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內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剛剛進門的這個漢子身上,這個人的相貌和吳懿長的有些相似,但卻比吳懿要年輕,俊朗,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吳懿的堂弟吳班。
吳班的父親就是吳匡,是吳懿的親叔叔,吳班和吳懿也是堂兄弟,但是,他們的關係卻比親兄弟還親。年輕的時候,吳班在當地就是出了名的豪俠,喜歡打抱不平,行俠仗義。
後來父親死後,吳班便跟隨吳懿一起來到了益州,兩兄弟在劉焉、劉璋的麾下,沒少立功。
本來,劉璋要封他為中郎將,讓他和吳懿一樣,領兵駐守一方,保一方平安,但是由於吳班本人不喜歡固守在一個地方,經常要去各地遊玩,所以果斷了拒絕了劉璋的任命。
於是,劉璋感念他的功勞,便封了他一個游擊將軍的雜號將軍,在官職上給與了他肯定。雜號將軍一般都不領兵,只有在征戰之時才需要。對於吳班這種喜好四處遊玩,行蹤飄忽不定的人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最近幾年,吳班一直和堂兄吳懿待在一起,一直在青城山腳下駐守,經常隔三差五的外出狩獵一次,每次狩獵基本上都是滿載而歸。
青城山一帶的猛獸,幾乎被吳班給獵盡了,為了不至於失去樂趣,吳班便自己出資在青城山上辦起了一個養殖場,人工飼養一些猛獸,使得青城山一帶成為了他一個人的樂園。
除此之外,最近幾年吳懿的應酬。基本上都是吳班代為出席。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吳班每次必然會出現,雖然他不領兵,但是在這些將士的眼裡,也一樣受到尊重。
「你怎麼來的那麼晚?」吳懿看見吳班沒個正經的從外面趕了過來,便陰沉著臉,不高興的說道。
吳班撓了撓頭,衝著吳懿傻笑道:「嘿嘿……上山去看了一下那些小寶貝,回來晚了。剛一到寨門口,便得到了大哥的傳喚,我這就過來了,怎麼還叫慢?」
「快點過來吧,我有重要事情要向你們宣佈。」吳懿也不想跟吳班廢話,他也知道這個弟弟生性貪玩,直截了當的說道。
雷銅、張翼、吳蘭、卓膺、費觀、吳班六個人都聚精會神的望著吳懿,兩個耳朵高高的豎了起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吳懿朗聲道:「今日益州兵馬大都督張任親自帶著主公的一份調令來到了軍營,這封調令我看了。事情非常的緊急,我不得不立刻把你們全部召集過來。」
「大哥。張任帶著主公的調令親自來到這裡,我猜一定是益州出什麼大事了,否則的話,那個飛揚跋扈的張任,又怎麼會親自前來。」吳班接著話茬說道。
吳懿道:「你說的沒錯,益州確實出了大事,而且還是很大的大事,搞不好的話,益州很有可能會易主……」
「益州會易主?有這麼嚴重?」眾人都驚訝的望著吳懿。
吳懿道:「主公親自發佈了這份調令,要調集我們所有兵馬,跟隨大都督張任一起去雒城。據主公調令中說,有一個叫張飛的人,半個月前,只帶著八百部眾進入了益州,短短半月的時間,便橫掃了益州東部,先降服了巴郡太守嚴顏老將軍,接著又殺了劉瑰、鄧賢兩位都督,並且利用嚴老將軍的聲望,悉數將劉瑰、鄧賢的部眾全部收降。除此之外,更有駐守閬中的都督李嚴率眾歸降了張飛。緊接著,張飛乘勝而進,降服了白水都督冷苞,又攻進了雒城,殺了高沛、楊懷兩位都督,更把主公的大公子劉循以及廣漢太守龐羲給抓了起來,囚禁在雒城裡,借此要挾主公。從張飛入蜀,到張飛完全控制巴郡、廣漢等地,只有半個月時間而已,更是揚言要踏平成都。主公這才急急忙忙的發佈了這份調令,讓我們跟隨張任一起去雒城迎擊張飛,把這個叫張飛的人給碎屍萬段。」
頓了頓,吳懿接著說道:「諸位,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等在此駐守多年,是拱衛成都的一支精兵,更是主公的衛隊。如今益州有難,主公正需要我等上陣殺敵之時,還希望諸位不要膽怯,跟隨我一起去雒城殺賊。」
話音一落,眾人都是一番面面相覷,既有驚訝於張飛入蜀之後的神速進展,更有上陣殺敵前的一些小興奮。
不過,當這些情緒都過了以後,眾人的臉上顯露出來的更多的則是擔憂。
張翼率先說道:「將軍,我等也十分期盼著上陣殺敵,可是有一件事我等的心裡始終難以釋懷……」
不等張翼把話說完,吳懿便打斷了張翼的話,說道:「我知道你們的心裡都在想什麼,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以後不要再有這種心理了。張任雖然跋扈,但在行軍打仗上面,確實比我要強的多,由他督率大軍,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情。而且我與他無冤無仇,更沒有私人瓜葛,我們只管盡心盡力的去做好每一件事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要去想……」
