始低聲交談起來。
「這次我的虧可吃大了,斬殺渾邪王的大功讓宗向兄一人獨得,如果宗向兄不好好請我喝一頓,我可是不服!」史達貴笑著說道。
「雖然是大功,為兄卻差點丟掉性命,再不能也賢弟喝酒哩。」潘宗向歎道。
「宗向兄定是唬我了,那渾邪王不過是一喪家之犬,哪還有能力威脅到宗向兄性命。」史達貴不信的說道。
潘宗向定了定神,想起那天的經歷至今仍然心悸不已,當下便細細向史達貴講述起草丘一戰的經過,當講到楊誠率正威營士兵趕到救援時,兩人俱望向神機營中間的楊誠,史達貴是驚訝,潘宗向卻是難言的複雜。
「呼,沒想到這渾邪王還能來這一手,宗向兄此功當真不易,晚上要破例給宗向兄壓壓驚!」聽完潘宗向的講述,史達貴歎道。
潘宗向好一會才從記憶中恢復過來,淡淡的笑道:「呵呵,也不急一時,想必過不了幾日便可大勝而回,到時我們兄弟再喝個不醉不歸,好好痛飲一番。」
「也好,大家今後有的是時間。不過宗向兄高昇之後,可別不認得小弟了。」史達貴打趣的說道。
「就你這話,要也罰酒三杯。為兄是這樣的人嗎?」潘宗向佯怒的說道。
兩人一陣大笑後,史達貴壓低了聲音,輕輕的向潘宗向問道:「宗向兄想是欲留了姓楊的小子為己用了?可那另外的二十幾人為何沒順手處理掉?」
「唉。」聽史達貴如此說,潘宗向又有些心煩了:「楊誠確實是個人才,不過卻太過迂腐,雖然我也欣賞他的不知變通,但現卻頭疼的緊。至於其他的二十幾人,本想讓渾邪王幫忙處理掉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竟全都絲毫無損的活了下來。不過到了王庭應該還有很多機會,慢慢下手不遲。」
「迂腐?」史達貴驚訝的說道。他曾經私下查過,得知楊誠竟是一個入伍近十年的老兵,要知道整個征北軍中,能從征北軍成立活到現的士兵,幾乎是鳳毛麟角了,就連千夫長、百夫長之類的中下級軍官,能征北前線活到現的,幾乎也是屈指可數。他實很難相信楊誠這樣的老兵居然還會迂腐。不過想了想又釋然,一個征北軍中近十年的老兵,到今天仍然只是個小兵,也算是個異數了,若是稍稍懂點拍馬溜須的本領,定然不至於此。
「唉,一言難,晚上我們慢慢再談吧。賢弟這邊的情形呢?」潘宗向顯然為楊誠的執著有些頭疼,不願再多談及,改變話題向史達貴問道。
「與宗向兄比,我這邊可就輕鬆多了。劉虎那小子倒也識相,添油加醋的把我們二人吹得厲害得不得了,真唬得其他營那些傢伙一愣一愣,以後恐怕再沒人敢不服我們了。」史達貴得意的說道。
「那李平北呢?」潘宗向繼續問道。
「本來我還想給他安個投敵的罪名,將誅殺他的功勞也加我們身上。不過想了想,人都死了,也沒什麼必要,就讓他狼狽戰死算了。」史達貴淡淡的說道。
「其實把投敵之罪安給他也沒什麼不好。」潘宗向若有所思的說道。
「哦?」史達貴疑惑的問道。
「我看賢弟對劉虎那小子也有收納之意,這樣正好考查他對你的忠心程度。」潘宗向不緊不慢的說道。
史達貴若有所思,狼居胥山已漸漸退至征北軍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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