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顏對張飛的死訊信以為真,雖然對突然失去一個對手而感到一些沮喪和失落,但還是經不住部下的慫恿,當即點齊兵馬,朝著張飛的營寨去了,要將張飛的餘部一網打盡,而且他的心裡也存在著一個僥倖,張飛已經是名滿天下了,如果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殺了張飛,那麼他的名氣也就會隨之而增長,對他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況,嚴顏對劉璋還抱著一絲殘存的希望,希望劉璋能夠再次看到他的能力,希望再度回到成都,畢竟故主難離。
此刻,嚴顏的心情是極為複雜的,也是很微妙的,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又該做什麼。
嚴顏帶著部下,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張飛所在的營地,遠遠望去,張飛的營寨裡已經是滿眼的白色,偶爾還能依稀聽見營地裡的哭聲。
看到這樣的一幕,嚴顏更加確定張飛是真的死了,他的臉上綻放出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轉瞬即逝。
「將軍,張飛的部下並不多,我們從外圍將其團團包圍,他們插翅都難逃了!」副將建議道。
嚴顏搖了搖頭,說道:「不!張飛已死,他的部下也就不足為懼,更何況張飛乃是當世之名將,我們這樣落井下石並不好。張飛的部下都是百戰的精兵,如果我能說服他們前來投降,對我軍來說,也是一種莫大的好處。」
「將軍殺了張飛,這些人都是對張飛忠心耿耿的人,他們根本不可能投降將軍的。不如直接殺過去。一個不留。然後向劉使君上報捷報,或許劉使君會對將軍有所改觀!」副將建議道。
「我自由分寸,你不用再多說了。我去勸說他們試試,你帶人從後面包抄過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動!」嚴顏道。
副將點了點頭,和嚴顏分頭行事,帶著一半兵馬。從兩邊包抄了過去,將張飛的營寨包圍的水洩不通。
而嚴顏則讓背後的部下都站在原地,他自己則策馬向前直走。
張飛的營寨裡,士兵發現了單槍匹馬向他們走過來的嚴顏,立刻是一陣劍拔弩張,殺機盡顯。
嚴顏注意到這一幕後,便勒住了馬匹,朗聲沖營寨裡喊道:「我是巴郡太守嚴顏,我這次前來並沒有惡意,我是來弔唁張將軍的!」
「少在那裡假仁假義了。我家將軍是被你射死的,現在還有臉來說弔唁我家將軍。你快些離開,不然我們對你不客氣了!」營寨裡的士兵高聲喊道。
嚴顏道:「我真的是來弔唁你家將軍的,雖然我們現在是敵對的雙方,但是我敬佩你家將軍,所以特地來進行弔唁……」
「你殺了我家將軍,現在又來說這種話,你真的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嗎?」
嚴顏道:「你家將軍死了,我也很難過,有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這麼多人,沒必要跟著他一起陪葬,不如你們棄械投降,歸順於我,我保證,我會比你們家將軍對你們還好要!」
「賊子野心!少在這裡說風涼話,我們寧願死,也不願意歸順於你!」
話音一落,「嗖」的一聲響,一支羽箭便劃破長空,直接朝著嚴顏飛了過去。
嚴顏吃了一驚,急忙向後退了幾步,箭矢在他的面前落下,直接插在了地上,若是他晚退了一會兒,估計這箭矢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了。
「看來這群人毫無投降的意思……」嚴顏心中暗想道,「罷罷罷,不如全部斬殺,也省的那麼麻煩了。」
嚴顏心意已定,調轉馬頭便回到了本陣,剛想張嘴對部下下令,卻見他的一個心腹滿身是血的從後面騎著馬快速趕了過來,一臉慌張的樣子。
見到這個心腹後,嚴顏心中頓時感到一陣驚慌,因為他把這個心腹留在了江州,現在他滿身是血的跑了過來,難道江州出事了?
