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他的小腿,不要臉地哭嚎:「殿下,屬下不該多事,屬下不該嘴賤,屬下不該……不該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屬下知錯了,求殿下看在屬下在殿下跟前服侍了將近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就饒了屬下這一回吧!屬下往後一定謹言慎行,嚴於律己,絕不再多管閒事,絕不再廢話半句,殿下……哎喲!」
撕心裂肺的嚎啕終止於這位狠心的主子的一腳踢,楊弗成被他踢得往後滾了滾,兩腳在半空狼狽地蹬了蹬,掙扎著爬起來,用一雙可憐兮兮的控訴目光望向他,正欲委委屈屈訴說自己的無辜時,太子殿下已是冷然一笑:「該抓的人你讓人給跑了,不該留的人你火急火燎欲拉進來,你自己說說,孤留著你何用?」
這才後知後覺,原來主子因為那人的落跑還在氣頭上呢,這幾日看似風平浪靜,敢情只是壓下來還沒發作罷了!
楊弗成暗暗抹了一把汗,在心裡懊悔自個兒沒長眼色,竟是直直給撞槍頭上了,這下子將主子好容易壓下去的怒火給撩起來了吧?
撲通跪下地,扯出一個狗腿的笑,「殿下,屬下已經派人去追了,相信那人跑不遠的。」
「廢話少說,孤只要結果。」
楊弗成立馬抿緊嘴巴,再不敢多說一個廢字。
蕭玠不冷不熱地掃了他一眼,也沒叫他起來,又低頭繼續伏案辦公。
「你們這些狗奴才讓開……我是貴人的人,你們誰敢攔我?……貴人!貴人!清蘭求見貴人,求貴人見清蘭一面,清蘭有話對貴人說……你們給我滾開!我要進去,讓開!……貴人,清蘭對貴人的心明月可鑒,貴人……」時而憤怒尖叫,時而嚶嚶啼啼,時遠時近,斷斷續續飄了進來。
眉頭不經意一皺,蕭玠緩緩抬眸,幽幽地看了跪在地上的楊弗成一眼。
這目光……楊弗成一抖,忙道:「屬下這就去將那聒噪的婦人攆走!」
「等一下。」蕭玠叫住他,淡淡說道:「帶知棋一起去。」
楊弗成聞言愣了愣,待反應過來,立馬彈跳而起,下意識地遠離這位主兒——
陰險,太陰險了!
誰不知道那位郡主無理取鬧不可理喻胡攪蠻纏不擇手段,尤其在對待與殿下牽扯不清的女人上,手段更是凶悍決絕,現在主子叫那位郡主去見薄家五女……嘖嘖,光是想想,他便覺得不寒而慄,根根汗毛豎立而起啊。
太毒了,太毒了,真是沒想到啊,自家主子的骨子裡原來竟是這般不憐香惜玉的……
楊弗成領命屁顛屁顛去了,薄清蘭哭天搶地的聲音依舊還在,蕭玠揉了揉眉心,往後傾身,背靠在椅背上,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的厭惡。
這種哭哭啼啼糾纏不休的女人,便是相貌長得勝過天仙,也只會令人煩之惡之。
腦海冷不防閃過一張狡黠如狐的臉,那樣一個精於算計又倔強得像一匹母狼的女人,哪怕是到了無路可走的絕境,也是不會掉一滴眼淚的吧?
往日他從不把婦人當回事,覺得那只是一種依附著男人方能存活的會說話的物種,柔弱,易碎,善妒,除了為男人繁衍子嗣後代之外,一無是處。卻不知道,這世上原來會有這麼一個女人,狡賴得像一隻狐狸,尖銳鋒利得像一把匕首,常常裝作一臉無辜純真,看上去毫無殺傷力,卻總在他人鬆懈之時突然反咬一口,將其置於死地。
那日與她下棋,她的種種令他煩躁的舉動,他知道她其實就是故意的,但她能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便捕捉到他的這一弱點,並加以利用,到最終的取勝,雖不厚道,但他不得不承認她的敏銳和聰穎。
若生為男兒,或許,他會考慮納她入麾下,加以重用,成為朝中棟樑砥柱也是指日可待。
只可惜,再怎麼鋒利聰穎,那也只是一個女人。
而且,她背叛了他。
這一點,是致命的。
他最痛恨與無法容忍的,便是背叛。
她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玠哥哥!」不消片刻,秦知棋興奮的聲音便從外面傳了進來,帶著難以掩飾的受寵若驚。
聽見她的聲音,蕭玠原本就鎖著的眉頭,頓時擰得更緊了。
「玠哥哥,我讓人將那不要臉的女人剝得只剩下裡衣,然後塞到馬車上運回城中,等進了城便扔到大街上供人觀賞哈哈!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只怕這輩子都不好意思出門了!」秦知棋一臉興奮,兩眼發亮發癡地盯著案桌後那張華美得奪魂攝魄的臉龐,一臉的期待表揚,彷彿自己剛剛做了多偉大的事情。
對此,蕭玠抬了抬眉頭,只淡淡應了一聲:「嗯。」
許是自小在他面前便討不到好過,秦知棋雖自討了個沒趣,但這並不影響她心情的激動和興奮。這可是十數年的頭一回,玠哥哥主動想到了她,而且,這次還是讓她處理糾纏他的女人!這是不是代表在他的心中,也跟她想的一樣,認為她是他未過門的太子妃,未來的六宮之主?
這個認知,令她興奮得昏了頭,當下便脫口而出:「對了玠哥哥,上回持著你的玉牌來胡鬧的那個女人,至今還關在莊子裡,要不要知棋也順手幫你給處置了?」
蕭玠翻書的手指一頓,爾後抬眸,幽深的雙目清清冷冷地看著她,「出去。」
秦知棋愣了愣,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什麼?」
「出去。」蕭玠微微提高了聲音,目光彷彿蒙了寒霜。
秦知棋從他的書房狼狽退出,拐了一個角,退到一處偏僻地,一腳狠狠踹到柱子上,扭頭望向幽禁那個女人的閣樓的方向,眼裡充滿了冷冽徹骨的恨意。
……
看著秦知棋忿忿的背影走遠,楊弗成突然想起一件事,糾結了半晌,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回去稟報:「殿下,薄歡小姐讓人傳說,說要見您一面,您看……」
聞言,蕭玠目光微動,片晌,只冷哼一聲,「孤記得說過,不必再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