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逸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房間的,更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到床榻邊緣的。
他只知道,這一路走來,從房間門口走到床邊,途中是踩著周含煙和周陌引的衣服的。每踩上一件衣服,都像是一記狠狠的耳光抽打在他的臉頰上,令他痛的無法呼吸!他感覺到了,那種類似於心在流血的疼痛,足可以要了他的命一樣的疼。
「煙兒!」床榻上的人兒,死死抱著被子,哭的支離破碎,讓他只是看著就要疼死了。
他很輕很輕的呼喚她的名字,像是生怕驚嚇到她。從門外走到門內,五六米遠的距離,可是他卻像是走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遠。他清楚的知道著自己的內心,就算明白發生了這樣不可挽回的事情,可是他終究還是不忍責怪那個女人一句!
看著她紅腫的眼眸,滿是淚痕的小臉兒,以及瑟瑟發抖的身體,他就知道著,很清楚的知道著,他心裡痛極,周含煙遠比他還要痛!
就算是發生了這樣倍受打擊,足以將他打進深淵地獄的事情,他也絕對不相信是周含煙背叛了他。他甚至不會有一丁點兒質疑的情緒,因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女人的命。她對他的愛,比在乎她的生命還要愛!
這個女人,就算是到了死去的那一刻,也絕對絕對不會做出背叛他的事情!
「煙兒,別哭,我來接你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生怕說錯了話傷到周含煙,所以不敢多說,只這麼說了句平淡無奇的話語。
他輕輕的湊到床前,想要去觸碰那緊縮在床腳抱著被子發抖的女人。
可是,指尖才一碰到周含煙裸露在外的藕臂,對方就渾身劇烈的顫抖,驚恐的避開了。
「不要!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很髒,很髒啊!」周含煙抱著被子,不停地搖頭,拒絕對方的觸碰。
她腦子裡面反覆迴盪的,都是她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哥哥發生關係這件事實。是的,事實!她不是三歲的孩子,作為一個過來人,她清楚的知道著她與周陌引肯定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並且是很瘋狂的。她能感覺到身體的異樣,那是真實的!
真實的,在提醒著她,她與周陌引發生了天理難容的亂lun行為!
周陌引此刻算得上是在場最清醒的一個人了,他看到周含煙這個樣子,也顧不上有其他人在場,更顧不得合不合禮數。
他雙手死死的鉗制住不停搖頭嘶吼的周含煙,大聲勸解道:「煙兒,你冷靜點兒,你聽我說!我們什麼也沒有發生,這一切都是被人設計的假象」
「不要說話,你不要碰我,很噁心!我不要聽你說話,你走開,求你走開!啊!啊!」周含煙揮舞著手,不停地抓撓周陌引,抗拒他的觸碰。最後,她尖叫兩聲,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整個人倆眼兒一翻,陷入深度昏迷中。
「煙兒!」
「皇嫂!」
「娘娘!」
各種各樣的呼喚,卻阻止不了那人兒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現實。
司馬逸心疼的上前,將周含煙納入懷中,用被子緊緊地裹住。
周陌引伸手捉住司馬逸的衣角,焦急的解釋道:「皇上,今晚的事情是個圈套,有人事先設了局算計微臣和娘娘!」
司馬逸目光死死地盯著昏迷的周含煙,像是沒聽到周陌引說的話。
周陌引繼續補充道:「那人在茶水裡給娘娘下了軟筋散和媚藥,可是皇上,微臣將娘娘劈暈過去了,沒有侵犯於她。後來微臣準備帶娘娘離開時,有人出現,撒了很多迷藥粉,微臣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試問,微臣已經昏迷了,怎麼可能侵犯娘娘呢?請皇上相信微臣,如有半句謊言,微臣甘受天打雷劈,魂飛魄散的下場!」
他發了如此陰毒的毒誓,以證明自己與周含煙的清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沒有侵犯過周含煙,絕對沒有!
司馬逸倒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心中在起起伏伏後,此刻已經逐漸的平復下來了。周陌引說的話,他有聽在耳畔,也放在心上,更仔細的思量過。
關於今晚這件事情,的確有太多的破綻和疑點值得深思!
「回宮!先回宮,這件事情,朕要全力徹查。不管真相如何,朕都會給煙兒一個交代!」司馬逸抱起周含煙,宣佈出聲。
安公公是個長眼色的,彎身將周陌引的衣服盡數撿起來,讓他穿上。
周陌引道謝,視線看到桌上的茶壺和旁邊杯口衝上的一隻茶杯。古代茶杯喝茶的時候衝上,平時都是口衝下扣著的。看那樣子,雖不知道桌上的茶水有沒有被換掉,但是那個杯口衝上的茶杯肯定還是原來的那一個!