不等嚴顏上前詢問,那個心腹便已經跑到了嚴顏面前,翻身跳下馬背,直接跪在了地上,向嚴顏哭訴道:「將軍……江州……江州丟了……」
「你說什麼?」嚴顏的耳邊猶如響起了一聲晴天霹靂,耳中更是一陣嗡鳴,他彎下腰,一把抓起了那個心腹,喝問道,「江州是如何丟的,快說!」
心腹哭訴道:「將軍帶著兵馬走後不久,一群穿著我們軍裝的人便狼狽的逃了回來,說張飛並未死去,將軍在半路遭到了張飛的埋伏,而且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多兵馬,將將軍包圍的水洩不通,特意回來請求支援。我等擔心將軍的安全,帶著兵馬就出城了,哪知這夥人見城門打開後,乘勢便展開了攻擊,我這才知道是中計了城中兵少,我等又不是對手,被打的大敗,我拚死殺出了重圍,這才來給將軍報信!」
嚴顏聽後,只覺得頭皮發麻,悵然道:「是我一時大意了,以為張飛一死,他的部下就不堪一擊,沒想到張飛的部下還會利用張飛的死來做章,奪取了我的江州……」
不等嚴顏把話說完,那個心腹急忙插話道:「將軍,張飛其實沒有死……」
「你說什麼?」嚴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消息,又像是一個晴天霹靂一般,震得他耳中一陣嗡鳴,「你再說一遍?」
「張……張飛真的沒死,是我親眼所見,帶著人攻打江州的,就是張飛……」
嚴顏頓時感覺到一陣被欺騙的感覺,朗聲說道:「好你個張飛!居然敢跟我玩陰的!」
嚴顏的臉上現出了一陣猙獰,扭過頭看著佈滿白布的張飛的營寨,怒火中燒的他,當即下令道:「傳令下去,把這個營寨給我放火燒了,裡面的人一個都不留,全部殺光殺盡,完事之
後,跟我一起回去攻打江州,張飛人少,我就不信他能守得住江州!」
「喏!」
隨著嚴顏的一聲令下,江州兵紛紛將張飛的營寨圍的水洩不通,弓箭手紛紛點燃火箭,遠遠的朝著營寨裡放箭,點點火星沾染到營寨裡的白布,火勢便迅速燃燒了起來,整個營寨只一會兒功夫,便變成了一片火海。
只是,奇怪的是,在這片火海當中,竟然聽不到一個人淒慘的叫聲,難道他們真的那麼堅忍,就連被大火燒成這樣也不願意喊叫一聲?
火光沖天,熊熊烈火燃燒的非常兇猛,整個營寨已經完全被大火吞沒,但是出於好奇,嚴顏沒有立刻撤走,而是等著烈火燒的差不多了,派人去把火勢撲滅,尋找屍首。
但奇怪的是,已經化為廢墟的營寨裡,竟然找不到一具屍體,那麼之前與他對話,用箭射他的人又跑到哪裡去了?
嚴顏迷惑不解,便讓人仔細尋找,結果士兵意外發現了一條地道的入口,嚴顏讓人跳進地道,沿途探索,結果才發現,這條地道竟然一直通向幾里外的一個樹林裡,營寨裡的士兵,大概就是通過這條地道逃走的。
嚴顏越想越氣氛,本以為張飛只是個武藝超群的匹夫,可這一系列的事情下來,他倒是對張飛另眼相看,只覺得張飛不僅武藝超群,甚至就連智謀都比他要強許多。
嚴顏不甘心,重新集結了兵馬,帶著所有人便朝江州迅速進發。
等到嚴顏重新回到江州的時候,江州城的城牆上已經懸掛上了張飛的軍旗,張飛率領部下站在城樓上,正趾高氣揚的等待著嚴顏的到來。
當張飛看到嚴顏帶著兵馬來到江州城下的時候,張飛便朗聲叫道:「嚴太守,張某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嚴顏心中不忿,指著張飛說道:「我真悔恨,昨天沒有一箭把你射死!」
「後悔也來不及了,如今江州城已經被我攻佔了,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可別忘記了,你我之間,還有一條賭約呢!」張飛得意洋洋的說道。
嚴顏臉上一怔,這才想起來,他在給張飛下挑戰書的時候,裡面下了一個賭約,若張飛能夠率領僅有的部下攻佔了江州城,他將率眾歸降,並且死心塌地的跟隨在張飛左右,任其驅策,此生此世,永不背離。
如今,張飛已經攻下了江州城,就站在城樓上,就在他的眼前,當初的一紙賭約還歷歷在目,正在張飛的手中握著,他此時此刻都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了,恨不得找個地縫直接鑽進去。
本以為自己手握重兵,固守堅城,張飛只有八百人,什麼都做不了,又怎麼可能會攻下由他防守的江州城,這才下了這個賭約,意在激怒張飛與他一戰,然後趁機消滅張飛。哪知道,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自己反而成為了這個賭約中的失敗者。
「吱呀」一聲,江州的大門突然打開了,身著一襲長袍的法正從大門裡面緩緩的走了出來,大門也沒有再關上,法正徑直走到嚴顏的面前,畢恭畢敬的向著嚴顏拜了一拜,說道:「將軍,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願賭服輸,還希望將軍不要食言!」
嚴顏這回後悔的腸子都青了,自己不僅輕易立下了賭約,還找了一個見證人,這一下,他想反悔都難了。
良久,嚴顏都沒有發話,仰臉望著蒼天,腦海中閃過不少念頭。
最後,嚴顏低下頭,翻身跳下了馬背,逕直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單膝下跪,向著城樓上的張飛拜道:「嚴顏願賭服輸,從今以後任憑張將軍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