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司馬逸在御書房批閱奏折還未歸來,莫顏悄悄帶著兩個年紀很大的宮女打扮的人走進中宮殿內。
「娘娘,您要的人奴婢帶來了!」莫顏一進門便迫不及待的喚出聲。
周含煙扭頭看過來,那兩個宮女打扮的人立刻跪在地上大呼皇后娘娘千歲!
屏退了守夜的宮女,只留下服侍過先皇的四個可信任的大宮女和張、李兩位嬤嬤。周含煙揮手,示意跪在地上的二人起身。
「兩位大師傅在司制房多年,想必手藝是極好的。本宮今日找你們前來,是有一事相求!」周含煙開口,沒有刻意的端架子,給人一種大氣溫婉的感覺。
兩個宮女打扮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司制房裡為各宮娘娘製作成品衣裳的大師傅。他們手藝精巧,德高望重,是莫顏和張、李兩位嬤嬤共同舉薦的人。
這兩人站起身,語氣誠懇的應道:「能為娘娘效力是我等榮幸,娘娘這般說當真是折煞奴婢們了!」
聞言,周含煙也不囉嗦,直奔主題。
「兩位大師傅能否在外人不知曉的情況下,在封後大典之前幫本宮趕製出一件新的鳳袍?」周含煙瞇著鳳眸,低低詢問出聲。
那二人一聽這話,面色均閃過訝異,脫口反問道:「在封後大典之前趕製出一件新的鳳袍?」
翌日,距離封後大典只剩下短短一日。司馬逸尤其繁忙,周含煙閒來無事,一大清早的便從宮外找了個戲班子在中宮殿外唱曲兒,約了周小柔和閆初夏一同觀賞。
依依呀呀的戲曲是周含煙最提不起興致的,可是此刻她卻裝作一副尤其喜歡的樣子,看的『津津有味兒』。
「姐姐,這曲兒唱的可真好聽!」閆初夏一臉笑意,聲音溫溫婉婉,一股子淡然的性子讓人徒生親切感。
周含煙笑著嚥下身邊紅珠和綠燕剝給她的瓜子仁兒,道:「妹妹喜歡,那咱們今兒個就多聽幾場。反正戲班子請進宮裡來了,想聽幾場便聽就是了!」
周小柔在一旁撇撇嘴兒,沒有言語,眸底卻劃過一絲狡黠。
黃昏時候,司制房的人前來中宮給周含煙送鳳袍。周含煙只顧著聽曲兒,草草看了幾眼便滿意的接下鳳袍,繼續看戲。
倒是閆初夏嚷著要看看鳳袍,長長見識。周含煙無奈之下,便準備將鳳袍打開來給閆初夏看。周小柔面色一緊,站起身制止道:「姐姐不可!」
周含煙和閆初夏紛紛朝她看過去,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的緊張之色。
「敏嘉姐姐這是怎麼了?難道臣妾想看看婉儀姐姐的鳳袍不行麼?」閆初夏尊為貴妃,地位僅次於皇后。周小柔和周含煙都是皇后,所以她不得不自稱『臣妾』,喚二人的封號。
周小柔聽到閆初夏似質問,又似疑惑的詢問,臉色閃過一絲不自然。剛剛她著實是著急了,讓人起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正想不到好的借口解釋,她身邊跟著的兩個嬤嬤開口替她打圓場道:「閆貴妃有所不知,這鳳袍在封後大典之前是不能示於人前觀看的。幾位主子才剛進宮,對宮中的忌諱禮節都不甚懂!」
閆初夏身邊跟著的嬤嬤和周含煙身邊的嬤嬤紛紛點頭,齊聲道:「這倒是的,鳳袍是尊貴之物,未舉行大典之前的確不能示於人前,於理不符!」
如此這般,閆初夏遺憾的歎了口氣,周含煙也很無奈的揮手,讓莫顏將鳳袍先送回中宮內殿放好。
周小柔將周含煙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見她沒刻意的觀看鳳袍上面的細節,便放鬆下來,面色都不自覺的飛舞起來。周含煙,明日封後大典,期待你出醜丟人了,呵呵
很快的,莫顏回來,站在周含煙身後,對其耳語了一番。周含煙面色平淡,沒有過多的表情變化,心中卻疑惑起來。
莫顏說她大致的檢查了一下鳳袍,確定鳳袍沒被動過手腳!扣子,亮鑽,珍珠,袖子,衣襟,領子,該檢查的細微之處都檢查過了,結結實實,斷不會出現扣子掉了或衣襟開線這樣出醜的現象!
如此,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周小柔君子之腹了嗎?為何心中隱約覺得,周小柔不像是那樣會安分的人,她就該是能把握住一切機會製造禍端的壞女人呢?
像明日那樣盛大的日子,兩位皇后舉行封後大典儀式,她當真甘心不抓住那機會,陷害自己出糗丟臉嗎?
