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無預防,整個人被拽得往後倒去,背部摔撞在榻上的矮几邊沿上,一陣火辣辣的刺痛迅速傳來。可不等她爬起來,一隻堅實有力的手臂便猛地壓住她的脖子,不給她一點動彈的機會。
蕭玠緊緊抓著她的手腕,俊臉就在她咫尺的上方,黝黑深沉的眼眸壓著狂風驟雨,「你會武功?」
脖頸被他的手臂沉沉地壓著,她有些透不過氣來,艱難地啟齒:「小人……自小四處遊歷,跟……一些江湖身手不錯的遊俠學了一些……」
「是嗎?」他的嘴角扯了扯,眼裡卻沒有一點笑意,「可孤看你方纔的身手,倒像是從東月國來的,怎麼,你跑到東月國拜的師?」
薄歡怔了怔,他懂武功?
「小人不知道殿下所言何意……小人不曾離開過北祈,跟那個人學的武功,也是……在北祈學的……」
「哦?不知哪位高人叫什麼名字?」
「他不曾與我說他的姓名……」
蕭玠冷冽一笑,正待說什麼,外面已經把刺客清理乾淨的張禛和楊弗成走進來,看到眼前這一幕都驚呆了,「這、這是什麼回事……」殿下將那黑面小子壓在矮几上,倆人的臉湊得那麼近,這這這……
蕭玠皺眉,猛地收回手,坐直起來。
薄歡重獲自由,幾乎是一骨碌地從榻上爬下去,跪在地上,渾身禁不住的發顫。
張禛與楊弗成又相互對視了一眼:怎麼嚇成這樣?
楊弗成乾咳了兩聲,指著地上的屍體,「這刺客是誰殺的?」
蕭玠目光陰冷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薄歡,這才冷聲道:「叫人把這裡清理乾淨。」
楊弗成顫巍巍地應:「是……」誰又惹這位主兒不高興了?難道是真的是因為他們剛剛進來,打斷了他與他的好事?
蕭玠沒再看他們,從榻上下來,向內室走去,一直走到懸掛著帷幔的半圓門,突然停下腳步,聲音言寒如冰霜降至,「吳歡滾進來!」
薄歡渾身止不住的微顫,深深吸了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艱難地一步一步向裡面走去。
張禛與楊弗成相互對視了一眼:這種反應叫作視死如歸?
楊弗成眨眼:你在想什麼?
張禛望天:你在想什麼,老子就在想什麼。
張禛與楊弗成又相互對視了一眼:殿下啥時候有的這種癖好?咱們身為人臣的,是應該勸一勸呢,還是應該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二人不約而同撇開頭望天:還是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吧。
……
內室,薄歡跪在厚厚的地毯上,額上的冷汗如雨下,一滴一滴地往下墜落。
蕭玠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語氣冰冷:「你到底是誰。」
「小人,吳歡。」
「還不肯說實話了是吧?」蕭玠冷然一笑,「孤讓人查過,你那個『娘親』已經全招了,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兒子!你千方百計混進來,到底想做什麼?」
薄歡心裡一突,他竟然已經查到這一步了!所以,他早就對她生疑了,是以才把青弦青瓷安排到她的身邊。難道,方纔的刺客,也是他安排的一場戲,就是為了試探她是否會武功?
她咬了咬唇,沉聲道:「她的確不是小人的母親,小人只是想借她之手順利進入這裡來。但是,除此之外,小人再無欺騙,小人進入這裡來,便是為了讓自己的才華得以施展!」
「你以為,孤查不到更多了是嗎?」
「小人不敢欺騙,小人當真是因為聽說殿下惜才,這才來毛遂自薦的!」
他冷笑,「好,你告訴孤,你是哪裡人氏,祖籍在何處。」他要查一個人,還沒有查不到的!
薄歡咬住下唇,垂下眼眸,無言以對。
「沒話可說了?」蕭玠陰沉沉地看著她,「你是要現在老實交代,還是準備在暴室享受一頓刑罰之後,再老實交代?」
暴室,聽說是專門用來審犯人的,裡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刑罰工具,犯人不開口的話,就一樣一樣挨著用在犯人的身上。
薄歡渾身一顫,猝然抬頭,大聲道:「我若有害你之心,方才便不會出手相救!我是真的要為你效命,這才全心全力去忙勸服蔡識之事,為什麼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蕭玠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大聲詰問自己,怔了怔,但很快冷笑一聲,「孤不會去用一個來路不明之人。」
薄歡氣餒,垂下眼眸,有些委屈地嘀咕:「我是怕我說了實話,你會一刻也容不得我活著……」
蕭玠突然來了興致,「孤倒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身份,會讓孤一刻也容不得?」
一個本該讓你弄死了的人,突然活生生站在你的面前,你是不是容不得?
薄歡將頭耷拉得更低了,低低地說:「我是東月人……」據她所知,東月國姓吳的人最多,他要跨國界去查一個人,只怕沒那麼容易!
像是怕他發怒一般,她又猛地抬起頭,連連擺手,「小人雖然是東月人,但是小人對殿下絕對無二心的!要為殿下效命,那也是千真萬確的!殿下若不信,只需等明日小人見過蔡識之後,便可明白小人對您的心了!」
蕭玠沉默片刻,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吳歡,若讓孤發現,你膽敢再有所欺瞞,孤絕對讓你五、馬、分、屍。」
薄歡肝兒一顫,匍匐下去,「小人不敢!」
從他的寢殿出來,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就跟洗過澡似的,渾身濕漉漉的,全是被他嚇出來的冷汗。
她相信他說的,如果再讓他發現她欺騙了他,他一定會將她五馬分屍的……
所以,她要加緊腳步,一定要在身份被他察覺之前,將子莘找到並救出來!
失魂落魄地走著,卻看到張禛站在寢殿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拿著他那把大刀在削木棍,眼睛卻不時地往這邊瞅來,看到她時呆了呆,立馬站起來向她走來。
然後她發現就在同時,另一邊楊弗成也賊溜溜地向她這邊蹭來。
楊弗成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這麼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