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康廣陵幾人離去的身影,莫聞搖了搖腦袋,也沒等有回復,拉著王語嫣和阿碧就遠遠地跟了上去無限英靈神座。
三人沿著林間小路又走了一會,就進入了一個山谷之中。谷中都是松樹,山風過去,松聲若濤。在林間行了里許,遠遠地就看見三間木屋。屋前的一株大樹之下,正坐著一個矮瘦的乾癟老頭兒,剛剛離去的那幾個人正跪在那裡。
不知在說些什麼,那彈琴的老者神色就有些激動,但那乾癟老頭只是一味搖頭,最後又對幾人揮了揮手。
幾人無奈,只得站起身來又往回走,卻又正撞見莫聞幾人。
那彈琴老者就是一愣,「你怎麼來了?哦,對、對了,師傅,不!聰辯先生他老人家叫你們過去!」
莫聞也不等他領路,拉著王語嫣的手就走到了樹下,對著那乾癟老者一拱手,「在下莫聞,見過蘇師兄!」
那老頭卻沒有說話,只是拿著眼睛看向莫聞,神色十分古怪。
莫聞明白,顯然無崖子和李秋水之間的關係蘇星河也是知道的,因此他不知現在該怎麼處理好,況且此時在他心裡無崖子還活著的事還是一個秘密,所以並不瞭解莫聞此行的目的。
莫聞卻是朝著身後的王語嫣一招手,然後對著蘇星河一施禮。
「在下此次前來,是想讓語嫣見一下他的外公無崖子掌門,還望師兄應允。」
蘇星河的眼睛猛地睜大了起來。先是警覺地看了莫聞一眼,無崖子身在此處的信息只動作有他一人知道,這少年又是如何得知的?有心當場就把這少年拿下。但感覺莫聞那悠長的呼吸又停了下來,此人年紀輕輕內力竟然如此深厚。
驀然,『北冥神功』四個字忽然浮現在了他的腦中,這可是師傅的絕技,他也未曾學過,這少年從哪學到的?這門武功應該只有——,他再想想來人可是自稱是李秋水師叔的徒弟。當即心中就有幾分明了,又看了一眼王語嫣,發現她的樣子簡直和多年前的李秋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心下又增添了幾分確信。
但到底事關重大,他還需詢問一二。
「她、她是——?」蘇星河的聲音有幾分嘶啞,看樣子似乎很久沒有說話了。
「師傅!不、聰辯先生!您、您開口了?」莫聞還沒開口,他身後還未走開的函谷八友幾人就是一愣。隨即大喜地叫了出來。
他們可是清楚蘇星河和丁春秋的約定。自然明白蘇星河這一開口意味著什麼,自是決意與丁春秋一拚死活了,那他們豈不是有重回師門的希望。
不過蘇星河卻沒有理他們,而是看著莫聞。
莫聞點了點頭。
「李青蘿之女,無崖子掌門的外孫女。」
蘇星河忽然就是老淚縱橫,他豁然起身,走到那三間木屋之前,朝著王語嫣招了招手。「孩子,你進去吧。師傅他老人家時日不多,一定很高興見到你!」
王語嫣也對這個素未蒙面的外公有幾分好奇,看了莫聞一眼,見他沒有反對,就走了過去。
這三間木屋建構得好生奇怪,竟沒門戶,王語嫣也不知如何進去,呆在當地,一時沒了主意,只得將目光又投向了莫聞。
莫聞一笑,隨即手指一伸,少商、商陽、少衝三劍齊出,一下子就將那門板洞穿,露出了裡面漆黑的空間。
「進去吧!」莫聞對著王語嫣一擺手,然後又暗自傳音道:「別忘了我說的話!」
王語嫣點點頭,隨後就走進了木屋之中。
而這時蘇星河又走了回來,看著莫聞,眉頭微皺。
「師弟剛剛施展得可是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的功法,李師叔何時又學會了這門奇功?」
兩人坐在樹下一塊大石兩側,互相看著。
莫聞一聳肩,「之前遇到了一個大理段氏子弟,從他哪裡得來的,不過在下與李秋水雖然有師徒之名,但我卻從未見過她,只是修習了她留下的秘籍。」
