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她不想。每當想起那些日夜翹首企盼他來詠絮樓的日子,她的心總是撕扯一般的疼。
「主子,孩子雖是沒了,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果您過不好,還能期待生下來的孩子跟著您過好日子嗎?」
貝儂說的話,句句刺中她的要害。即使她恨貝儂的心狠手辣,也不得不承認,她分析的句句實情。否則,她也不會在得知玉顥宸送了慕青曦一個昂貴精緻的屏風後而心神大亂。
「難道我沒有了孩子,這一切就會改變嗎?」想起她肚裡的孩子,柳琬蓉再次激動起來。「你分明是在狡辯!王爺不會因為我懷孕而移情別人,你是在為你自己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而找借口!」
「主子,您真的冤枉奴婢了。奴婢這麼做,對自個兒有什麼好處?您想,等您的肚子大起來之後,就更無法伺候王爺了。主子,您不要太天真,王爺再寵您,也不會留在原地等您的。但是現下,至少你可以搬到王爺的拓雲閣。從前您不是也跟王爺提過,但王爺沒有同意。但這會兒王爺同意了!這就是一個契機!」
「什麼契機?」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她的身邊藏著一隻狼。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您要和王妃爭,至少也要與她有同樣的優勢!」
柳琬蓉眼神黯淡下來。「我不想和王妃爭!我只想要王爺一生都寵愛我,只要這樣而已。我真的不想和她爭!」
「您想要這樣,就必須要靠自個兒去爭取!哪個女人爭的不是這個?」貝儂說道。「奴婢見過太多一時得寵,再一時就失寵的女人。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戰爭,不比男子在戰場上的戰爭輕鬆多少!一旦敗了,便是生不如死!」
怔忡片刻,柳琬蓉凝視著眼前的婢女,突然覺得,她的城府深沉的不是一般的貼身丫鬟可比。「你到底是誰?」
「奴婢只是一個丫鬟!身在王府中,不是別人吃虧,就是自個兒吃虧。不變強,就只有生活在最下層!」貝儂坦言回答。「奴婢不到十歲就被家人賣了當使喚丫頭,在最下層的下人中吃的苦,受的罪,您是無法想像的!」
王府裡除了幾個主子,其他的都是下人。同樣是下人,但是在下人中也分階級。最下層的下人,比豬狗還不如。
貝儂的話,深深的扎根在她心裡,刺痛她著的心。讓她再次陷入掙扎中,眼前的丫鬟害死了她肚裡的孩子,但那一番話,卻是實實在在的事實。
「孩子已經沒了,主子要是告訴王爺,王爺也相信了,貝儂頂多是一死。但是再也沒有人敢像貝儂一樣幫您了!到時候,您還剩什麼呢?」貝儂再道。
柳琬蓉靜默片刻,問道。「采音知道這件事是你做的,她為何不說出來?」
「這點您不必知道,知道太多,對您也沒有多大幫助!」貝儂十分能摸透人的心裡,這時若自個兒再把如何害了她孩子的經過重複一遍,主子只怕要再次激動起來。
「你這麼做有什麼用處?王爺根本不會把這件事懷疑到王妃的頭上!」思及此,她再次有些氣血上湧。如果玉顥宸不懷疑慕青曦,那她的孩子不就白白犧牲了嗎?
「雖然如此,但王妃的丫鬟采音定是不能保住。王爺為了主子您,而殺了王妃的陪嫁丫鬟。您想,王妃的心裡做何感想?她待王爺,還能心無芥蒂嗎?而王爺對一個對他心懷芥蒂的女人,能寵愛的起來嗎?主子,裂痕並不需要太大,其餘的它自會一點點的裂開!」
「那接下來呢?」柳琬蓉眼神多了一抹堅定,她問。「我該怎麼辦?」
「您只需在王爺面前表現自個兒失去孩子的傷心就好!」
「那你呢?還預備做些什麼?」
貝儂笑了笑,說道:「騎驢看唱本,走著瞧!」計劃趕不上變化,她習慣隨機應變。有時候,計劃已久的事情,反而不如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來的巧妙。
柳琬蓉不再說什麼,只是用手撫摸著已經恢復如初的肚子。孩子已經沒了,她不能再失去什麼。玉顥宸對慕青曦的信任,是她心裡最大的隱憂。
見采音被衛御翔扶著出來了,慕青曦鬆口氣,迎上前去扶住她身體的另一側,柳眉緊蹙,擔憂的問道:「采音,你怎麼樣了?」從地牢到詠絮樓,要繞大半個王府。重傷的采音,怎麼吃得消?
