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潤當真開始寫信,寫完後遞給了樓挽月,樓挽月看他的字體,與以前的稍有變化,但大體還是相同的,信的內容只是簡單的問候,還有說明了一些情況,新娶了妻子,也有了身孕,這些他都交待了一番,樓挽月看完後笑著點頭:「很好,我會讓人送給連附馬,托他帶出城去,等有機會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再相見。」
「依你就是。」東方潤說著站了起來,「對了,聽說你給鍾敏兒送了不少東西……麻煩你了。」
樓挽月搖頭:「不麻煩……她到底沒有經驗,又比較緊張,世子平時該多陪陪她。」
「你……還真賢惠。」東方潤這句話不知道什麼意思,樓挽月想了一個下午,最後覺得,他也許只是簡單的感歎吧。
若說諷刺,應該沒有。
如果真的是有諷刺的話,那麼她心裡會好受一些。
至少他還在意自己。
西院。
鍾敏兒終於撐不住了,挺著大肚子來到了書房。
東方潤一見是她,頭微微地蹙了起來:「怎麼?今天又哪裡不舒服?」
「沒有啊,今天舒服得緊呢,所以來看看相公你需要我做什麼,我雖然身子不太靈敏,便是精氣神還是有的。」鍾敏兒笑盈盈地道。
本來還沒所謂的東方潤一見到她笑,眼神便有些癡了,他伸出手來,鍾敏兒乖乖地握著他的手,坐在了他的腿上:「我都覺得好久沒見你了,你也不來看我,就不擔心我嗎?就是我傻傻的,可是擔心你,怕是吃不習慣這裡的飯菜,以前的都是我在打理,現在雖然有僕人,但是卻不知道你的口味習慣都改了的。」
「還好。」東方潤仍舊歪著頭看她的臉色,見她笑了自己也笑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喜歡看她笑瞇瞇地樣子,總覺得她笑瞇瞇的時候,會勾動他心中的某根神經。
鍾敏兒下午再回去的時候,心情就好了很多。
她坐在院子裡的茶花樹下,看著那大大的茶花,她出神:「小橋,你說棵樹有多老了?」
「奴婢還從來沒有看過這麼高大的茶花樹,想必也得有百八十年了吧。」小橋歪著頭。
「哼,百八十年又如何,現在還不是為我遮陰?」鍾敏兒笑得得意又嫵媚。
她看著那花樹,彷彿那樹就是樓挽月。
就算是先來壽王府又如何,還不是得為自己服務?
而且很明顯,東方潤喜歡的是自己而不是她。她唯一還能留住東方潤注意力的,就是那個孩子東方忻。
想到這裡,鍾敏兒的眼底突然掠過一陣狠意。
她突然問道:「那個東方忻平時都是誰在看著?」
小橋順嘴答道:「就是東院裡的那些人嘍。」
「那他們每天都到哪裡去玩?都是固定的嗎?」
「回小姐,奴婢倒沒有注意,不過他們到花園裡玩的時候居多。」小橋開口。
鍾敏兒突然道:「你現在捎個口信回去,我想家裡的那隻小花了,讓爹娘什麼時候托人捎到京城裡來。」
「小姐,那小花那麼大,像牛犢一樣大,帶來壽王府怕是不方便吧,若是再咬了人嚇了人,就不好了。」小橋急忙地擺手,「再說小花還離不開大花呢,一離開,就扯著脖子叫喊一夜,讓人不得安寧,總不能兩隻狗都送過來吧?再說,姑爺並不喜歡狗呢,在我們家裡的時候,他總是避著,但是小姐喜歡,姑爺也沒有辦法,這會兒,壽王府裡什麼寵物都沒養,想來也是這樣的傳統。」
「我不過說了一句,你說了那麼多來堵我,我不過就是一說。」鍾敏兒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那狗狗帶來了,真的出什麼事情,肯定會賴在自己的身上,就算是自己有心造成意外,就算是意外,東方潤也會怪自己的。
所以剛才自己的那個主意還真是蠢。
到底是小橋提醒。
所以她又笑罵了一句:「你到是怕小花它們來,你又多了活計吧?」
「哪裡就是呢,小姐若是這樣說,真是錯怪奴婢了。」小橋急忙辯解。
鍾敏兒卻擺了擺手,讓她不要再說了:「我們也去園子裡走走吧。」
小橋便扶著她往外走,走近園子的時候,她們就聽到了東方忻歡快的笑聲,走進才發現,他小小的人兒,一直到處亂跑,後面跟著兩個丫環在追著他,鍾敏兒走了過去,坐在旁邊的石頭桌前,看著他們玩耍,她臉上的表情是含笑慈祥的。
東方忻跑到了她的身前,好奇地打量著她:「你是誰?是不是和我搶爹爹的?」
他還記得在鍾府的情形呢。但是問得這樣直接,讓鍾敏兒心裡一驚,這個小孩子,這麼小,看問題就一針見血嗎?或者是大人教的?