莫聞卻是怕蘇星河打聽李秋水的事到時露出馬腳,所以先提前撇清關係。
蘇星河眉頭皺得更緊,「那師弟是從哪裡知道師傅之事的,我之前還以為是李師叔打聽到的,現在看樣子卻是師弟自作主張,而且師弟又是從哪裡找到李青蘿師妹的?」
一連串的問話,蘇星河卻是有些起疑了,要是那位李師叔打聽到的話倒有幾分可能,畢竟那高深的功夫可不是自己能揣測的,可能趁自己不備潛入過谷中,而眼前這莫聞武功雖高,但也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潛入自己這裡。
莫聞卻是一笑,也不答話,而是用力在大石上一掃,露出了下面的棋盤,和綾羅分佈的棋子。
拿起一枚晶瑩發光的棋子,莫聞笑道:「久聞師兄乃是武林中難得的雅人,精通棋理,無崖子掌門的珍瓏棋局更是天下一絕,在下不才,想要討教一二。」
「哦?」蘇星河就是一愣,隨即來了興趣,他既能因為這些雜藝荒廢了武學,自然是喜愛頗深,而諸多雜藝中這珍瓏棋局卻又是他最在意的,一下子就來了興趣,也忘記了自己的問題。笑瞇瞇地看著莫聞,「師弟可想好了,師傅完善的這珍瓏棋局可不是那麼好破的!」
『珍瓏』即是圍棋的難題,那是故意擺出來難人的,尋常「珍瓏」少則十餘子,多者也不過四五十子,但莫聞身前這一個卻有二百餘子,一盤棋已下得接近完局,卻是無崖子嘔心瀝血之作,蘇星河自己也無法破解,故此格外上心。
莫聞也不言語,手起就是一子落下。
蘇星河一看卻是鬍子都氣歪了,站起身來,怒聲斥道:「胡鬧,胡鬧,你自填一氣,自己殺死一塊白棋,哪有這等下棋的法子?師弟你要是不通棋理,何苦消遣在下,糟蹋這棋局。」
而莫聞身後的黑鬚老者卻是棋魔范百齡,也是個好棋之人,精研圍棋數十年,實是此道高手,聽自己師傅這話就探起脖子向前看去,只見那棋盤上棋子縱橫交錯,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長生,或反撲,或收氣,花五聚六,複雜無比,仔細研究也想不出出路,再看莫聞所下之處卻是一樂。
只見莫聞那一子卻是落在一片黑棋之中,將自家一片白棋送入對方口中。
范百齡險些笑出聲來。
蘇星河冷冷的看著他,說道:「這局棋原是極難,你天資有限,雖然棋力不弱,卻也多半解不開,不過也好過這等不懂裝懂之人!」
言下之意卻是對莫聞極為不滿。
莫聞也不在意,白色的棋子在手中不斷地跳動,看著蘇星河說道:「師兄,研究棋理幾十年,難倒連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句話也不明白嗎?」
蘇星河一愣,隨即仔細打量棋局起來,一會兒之後就見他臉色一變,竟又重新坐了下來,執起黑棋下了起來。
只聽棋子滑落之聲不停響起,莫聞與蘇星河卻是繼續下了起來,一旁的范百齡則是看得如癡如醉。
本來莫聞雖然聰慧,對圍棋也有幾分瞭解,但棋力還不是蘇星河這等浸淫幾十年的老手對手,但他早知珍瓏棋局的破解之法,順著這個思路下去,卻比從一開始就交手更佔優勢。
只見一頓飯的功夫,蘇星河一個黑子下去之後,身子卻是一頓,隨即一歎:「師弟真是天縱其才,吾不如也。先師布下此局,數十年來無人能解,今日一朝為師弟所破。」
莫聞搖了搖頭,謙虛道:「只是有些奇思妙想罷了,真論圍棋之道,還是不如師兄。」
蘇星河張口還待說些什麼,卻聽木屋中隱有哭聲,一會兒的功夫就見王語嫣從裡面走了出來,兩眼帶著淚痕,一下子撲到莫聞懷中,失聲痛哭。
「外公、外公他!——」
莫聞急忙安慰起來,不過看著她手上的那枚寶石戒指,眼睛卻是一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