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薄歡所知,邙臨管姓的人並不多,而屬於達官顯貴的,就只有她知道的最顯赫的管氏一族了。
管氏出了一個有本事的女兒,成了皇帝最寵愛的女人,也就是當今的管貴妃。還出了一個有本事的皇家血脈,成了皇帝最疼愛的兒子,也就是現在的安甫王蕭成奚。有這二者撐腰,如今管氏幾乎已經成了邙臨城最顯赫的家族了。
說是幾乎,是因為還有一個可以與之相抗衡的楊氏,也就是當今太子的外戚一族。
據她瞭解,楊弗成就是出自楊氏,所以才會對蕭玠那麼死心塌地。
蕭玠的生母是先皇后楊氏,早在前年病逝了,皇帝一直寵愛管貴妃,卻遲遲沒將她扶正,想想這其中的關係挺微妙的。可能皇帝也是有些忌憚管氏做大的,皇帝向來生性多疑,他說不定也擔心自己駕崩之後,若是傳位給蕭成奚,管氏到時候還不給翻了天呢。
薄歡想著,突然福至心靈,知道自己在這邙臨接下來的日子要做些什麼了。
於是假裝遲疑了一下,聽上去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應管然的話:「我姓吳,單字一個歡。」
「吳歡?」管然挑眉,有些興味地笑道:「好有趣兒的名字啊。我好像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阿歡不是本地人?」
「我今日剛抵達邙臨。」薄歡應道,特地糾正他,「管公子可以喊我吳歡或者吳公子。」只要別喊我阿歡就成,我跟你沒那麼熟!
管然嘴角一揚,正待開口說什麼,那青衣公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搶詞道:「吳公子太生疏了,喊阿歡多順口啊!對了,我叫魏霖,你叫我阿霖就好了。然後這個穿紫衣的傢伙叫遲嵐,他話不多,但是是好人。還有,我們其實是很上進的,不像你說得那樣不思進取!」
薄歡淡淡一笑,「我有說過嗎?」
「你是沒用嘴說,你是用琴聲把所有人都嘲笑了一通。」魏霖切了一聲,又笑道:「不過我挺喜歡你的,你個小子,不但彈琴有兩把刷子,還夠有個性!」而且,長得還夠好看……當然,這句話他沒好意思說出口。不然他都該懷疑自己哪裡出毛病了,居然讓一個男人的臉給迷惑了去。
「謝謝。」薄歡不客氣地全盤接受了,「時候不早了,我先告辭了。」
這次管然不再強留,勾了勾唇角,「那以後有機會,我們再相約把酒言歡……我很想再欣賞一次你的琴音。」
「再說吧,告辭。」薄歡敷衍地朝他們點了點頭,便拉著柳茶殊走了。
一直到她們的身影瞧不見了,魏霖這才開口,饒有興致地說道:「這個吳歡……可真是個尤物……咳咳,有趣兒的人物啊!」
遲嵐笑了一聲,打趣道:「你口水流出來了。」
「住口!休要胡說八道,小爺我是那等猥瑣之徒嗎?」魏霖瞪了他一眼之後,走到管然旁邊,看著他問道:「阿然,你可覺得這小子有不妥之處?」
管然只是笑笑,沒有多說什麼,眸光卻是漸漸深邃。
……
「管然,當朝太尉管倦安的嫡孫,在家中排行老四,管貴妃的親侄子。此人沒有其三個兄長一樣考進士進官場,而是鎮日流連花巷賭場,不務正業,不思進取。」
「魏霖,戶部尚書魏志傑的二子,家中一切事務交由其兄長打理,而他本人與管然一樣是風月場的常客。」
「遲嵐,兵部尚書遲芳笠的三子,情況與管魏二人相似。」
薄歡靜坐在案前,聽著暗魄將打探回來的消息一一與她匯報,聽著聽著,唇角漸漸揚起,眸光漸漸變深。
「公子,這三人看起來似乎並無特別之處。」也是一直在旁靜聽的覃傲生出聲道,「但是,正因為過於沒有特別之處,反而顯得可疑了。」
柳笑風笑了笑,「一個是權震朝野的太尉,一個是專管國庫支配的戶部尚書,一個是涉及軍事兵器的兵部尚書……這三者湊到一塊兒,要沒點什麼,誰信?」
薄歡淡淡一笑,「我聽說這三人在朝中勢同水火,隔三差五便在早朝上吵個臉紅耳赤……而他們的這幾個『不務正業』的兒孫,居然敢違背他們老子的意願湊到一起吃喝玩樂……」笑笑,卻沒有說下去。而在場的都是人精,自然聽得出她這沒說出來的是什麼。
自古皇帝多疑,若是讓他知道這三個各握著朝堂命脈的大人們有點什麼,自然該急了。見到他們不和,分庭抗禮,他反而樂見其成。
而那幾個不務正業的子孫,沒幾個人會放在心上,他們越是混蛋,皇帝說不定越高興。所以管他們湊到一塊兒狎妓還是湊一塊兒賭錢,只要沒將他們老子湊一塊兒,皇帝便懶得管這麼多。
可是誰能保證,這不是那三個老狐狸所施的障眼法呢?
「公子接下來準備怎麼做?」覃傲生問道。
薄歡的指尖輕輕敲著案面,唇角的弧度一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他們這三個兒子到底是真混賬還是假混賬。」
待覃傲生和柳笑風出去之後,薄歡叫住了要隨著消失的暗魄,「我叫你查趙玉龍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暗魄猶豫了一下,從衣袖內抽出兩卷本子遞給她,「公子,這是趙將軍的卷宗和族譜。」
薄歡「嗯」了一聲,接過來放在案上,「可有查到他經常與什麼人接觸?」
「趙將軍平日除了與殿下這邊的人來往之外,幾乎沒見過什麼特別的人,除了每隔一段時間便去一趟皎月院。」
「皎月院?」薄歡挑眉,似笑非笑,「怎麼,趙將軍也喜歡聽方悅姑娘彈曲子?」
「不僅如此……」暗魄面上似有尷尬之色,「趙將軍每去一次皎月院,黃媽媽便會給他安排一個房間,待方悅姑娘奏完了曲子後,便直接去了那個房間……」
薄歡唇角的笑容一深,「趙將軍一般會在那裡逗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