那樓挽月還真可惡,外表看起來大家閨秀,背地裡不知道怎麼說自己呢。
這個小兒子就是她的工具吧。
想到這裡,她笑了一下:「忻兒,你說呢,我是不是跟你搶爹爹?」
身後的小丫環們很擔心,想上前說什麼,又不好說。只是陪著笑,讓東方忻跟她們離開。
東方忻卻搖頭:「我說是,你是搶爹爹的,你真討厭,你走開……」
他的聲音很是清脆,而且底氣十足,鍾敏兒看著他,搖了搖頭,突然地哭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她抹著眼淚,看著小橋:「我們主僕在這裡沒法呆了,是不是?我去找東方潤……」
邊說邊哭著離開。
來到了書房的時候,樓挽月也在,她正在跟東方潤說連暮寒請他們過府的事情,鍾敏兒一進府便哭得大聲起來:「相公,妾身……」
她欲言又止。
「怎麼回事?」東方潤有事情,所以沒太在意。
「回姑爺,我們小姐剛才在花園裡遇到了小世子,世子說小姐是來跟他搶爹爹的,說小姐討厭,讓小姐走開……」小橋沒有添油加醋,而是直接道。
樓挽月聞言愣了一下,她還沒開口,東方潤就開口:「小孩子,懂什麼,不過是玩話而已,你卻當真,真是讓人笑話。」
鍾敏兒抬起頭來:「是呀,妾身正是因為覺得小孩子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呢,所以才傷心,否則妾身怎麼會跟一個小孩子較勁呢?」
樓挽月一聽,淡然開口:「世子,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也不等他同意,自己便離開了。
這個時候,難道還需要她來辯解什麼嗎?
她覺得很沒意思。
樓挽月回到東院,東方忻好像也知道惹了事,有些蔫蔫的,見到樓挽月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撲上去,而是往後躲了躲,樓挽月開口道:「忻兒,你過來。」
忻兒委屈地道:「娘親……」
「你是不是說錯話了?」樓挽月板起了臉。
東方忻癟起了小嘴兒,眼睛裡有了眼淚:「娘親……」
「你的話是誰教你的?」樓挽月冷冷地問道,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掃過東方忻身後的兩個丫環,那小丫環一見立刻跪在地上。
「世子妃,奴婢們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或者是奴婢們閒聊的時候,傳到了小世子的耳朵裡?都是奴婢們的錯,請世子妃責罰。千萬不要罵小世子,他還是一個小孩子……」其中一個道。
樓挽月開口道:「你們起來,今天我在這裡說過,你們再不許背後議論鍾夫人,若是讓我聽到,你們知道後果。」
那兩個小丫環馬上應是。
東方忻小嘴兒一直癟著,見樓挽月沒有罵他,反而在罵丫環,不禁內疚,扯了扯樓挽月的裙角,哭了起來:「娘親,娘親,不罵……忻兒乖……」
他起先沒有哭,越說越覺得委屈,後來哭得越來越大聲,樓挽月看著他,這三年裡,他從來沒有這樣嚴厲地批評過他,她也心疼。
嬤嬤跪在地上:「夫人,孩子小,不懂事的,這無心之語,人也不會怪吧……」
「我們的無心之語,別人聽起來未償不是有意的話,所以,所有的人都記得,從今天起,我不能聽見任何人言論是非,世子剛剛回府,讓他心靜些吧。」樓挽月真的很生氣,她什麼被人地質疑過呢,她的良好修養讓她不屑那些手段,讓她不屑爭風吃醋。
東方潤的聲音響起:「難為你了……」
東方忻一見是爹爹來了,哇地一聲,哭得更加委屈,一下子撲進了東方潤的懷裡,再不抬頭,哇哇地哭個不停,東方潤為此皺起了眉頭,樓挽月上前,要抱回忻兒,忻兒卻不理她,只是委屈,樓挽月苦笑道:「孩子都被我慣壞了……」
「他小,不怪他。」東方潤拍著東方忻的後背,「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是不是?你不喜歡二娘,以後盡可以不見她,只是不許說人壞話,明白嗎?」
東方忻點頭,長長的睫毛上帶著一滴眼淚,又乖又可憐……
西院。
鍾敏兒讀著來信,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將信箋放在了燭火上,看著那蘭色的火苗慢慢地將信吞噬,她將之一丟,剩下的火舌在銅盆裡繼續燃燒,終於一切剩下了一片灰燼,還有殘存的火星在忽閃,她的目光一直停住在那裡,彷彿看呆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