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焚香谷中,原本因為夜深都熄滅的燈火,逐一都亮了起來。
或遠或近的人聲,夾雜著幾許被打擾睡眠的低沉惱怒咒罵聲,逐漸也響了起來。但在這一片漸漸變大的喧嘩中,憤怒的喝問聲夾雜在詭異的如同野獸咆哮聲中,從焚香谷的入口處,傳了進來。
片刻之後,廝鬥聲、清脆的鈴聲和警報的鐘鳴同時迴盪在山谷上空。
谷口處,血流成河,屍橫遍野,超過一百個高大強壯的魚頭人身的蠻族在持著各種古怪兵刃,與周圍的焚香谷弟子廝鬥不止。場中地上鮮血橫流,殘肢隨處可見,傷亡人中有不少焚香谷的弟子,但更多的還是魚人。
看著眼前的景象,燕虹咬了咬下唇,眼中閃過一絲不忍,目光卻是掃向了谷內的一個方向。
只見那裡一道灰雲從遠處疾馳而來,雲朵未到,強大無比的威勢就已經壓了過來,宛如炸雷一般的聲音猛地響起:「老夫上官策,都給我住手!」
下一刻一個直徑數丈的龍捲風,夾雜著尖銳聲音,從夜空中疾衝而下,一把就將數十個魚人吹飛了出去。
然後風勢漸漸散去,露出了裡面一個灰衣老者的身影。
臉色陰霾地看著那些吱吱亂叫的魚人,上官策看向了負責指揮的燕虹。
「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燕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低聲說道:「負責和魚人聯繫的呂長老、孫圖還有魚人一族的族長同時遇害。魚人們認為族長是我們殺的,前來報復,弟子本想先安撫住它們。好查清事情真相,不料商談過程中,魚人那裡突然一聲慘叫,邊緣處一個魚人不知怎麼竟被人殺了,這一來那些魚人一下子就紅了眼,像瘋了一樣衝了上來……」
「可是我們的人動的手?」
上官策忽然出聲問道。
燕虹搖了搖頭,「不是!但是弟子看那屍體卻是像是修士出手!」
「呵!這麼說來是有人算計我們焚香谷了?還真是好大的膽子!」
目光中迸發出如刀一般的厲芒。上官策卻是怒極反笑,大步朝著那為首的魚人走去。
在他身後,燕虹低垂下頭來。心中默默地說道。
「師叔,這是弟子最後能為焚香谷做的了!」——
焚香谷,玄火壇。
站在那火焰的大殿之中,偷偷潛入這裡的莫聞。卻是輕輕一笑。
凶神的雕刻。赤紅的火井,在那血紅的火光之中,一個巨大的火焰圖騰緩緩升起。
不知何時起,關著大門的大殿中忽然掛起了一陣狂風,風速急促,吹得莫聞身上的衣裳獵獵作響,宛如處在風暴的中心一般。
腦海中兀地響起了原初的聲音。
「主人,那位燕虹小姐似乎不怎麼老實呢。需要懲罰一下嗎?」
「不必,反正只是一個小小的忤逆而已。讓人動手出賣自己的門派,也不能一點反抗也不讓人家做不是!」
「是嗎?主人,你好像大度了不少?」
「不是,我只是很期待她看到焚香谷被我打殘時,是什麼樣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
良久的沉默,然後傳來了原初有些傲嬌、有些關切的聲音。
「還真是個變態!別說我沒提醒你,主人你再這麼放縱戾氣入體,說不定以後會瘋掉的哦!」
低沉的咆哮從上空的紅光中傳來,剎那間整座大殿似乎都在顫抖,所有的神祇此刻一起吶喊!
飄逸的紅光宛如地獄的血雨,帶著不可思議的高溫,全身燃燒著火焰,一隻巨獸從天而降。
手中的斬龍猛地迸發出刺眼的碧光,莫聞毫不猶豫地一劍劈下。
「瘋了或許也不錯,反正最後吃虧的不會是我!」
碧光與火焰糾纏在一起,整個大殿充滿了莫聞猖狂的大笑。
「來,讓我見識見識八凶玄火陣的厲害!」
碧色的海洋與赤紅的火雨交織在一起,巨獸咆哮,劍影紛飛,火焰的大殿都在震顫。
轟鳴、炸響,火焰爆裂而又破滅的聲音,似乎整個世界在那一聲聲的巨響中走向了消亡。
最後一切都漸漸平復了下去,火光消散,而碧色的海洋也消退了下去,露出了莫聞的身影。
白色的長衫被燒焦了不少,破破爛爛的如同乞丐服一般,臉上一陣黑一陣白,連帶著頭髮都有些發焦,莫聞此時的樣子卻是十分的狼狽,但他卻沒有注意這些,而是看著手中那非金非玉的印鑒,皺著眉不知想著什麼。
「雖然威力也算是不俗,但和誅仙劍陣比起來差遠了,果然,沒有召喚八荒火龍的咒,就算是有玄火鑒也無法發揮出八凶玄火陣的威力嗎?」
搖頭失笑,莫聞朝著通往第二層的洞口飛去。
「果然,還是得去見一見那位獸神!」——
道道藍色幽光,從堅硬而寒冷的堅冰中折射向周圍,黑暗的深處,一個巨大的身影緩緩出現。
白狐,一隻巨大的白狐!
純白的皮毛如絲綢般柔順,九條長長
地尾巴隨意地甩動,身上被赤紅的鎖鏈緊鎖,漆黑的眼眸中卻滿是困惑。
一個有些蒼涼有些驚訝的聲音在莫聞的耳邊響起。
「你是誰?你不是焚香谷弟子,竟然能夠上到這玄火祭壇第三層,果然有些本事。上官老鬼已經死了嗎?不過就算他不在,你居然能夠闖過由『赤焰獸』守持的『八凶玄火法陣』……」
「不對!」
晃了晃腦袋,白狐的眼睛猛地睜大,痛苦、驚訝、悲傷、絕望,在那漆黑的眼眸中不斷地流轉。
「不對,你就算道行再高,但除了上官老鬼,全天下只有……只有玄火鑒能夠開此祭壇三層。你,你身上有玄火鑒?」
「小六呢,你把小六怎麼了!——」
悲慼的狐鳴,藍色的光芒驟然間大盛,冰雪匯聚,無數或大或小的冰塊緩緩都浮上了半空之中,下一刻宛如隕落的流星一般朝著莫聞打來。
但迎接它們的是斬龍劍暴漲的豪光,碧綠的巨龍撕裂了漫天的冰塊,然後呼嘯著朝著那九尾的白狐衝去。
一聲厲嘯,白狐看著那鋒利的劍芒就是悚然一驚,渾身美麗的白毛無風自動,前爪一揮,卻要用某種奇異法術。
但暗紅光芒卻猛然從它身後騰起,如遭雷亟般,白狐狐軀就是一震,片刻間妖力盡數消散,身子竟是委頓地倒了下去。
看著那迎面而來的碧色劍芒,它微微閉上了眼睛,似是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又像是步向解脫。
但預料中的痛楚卻沒有傳來,白狐睜開眼睛,卻見那柄閃爍著碧光的寶劍靜靜地停在面前。
眼前的那個少年嘴角露出了一個邪意的笑容,歷經了不知多少人世的滄桑,但白狐看著那笑容卻還是心中一突,那笑容像極了傳說中九幽中欺騙人心、勾魂的邪物。
「我見過六尾妖狐,他死了,被上官策的寒冰刺生生地耗盡了最後一份元氣而死!」
「你想為他報仇嗎?」
「如果你願意成為我的東西,我就救你出來,然後幫你毀了焚香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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