「大哥,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哦,是這樣的,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大哥雖然是正人君子,內心坦蕩磊落,但張任未必就是。你覺得你和他無冤無仇,但在他看來萬一不是呢?更何況這次主公是命令他統帥全軍,即便我們戰勝了張飛,功勞也是他的,和大哥一點都不沾邊,兄弟們拚死拚活的,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落到,我擔心軍心會有所不穩,將士們的情緒也會受到波動!」吳班接著話茬說道。
吳懿道:「主公既然這樣安排,就一定有這樣安排的道理,而且我相信主公,他不會看不到我們的努力的。」
吳班道:「大哥,你一向與世無爭,從來不和人計較,總是寬懷大量。但是你是君子,別人未必是啊,而且張任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他偷偷的派人聯絡大哥的部下,妄圖讓諸位將軍轉投到他的麾下,這擺明的就是在向大哥挑釁嗎?大哥不
予計較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怎麼還那麼糊塗?」
「我怎麼糊塗了?」吳懿問道。
吳班道:「大哥你好好的想一想,駐守在成都城裡的兩萬常備軍,是誰發起組建的,是張任。這支常備軍,其實就是張任的私兵,除此之外,張任更是連忠於主公的一些部下都收買了,拉幫結派,結黨營私,這些不都是張任干的嗎。現在益州如臨大敵,主公不派遣城內的那兩萬大軍跟隨張任一起去平叛,卻是要調動我們這裡的五萬大軍,這擺明了就是想借刀殺人,乘此機會削弱大哥的實力……」
「夠了!不要再說了!」吳懿突然發起了大火,沖吳班吼了起來,「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斬掉你的腦袋!」
「就算大哥要殺我,我還是要說。我可不想看見大哥被人暗算,也不想看見眾位將士白白的去送死。」吳班道。
「你閉嘴!」吳懿怒道。
吳班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繼續說道:「大哥,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這幾年,你以為你與世無爭,就沒有麻煩找上你嗎?你以為你不過問政事,別人就可以放過你嗎?不會的。只要你手握重兵一天,你就永遠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還有,你也別太相信你的主公了,你的主公已經和以前今非昔比了,現在的他,早已經被張任的花言巧語給迷惑了,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剛剛接掌益州,整天忐忑不安的劉季玉了……」
不等吳班把話說完,吳懿「唰」的一聲便抽出了腰中佩刀,朝著吳班便投擲了過去,雷銅、張翼、吳蘭、卓膺、費觀等人見了,都是一陣驚訝,萬萬沒有想到,吳懿居然會這樣做。
不過,好在吳班早有防備,身子一側,「嗖」的一聲,鋼刀從吳班的身邊飛過,直接擊中了支撐大帳的木樁上,刀刃已經全部沒入,只露出了一個刀柄在外面,由此可見,吳懿用力到底有多大。
吳班扭頭看到身後已經全部插入木樁的鋼刀,當真是一陣後怕,如果不是自己閃的快,只怕這柄鋼刀真的要從自己的身體上穿過去了。
「大哥,難道你真的要殺了我不成?」吳班喝問道。
吳懿道:「殺了你,我再自殺,以謝罪。」
吳班道:「好!好的很!如果你真的想死,我絕不攔你,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你我兄弟之情,就此恩斷義絕!」
說完,吳班轉身便走出了大帳。
「站住!」張翼要去追吳班,卻被吳懿一聲給喝住,「誰也不准去追!去了就是違抗軍令!」
張翼站住了腳步,扭身對吳懿說道:「將軍,你這次做的實在太過火了,屬下……屬下真的不敢苟同,游擊將軍所說的,也都是為了將軍好啊……」
吳懿道:「這是我的家事,用不著你們操心。吳班本來就不是我軍中之人,走也就走了,無關緊要。事情你們都已經知道了,現在就趕緊去安排吧,明日拂曉,我要看到所有的大軍全部集結完畢!」
雷銅、張翼、吳蘭、卓膺、費觀齊聲道:「喏!」
「都去吧。」吳懿擺手道。
雷銅、張翼、吳蘭、卓膺、費觀五人緩緩的退出了大帳,大帳內也只剩下吳懿一個人而已。此時的他,一改之前的鐵青的面色,眼中更是多了幾分擔憂,自言自語的說道:「元雄,請原諒兄長這樣做,兄長不願意你跟我一起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