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黑面,這是我讓人從藏寶閣挑出來的上好暖玉,是西域進貢來的,放到那小小人兒身上,有保暖辟邪的效果。你給小小人兒戴在身上吧。」
楚桓一進來,便獻寶似的,拿出一塊光澤瑩潤的暖玉,放到薄歡的面前。
「逸兒還小,承受不起。」薄歡不肯接受他遞過來的玉,淡淡地撥開他的手,認真地看著他,道:「你若想要逸兒健康,就該讓他出去曬曬太陽,而並非將他困在這陰冷的方寸之地內。」
楚桓慢慢地將手收了回去,彷彿看不到她眸中的冷意,將暖玉放回自己的兜裡,笑道:「這外邊的院子裡也是可以曬太陽的,你可以抱他到院裡曬太陽。」
薄歡便知道等不到他鬆口的一天,冷哼一聲,不願再搭理他,而是蹲下身來,輕輕撫著小傢伙粉嫩嫩的小臉兒。
於是她的手有些冰,小傢伙被碰了之後,縮了縮小腦袋,正著黑溜溜的大眼兒瞪著自己的娘親,許是認出這便是一直伴在自己身邊的人,又張開沒牙的小嘴兒,「咯咯咯……」地脆笑出來。
薄歡最受不得他的這笑聲,登時覺得心都被他天真純淨的笑容給融化了,眸光頓時變柔,唇角微微揚起。
楚桓一下子發現了這個小小人兒的作用,那就是可以逗死黑面笑……如此,只要她以後不給他好臉色,那他便乾脆直接抱過這小人兒,吱他腋窩,只要他笑了,那麼死黑面也就生不起氣來了!
越想越覺得此舉可行,楚桓也蹲到床前,用手指點了點小傢伙的鼻尖兒,嘿嘿地笑了起來,難得的帶上了一些傻氣。
薄歡垂眸,看見他如此憨然的模樣,頓時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對著他,她就算再怒再生氣,似乎也怨恨不起來。
敏感地察覺到這女人身上的怒氣隱去不少,楚桓握著小人兒晶瑩剔透的小手兒,一邊搖晃著逗他笑,一邊漫不經心似的問:「對了,聽說今兒一早太后來過這兒了……你們不是才剛認識嗎,怎麼才見了一面便能聊到一塊兒去了?」
薄歡一下子便看穿了他的動機,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當所有人都像你這般不可愛?」
楚桓臉一黑,「你什麼意思?」想想又覺得不對,「廢話,我是大男人啊大男人,可愛那是個什麼鬼,跟我扯上關係那才見鬼!」
薄歡冷哼一聲,沒說話。
楚桓隱隱覺得不對,半晌才後知後覺自己被轉移話題了,差點沒被這傢伙給氣死,「我想問的是,你以前是不是早就跟太后認識了?」那天她們二人的反常,他眼睛又沒瞎,自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很重要嗎?」薄歡冷冷一笑。
楚桓一滯,想要說什麼,卻見她已經轉過身去,抱起小人兒向裡屋走,忙跟上去,急著給自己澄清,「我這不是關心你麼?難道,在你心中,我現在連關心你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薄歡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卻見他站在那兒巴巴地望著她,彷彿像是被遺棄的小狗,一臉的委屈。
在心底無聲地歎了一口氣,薄歡看著他,認真地說道:「阿桓,我很開心能有你這樣一個真心以待的朋友,但是,也只能是朋友。以前我是把你當弟弟看待的,但是現在發現你比我大一歲,我也就只能把你當朋友了。你幫過我,還教了我武功,我很感激你,真的,但是,也只是感激,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你也不要一再地在我耳邊說這種話,都說我不喜歡聽了,你為什麼還要故意這樣?這就是你感激的方式嗎?」楚桓被她絕情的話氣得胸膛劇烈地起伏,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身便離去。
薄歡凝視著他氣急敗壞的背影,半晌,才輕歎了一聲。
……
夜色深濃,清涼如水。
太后半夜突然駕臨蘭倚宮,守宮門的侍衛雖然好奇,但是到底沒膽子攔著,只是聽從了皇上的吩咐,暗中留了個心眼兒。
但是這次太后並沒有在蘭倚宮逗留許久,大約也就半柱香的時間,便再次在宮人的簇擁之下走出了蘭倚宮。
侍衛們仔細打量了一遍太后的鳳輦,還有她身邊跟隨的宮人,見並無異議,是以也沒放在心上,就這麼放行了。
……
寂靜的宮道上,有一輛馬車在疾馳,飛快地向宮門的方向奔去。
薄歡回頭,薄子莘抱著熟睡的小傢伙,一臉緊繃,看起來極是緊張,不由心憐地拍了拍他的手,柔聲安慰:「放心,沒事的。」
方才太后就站在他的面前,她知道太后認出他來了,立馬紅了眼眶,她卻由於自己的私心,沒有告訴子莘那就是他的母親,想想對他還是感覺到歉疚。
太后此番到蘭倚宮,還順便帶來了東月國最厲害的易容高手千面妖姬,將她和子莘易容成了太后身邊的宮人,並將小人兒放進鳳輦,就這麼在那些侍衛的眼皮子底下走出了蘭倚宮。
薄歡掀開車簾,望著越來越近的宮門,心跳頓時失了韻律,「砰砰砰」地狂跳不已,緊張,期望,激動,興奮,各種各樣的情緒齊齊湧來。
她馬上,便可以帶著他們的孩子,回去見蕭玠了。
然而,有些驚喜來得越突然,破滅得也就越快。
就在馬車來到宮門時,馬車被停了下來,馬伕正待拿出出宮的牌子,後面便陡然傳來楚桓陰森森的聲音,「果然不愧是我認識的薄歡,當真好本事,連當今太后都能勾搭上,讓她心甘情願替你張羅一切!」若非他突然來興,半夜跑去蘭倚宮找她,發現那躺在床上的「薄歡」唯唯諾諾,頓時察覺有異,這怕這個死女人早逃到天邊去了!
薄歡一聽,渾身一僵,顧不上其他,猛地掀開車簾子跳出去,兩眸帶上了惶然,「你……你把她如何了?」
楚桓垂眸掃了一眼被她抓著的手,唇角微微上揚,兩眸卻是一片森然的冰冷,「你覺得我把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