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昏暗,街上的行人逐漸變少,京城各家都是點起了燈燭,一片祥和,新帝登基後,勤施仁政,天月國如今更是繁榮了。
景家,莫家,司徒家,上官家,四家府中卻仍就一片忙碌,到處張燈結綵,儘是喜色,在寒冷的冬日顯得格外暖心。
「把燈籠掛高些…再掛高些…對,對…好,這就樣…」
「來人,這窗戶上怎麼沒貼上喜字,快貼上。」
「這瓜果點心都要擺好,明日定不能出錯。」
「廚房裡的東西可都準備好了?」
……
四家中各位夫人都是來來回回檢查著,雖是忙碌,臉上卻都帶著暖暖的笑意,幾家忙碌著的下人們也都是露著滿滿的笑意,主子心情愉悅,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就好過,且公子小姐大婚,他們這些下人拿到的賞銀也多。
「沈嬤嬤,二位姑娘談完了沒?」蕭氏踏進沫雪院,朝著在外忙碌的沈嬤嬤問道。
沈嬤嬤見了蕭氏,忙上前朝著蕭氏屈了屈身:「二位姑娘還聊著呢。」
「這天色也不早了,上官小姐明日也要出嫁,可不能這麼晚回府,我進去瞧瞧。」蕭氏瞧向正屋,同丫環一起走了去。
沈嬤嬤亦是瞧了眼正屋,又吩咐起下人佈置起來了。
「怡兒,我總覺得有些緊張和不安。」上官子玉拉著莫靜怡的手,皺著眉頭說道,眼光中帶了一抹淡淡的不安感。
莫靜怡瞧著她,雖自己也是有些緊張的,倒是不像上官子玉這般,拍了拍她的手:「子玉莫緊張,往後子玉定能與司徒公子幸福美滿。」
上官子玉微微點頭,只是心中的不安卻無法消散,靜靜的不再言語。
「怡兒,上官姑娘。」蕭氏推了門進來,笑著朝兩位少女喚道。
「月娘。」莫靜怡笑著喚道,倒是全靠了月娘忙裡忙外,前些日子又忙著年關之事,這些日子又忙著她的大婚之事,她自己倒是沒有幫上什麼忙。
「蕭伯母。」上官子玉亦是笑著喚道,打心底對月如有幾分敬佩,雖是丫環出生,卻能這般不棄的對待莫老爺,如今又將莫家打量得這般有條,算是一位癡情而能幹的女子。
蕭氏走至二人面前,朝向上官子玉:「上官姑娘,時辰不早了,明日你也要出嫁,理應早些回去,莫讓上官老爺與上官夫人擔心了。()」
上官子玉點點頭,瞧了眼外面的天色,確是晚了,今日她本不應再出府,只是她呆在屋子裡只覺心中悶煩不安,才會來莫府找怡兒。
「怡兒,那我便先回府了。」起了身,朝著莫靜怡道。
莫靜怡跟著她起了身,瞧她眼中仍就有些煩悶不安,便開口:「子玉,莫緊張,一切司徒公子都會安排好的,我們只須安心待嫁便行,回府後便讓好好歇息一晚。」
上官子玉點點頭:「嗯,子玉明白了,怡兒也早些歇息,外面冷,不必送我出去了。」
「怡兒,你待在屋內,月娘送上官姑娘出去罷。」蕭氏亦是接道。
莫靜怡原想送上官子玉出去,聽得二人這般說,只得點了點頭,瞧著二人走出屋子。
「大姐。」幾人剛出屋子,莫逸軒便喚著莫靜怡跑進屋內。
「軒兒,快些,莫摔了。」莫靜怡轉身,笑著囑咐。
莫逸軒卻是不停,直跑到莫靜怡面前,一把抱住莫靜怡:「大姐,軒兒好想你。」
莫靜怡笑著拍拍他的背:「大姐也好想軒兒。」
半年前,莫逸軒所在的應天書院便實行了密封制,所有子弟一月方才可回家一次,此次因莫靜怡大婚,莫正宇向先生請了假,這才回府。
莫正宇隨後踏進屋內,慈愛的瞧著自己的一雙兒女,眼光帶著些感慨,若是雪兒瞧見這翻情景,定能安心了,響起自己以往所做的事,又低頭,微微歎了口氣。