心中費解的同時,周含煙覺得不能掉以輕心,丟給莫顏一個『一切繼續照計劃進行』的眼神後,保持著喜滋滋的模樣,依舊專注地看戲,聽戲!那樣子,似乎莫顏對她說的話是無關緊要的話。
又一場戲聽罷,周小柔確定周含湮沒對鳳袍起疑心,早就不願呆下去看那無關痛癢的戲了。歪頭見周含煙和閆初夏都興致勃勃的樣子,她起身作出一副衰弱難受狀。
「姐姐,明日封後大典夜半就要起了著裝的。妹妹身子不適,先回宮歇著補補眠,就不陪你聽曲兒了!」周小柔折了個借口,想要離開這索然無味的場所。
周含煙溫婉一笑,點頭道:「如此本宮就不留妹妹了,妹妹慢走!」
反覆刻意的咬住『妹妹』這一稱呼,饒是兩人都會成為皇后,但是周含煙年紀比周小柔大一歲,這樣稱呼她為妹妹也沒什麼不對之處,卻讓人聽了平白的覺得周小柔矮她一頭似的。
周小柔聽到周含煙這樣的稱呼,本就陰沉的面色唰的黑了下去,卻無法爭辯什麼。本就是她開口先喚周含煙『姐姐』的,怪誰啊?
轉身,拂袖離去。在背對著周含煙的時候,黑沉的面色閃過一絲陰霾。
周含煙,喜歡聽曲兒就多聽一會兒,明天百官面前出了醜,只怕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心情聽曲兒了!
周含煙遙望周小柔離去的背影,唇角也掀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貌似,某人生氣了,不曉得明日會是怎樣的風景昂?
戲班子在中宮依依呀呀唱曲兒,閆初夏聽的興起,周含煙借口身上穿的衣衫單薄,回內殿換身厚實的裙裳,便逕自離開了。
走進內殿,屏風後幾個繡娘正在忙著將一件金黃雪緞製作的鳳袍繡上花色,鑲嵌珍珠亮鑽和流蘇等物。
周含煙上前詢問那些人,才知若要完成新鳳袍,至少要亥時末才可以。轉身,喚了莫顏將司制房送來那件鳳袍取出,放在桌上與兩位嬤嬤一同觀看,找尋不對勁兒之處。
找了好一會兒,獨獨找不到半點破綻,每一處都結結實實,不像是被動了手腳的樣子。
「皇后娘娘,鳳袍的尾擺是繡祥雲流水圖案還是綴上流蘇比較好呢?」周含煙與嬤嬤正苦苦找尋鳳袍上的破綻時,屏風後幾個繡娘高舉著新鳳袍走出來給周含煙看,請示她的意見。
周含煙抬頭瞟了一眼,正欲回答,卻在看到那被伸展開來的新鳳袍時眸子劇烈的緊縮了一下。
「呵!」冷笑一聲,周含煙的面色徹底冷了下去。鳳袍,果然是被動了手腳,並且那樣的明目張膽,毫不畏忌!
周小柔真真是聰明,可她當她周含煙是瞎子還是傻子了麼?
少頃,周含煙才換了身衣裳款款走出來。
剛落座,閆初夏便說她錯過一場精彩的好戲,著實好看!
周含煙無奈道:「沒辦法,本宮腸胃不好,出恭小坐了會兒!」(出恭:如廁。古代宮廷裡皇后妃嬪如廁都在宮殿內圍起屏風方便)
她換件衣裳換了這麼久,鬼才相信,所以扯了個謊,說如廁比較好!
閆初夏聽了,當下便信了,道:「姐姐腸胃不適,可得請太醫好好診治才行呢!」
周含煙笑,「呵呵,無礙的,老毛病了!可能是本宮貪吃,胃腸紊亂吧!」
兩人正說著話時,司馬逸批閱奏折歸來。
周含煙揮揮手,示意戲班子停了先退下。
「煙兒,怎的忽然想聽曲兒了?」司馬逸落座在周含煙身旁,捻起幾粒兒瓜子,隨手剝開了將瓜子仁兒逕自塞到周含煙口中。
周含煙面色一紅,很不好意思,輕嗔道:「皇上!」
這樣大庭廣眾的給她剝瓜子仁兒,還親手餵給她,很難堪!很難為情耶!
一旁閆初夏見狀,忙起身告退,霎是能察言觀色,懂事的樣子。
「怎麼不說話?莫不是朕剝的瓜子太好吃,皇后吃的都無法開口講話了?」司馬逸故意打趣兒,因為有外人在,他端起皇帝架子,自稱『朕』。
周含煙嘟著小嘴兒,揚手作勢要打司馬逸,卻在手落下的時候,只在司馬逸眉間輕戳了下,「皇上真真是自戀的駭人,莫不是這瓜子經你一剝,就成了人間美味不成?說到底還不就是個瓜子仁兒罷了?」
司馬逸立刻笑的開懷,不顧有人在場的將周含煙納入懷中,「哈哈哈,皇后牙尖嘴利啊!」
周含煙被司馬逸摟在懷中擁著朝中宮內殿走,忙止住腳步,依偎在司馬逸懷中,「皇上,今晚我們」
她後面還說了什麼的,只是聲音太小,旁人根本聽不到。卻是司馬逸聽清楚了,面色一僵,隨即喜笑顏開,擁了周含煙轉身朝外走了。
西宮那邊,有宮女前來匯報道:「啟稟娘娘,皇上去了中宮婉儀皇后那邊,現下二人去了溫泉宮殿洗鴛鴦浴。」
周小柔眸中閃過一抹栗色,卻又很快釋然了。
「一個即將在百官面前丟盡顏面的賤人,本宮就大方的念在與她血脈相連的份兒上,讓她今晚承歡於皇上懷中尋樂。」周小柔面色美滋滋的,倒是當真不再計較司馬逸與周含煙洗鴛鴦浴的事情了。
放長線釣大魚,她不急這麼一晚!明日周含煙就即將下地獄了,她對倒霉的人一向大方,不與之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