而采音『臀』背上的傷,只有她簡單的給采音上了點藥,如今又加上這一長段距離的行走,只怕傷口會再度裂開。
采音怕她擔心,努力的擠出一個笑,但煞白的臉色卻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的。「小姐,奴婢不礙事!」
這樣重的外傷,再加上地牢裡潮濕、寒冷,只怕是男子也受不住,更何況是采音?
「臣妾懇求王爺,把采音關在流雲間的柴房裡。地牢陰暗、濕冷…」
玉顥宸抬手阻止她說下去,平淡的說道:「你該知道,府裡有府裡的規矩。若不是本王應允了給你兩日時間,早該把她處死了!」
采音仗著是慕王府陪嫁過來的丫鬟,以為有慕王府給她撐腰,向來在玉親王府無所顧忌。平日裡,他可以對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睜隻眼閉只眼,畢竟她只是氣焰囂張了些。
只是他想不到,她竟大膽到這個地步。這次她會闖下如此大禍,他絕不能輕易饒了她。若不嚴加懲治,她恐怕還當這裡是慕王府。
衛御翔把采音交給侯在一旁的侍衛,隨**待道:「小心點!」
「是!」
慕青曦跟在後面,要離開。
玉顥宸一把拉住她,說道:「既然來了,你不進去看看琬兒嗎?發生這種事,於情於理你都該去看看她!」免得被人懷疑。柳琬蓉小產,罪魁禍首是慕青曦身邊的丫頭。人們自然會把懷疑的視線轉移到慕青曦頭上,事情經不起下人的以訛傳訛。
他不希望日後她的處境犯難…
慕青曦的心猛地抽緊。於情於理?他是把這件事懷疑到她頭上了,所以現下要她進去向柳琬蓉賠禮道歉?
「臣妾自知有錯,但來的匆忙,事先什麼都沒有準備。臣妾想回流雲間準備些補品,再來看望側王妃!」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疼,只是有些酸,有些澀,有些苦,她…還能承受的住。
他的話這麼難以理解,讓她反倒誤會了?
「本王是說…」他要說什麼,自己也不知道。「算了,你回吧!」
慕青曦有禮的拉開距離,退後一步,福身。「臣妾告退!」
回到了流雲間,見香巧已經從清勉樓回來了,心中一喜,慕青曦道:「如何?南祾王回府了?」
香巧搖搖頭,歎氣道:「南祾王遣來的人回話說,南祾王當下正在皇宮裡,歸時不定!」
在王府的這幾個月中,蒼焱野每月必有幾日要回皇宮,以彰顯兩國和平,以及塍國君主對蒼焱野的重視及友好對待。最短的一次也是在皇宮待上了三日之久!
怎麼會這樣?
慕青曦微怔片刻,抿了抿唇。這一切也許都是天意,都說天意難違,她也只能認了。
顧不得以後會如何,眼前她只能選擇救采音,不惜一切。采音對她來說不僅是一個丫鬟,從慕王府到玉親王府,閨閣趣事,女兒心事,寂寞的時候,傷心或開心的時候,都有采音的陪伴。
她們的感情,比親姐妹還要深。
「香巧,找一身乾淨的衣物和被褥,再帶些金瘡藥和點心,我們去地牢看采音!」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采音的情況很糟糕,傷口處皮開肉綻,上藥的時候疼的昏過去幾次。慕青曦和香巧看了心疼不已,眼淚直掉,卻是無計可施。
從地牢回來,已是傍晚時分。陰暗的天空飄起了細碎的雪花,像鹽粒似的,下的很密,很急,落在地上,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心思沉重,她連晚膳都吃不下。
直到到了就寢時,她仍是毫無睡意,索性坐到桌前臨帖。
「王妃,不好了!我看見采音跪在端雲居門前,不知道是為什麼!」香巧匆匆忙忙跑進來,身上一層雪。
慕青曦驚的起身,到了端雲居,果然在寢殿門前見到了采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