眸子一緊,伸手指過去道:「公公將那杯口衝上的茶杯帶著,回宮讓太醫檢查看看裡面摻有什麼東西,也許對找出真相有所幫助!」
安公公微點頭,走到桌前,掏出一條錦帕,小心翼翼的將杯子包好,放入懷中。
回去的路上,寬大的馬車內坐著司馬敖,安公公,周陌引,還有緊緊抱著周含煙的司馬逸。
幾個人都沉默著,氣氛很壓抑。
少頃,馬車回到皇宮。安公公下馬,差人抬來司馬逸的龍輦。
這期間,司馬逸看向司馬敖,目光陰冷,聲音低沉的吩咐道:「老九,今晚隨行的侍衛和車伕,還有雲來客棧裡面的人,你知道該如何處置。朕不想讓任何人污蔑皇后的清白!」
司馬敖渾身一怔,整個人都呆住了。
「皇皇兄,你」他呢喃著,險些詢問出聲,難道你要將這麼多人全部都滅口?這怎麼可以呢?
司馬逸目光微斂,態度很堅定,「照朕說的去做,這是朕唯一能想到的保護皇后名聲的辦法!」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這麼做的。都是他的子民,他也不忍心。可是為了他的女人,他不得不這樣做。俗話說的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這麼大動干戈的去了雲來客棧尋人,周含煙又曾經說出過讓人聽了浮想聯翩的話語,只怕難免有人不會誇大其詞的散播這件事情!
司馬敖皺著眉頭,心底壓抑的透不過氣來。
半晌,才低聲應道:「臣弟遵命!不過,皇兄,請恕臣弟有個不情之請。」
司馬逸蹙眉,冷聲道:「說!」
司馬敖深呼一口氣,壓低聲音乞求道:「臣弟想跟皇兄討個人情,求皇兄放過臣弟那名貼身侍衛。他跟隨臣弟多年,出生入死,忠心不二,是臣弟的膀臂。請皇兄能給臣弟一個薄面,饒他不死。臣弟願意以項上人頭擔保他對昨夜之事保密!」
司馬逸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歎氣道:「也罷,老九你把話說到這份兒上,朕能拒絕嗎?」
司馬敖心下一鬆,感激的頻頻道謝,「謝皇兄高抬貴手!」
「皇上,龍輦抬來了。」馬車外傳來安公公的聲音。
司馬逸看向司馬敖,小聲叮囑道:「老九,該問的務必要問問。下手幹淨利落點兒,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只有在這個時候,司馬逸才能讓人看清楚他還是那個冰冷嗜血的他!有多久,司馬敖沒看到司馬逸這個樣子了。因為周含煙的陪伴,司馬逸變的溫潤爾許多,也愛笑了許多,殺氣戾氣都減少了許多。
可是,在這個周含煙出事的夜晚,司馬逸又回到了嗜血的原點!
司馬敖坐在馬車上,目送著司馬逸抱著周含煙飛身出了馬車,直接落於龍輦之內。那速度之快,根本沒人看清楚他懷中抱著什麼東西。
「回乾清宮!」司馬逸清冷的聲音,蘊含著無盡的戾氣,像是要將什麼人碎屍萬段。
他沒有回到中宮,而是選擇去了他的寢宮。
龍輦抬起,悠悠離去。周陌引下馬車,與安公公一同追隨而去。
而馬車上,只剩下司馬敖獨坐其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傷痛。
今晚發生的事情太突然了,是他始料未及的。現在,他即將去殺人,殺很多人,並且是無辜的人。
殺人嗎?不是沒有殺過,可是殺死這麼多無辜的人命,他如何下得了手?馬上就是要做爹的人了,清楚的知道著一條生命的彌足珍貴。可是,卻也知道著,那些人的命加起來,也不及一個周含煙珍貴!
罷了,這是那些人命該如此啊,誰叫他們聽了不該聽的,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待有朝一日找出幕後黑手,九泉之下他們有冤有仇,就沖那幕後黑手索報吧!
夜晚,如此寧靜祥和!被該市風十一與福郡主大喜的日子,卻也是一個悲劇的日子,一個血腥的日子。
掀開轎簾,司馬敖沖外面的車伕命令道:「掉頭,送本王去雲來客棧。」
頓了頓,對站在馬車旁的幾名大內侍衛吩咐道:「你們幾個,一同前去!」
「屬下遵命!」那幾個侍衛齊聲回答,紛紛跟上。
司馬敖滿意地點點頭,最後才將目光轉向他的貼身侍衛,「阿祀,你且坐進來,本王有事交代你!」
那被喚作阿祀的侍衛應了聲,飛身掠上馬車,明顯看得出對司馬敖的命令是絕對服從的。
馬車飛速朝著皇宮外駛去,司馬敖壓低的聲音緩緩傳入身旁叫做阿祀的侍衛耳畔。
「一會兒到了雲來客棧」
阿祀面無表情的聽完,重重點頭,「屬下曉得!」
一個忠心耿耿的侍衛應該做的就是對自己的主子下達的命令絕對服從,哪怕那命令是錯的,對他而言也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