「爹爹。」莫靜怡聽到歎氣聲,抬眸便瞧見了莫正宇。
莫正宇微微一笑,走近二人:「怡兒,你明日便要出嫁了,唉,爹爹…」語氣不自覺帶了濃濃的感歎,與一絲哽咽。
「爹爹,明日大姐成親,應該高興,爹爹可不能歎氣。」莫逸軒揚著小腦袋,一雙小眼一眨一眨,顯得份外可愛。
「軒兒說得對,倒是爹爹的不對。」莫正宇笑著道,坐到了桌邊,朝著莫靜怡揮了揮手:「怡兒,你過來。」
莫靜怡一笑,拉著莫逸軒走至桌邊,坐下了身,瞧向莫正宇。
莫正宇伸手,又懷中寬大的衣袖中拿出了一個檀木盒子,遞向莫靜怡:「怡兒,這是你娘親生前留下的,曾交待爹爹,定要待在怡兒成親前晚,親手交於怡兒。」
莫靜怡眼光微閃,瞧向他手中的盒子,伸出素手接了過來,放到了桌上,緩緩打了開來。
頓時,一陣亮光泛出,盒子內赫然放著一對火紅的翡翠步搖,正散著瑩瑩的淡紅亮光。
「哇,大姐,爹爹,好漂亮的步搖啊!」莫逸軒在一旁驚歎。
莫靜怡有些愣神,瞧著這一對步搖,心中有些感慨,帶著一絲異樣。驚歎於這盒子內的步搖,更為重要的是,她未想到,莫正宇能將這對步搖留至今日,當初並沒有給老太太或何氏。
莫正宇慈愛的笑著,瞧向步搖時帶了一抹懷念,緩緩道:「這一對翡翠步搖是一位逝去的王爺贈於你娘親的,極其珍貴,你娘親說,她答應過那位王爺,待她的孩子成親時,能與另一半,一同帶上這對步搖。」
莫靜怡抬眸,帶了一絲疑惑,什麼王爺,為何她從未聽娘親提及過?
莫正宇大約瞧出了她的疑惑,笑著道:「怡兒若想知道此事,待往後,爹爹再慢慢告知怡兒,這輩子,爹爹能娶到你娘親,也不知是哪裡修來的福氣,只是……」只是他卻不懂得珍惜,只到現在…悔之晚矣,如今只想瞧著自己這一雙兒女能健健康康,幸福美滿。
莫靜怡聽他如此說,也只得點了點頭,眼光又瞧向那盒子中的翡翠步搖。
這一對翡翠步搖甚是奇特,翡翠大多為綠色,這對步搖則是用極其罕見的火紅翡翠所做,全身晶瑩剔透,散著淡紅的光芒,甚是耀眼。
且這對步搖的款式也不相同,一支步搖為花樹狀,懸著細細的流蘇,掛著顆顆透明的白玉珍珠,更讓步搖顯得華貴而空靈;另一支步搖亦為花樹狀,卻是小些,而且並沒有懸著流蘇,只是綴了一顆較大的白玉珍珠。
莫靜怡正瞧著,眼光一亮,伸出素手,拿起二支翡翠步搖,端在手上,拿近了一些。瞧著二支步搖上皆是刻了字,在火紅的翡翠上顯出瑩瑩的白色。懸了流蘇的步搖上刻了二行字,分別為「一世」「不離」;未懸流蘇的步搖上亦是刻了二行字,分別為「一生」「白首」。
莫靜怡又將二支步搖輕輕放到了桌上,素手一動,又將那些流蘇撥了開去,忽而眼光閃過一抹驚歎。
莫正宇與莫逸軒亦是驚歎的瞧向那一雙步搖,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莫正宇更甚,他雖保管了這對步搖許多年,無事時,一個人在房內也拿出來瞧過,卻從未發生這一玄機。
桌上的一雙步搖已被莫靜怡拼於一塊,那一大一小的花樹狀合併於一起,竟成了一對比翼鳥。這倒底是如何辦到的,另人不得不稱奇。
「老爺,怡兒,軒兒,你們在瞧什麼?」蕭氏送了上官子玉,到了門口便笑著道。
踏進屋內,便瞧向了桌上的一對步搖,眼光微微一閃,露出一抹異樣。
莫靜怡抬眸瞧向蕭氏,開口:「月娘,這是娘親之物,月娘定是知道罷。」
蕭氏收了眼光,淡笑著點點頭,心中與莫靜怡那般,有些異樣,她自是知道這是小姐的東西,原以為定是被老爺送給了何氏,沒聽老爺提及過,便未與小小姐說,怕小小姐若是知曉了,又會與老爺行了間隙,倒沒想到老爺還保留著,並拿了出來給小小姐。
走至莫正宇邊上落坐,笑著瞧向莫靜怡:「怡兒,快使人將那支步搖送至侯府,交於姑爺,讓姑爺明日大婚時戴上。」
莫靜怡眼光微微閃過,點了點頭,朝屋外喚道:「夢寒,聽寒。」
很快,夢寒與聽寒便進了屋,朝著莫靜怡拱手:「主子,有何吩咐?」
莫靜怡將那支沒有懸上流蘇的步搖交於夢寒:「將這支步搖交於世子爺,便同他說,讓他明日迎親時,必要帶上這支步搖。」
「是,主子。」夢寒接過步搖,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
莫靜怡起了身,走向檀木櫃邊,打開櫃門,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盒子,又走了回去,將盒子交給了聽寒:「聽寒,你將這盒子送去上官府,交於子玉。」
「是,主子。」聽寒接過盒子,應道。
莫靜怡點了點頭:「你們去罷,小心著些。」
「是,主子。」二人又應了聲,拿著東西便出了屋子,躍身離去了。
「老爺,軒兒,你們先回去歇著罷,明日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還有事要於怡兒交待一番。」蕭氏笑著朝莫正宇和莫逸軒道。
莫正宇點頭,知道蕭氏定要同莫靜怡交待至夫家後的一些事宜,便起了身,上前抱起莫逸軒:「早些說完,讓怡兒早些歇息,明日定是十分累人。」
蕭氏點頭:「是,老爺,月如知道。」
「大姐,月娘,軒兒先回去了。」莫逸軒朝著二人揮手,臉上有些睏意。
莫靜怡與蕭氏皆是淺笑著點頭,與他揮手示意。
「怡兒,呆會早些歇下,爹爹同軒兒先回去了。」莫正宇又瞧向了莫靜怡交待道。
「是,爹爹,怡兒遵命。」莫靜怡淡笑屈身應是。
莫正宇慈愛一笑,抱著莫逸軒轉身往屋外走去,又讓莫逸軒關了屋門,往院外而去。
「軒兒,這些日子吃了什麼,又重了許多。」
「大姐說軒兒現在長身子,定要餐餐吃飯,軒兒很聽話,所以現在軒兒長高了許多,便重了。」
「哦,是嗎,軒兒長得這般快,爹爹都快抱不動了。」
……
二父子的對話漸漸遠去,莫靜怡一笑,走至桌邊,坐到蕭氏身邊,暖笑著問道:「月娘還有何事與怡兒交待?」
蕭氏拉起她的手,微微揚眉:「那本冊子,怡兒可看了?」
莫靜怡的臉色頓時一紅,搖了搖頭。
「怡兒,可不能這般害羞,明日你便要成親,與世子爺洞房花燭,到時……這樣罷,明日月娘將那本冊子放到你的嫁妝內,與衣物放一起,待明日晚上,怡兒同世子爺一起看罷。」
「月娘…」莫靜怡臉色更紅了,連想到前二次自己與景亦楓那般情況,暗想,他那般樣子,哪還需那本冊子。
蕭氏知她害羞,也不再說,只心中暗暗記下了,明日要將那冊子放於小小姐的嫁妝之中。又拍了拍她的手道:「怡兒,明日你便要成為景家的媳婦了,月娘知道怡兒甚得景老帝師,候爺,候爺夫人,景小姐的歡喜,且景家甚是清白,怡兒掌家後也不必太過操心,只是終究有些放心不下。」
莫靜怡淡淡一笑,知眼前的女子已然將她當做親生女兒看待,回握著她的手:「月娘放心,怡兒全都明白,怡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只是父親,軒兒與老太太還須麻煩月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