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挽月眼中有異色,東方潤忙道:「父親,今天怎麼如此感慨,想是快冬天了,見萬物肅殺吧。」
壽王愣了一下:「哦……是啊,也許也是人老了,才會生出這麼多的感慨。」
「父親正當年,怎麼就老了。」東方若雪笑著道,「是不是因為哥哥成親了,馬上要見下一輩人了,你才會有如此感覺?」
一聽下一輩人,東方潤和樓挽月兩個人互視了一眼,臉上有尷尬,樓挽月悶頭開始吃飯,而東方潤淺淺地笑了一下:「妹妹,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情,想是妹妹也……」
東方潤是一個溫潤之人,他並不刻薄,所以,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東方若雪顯然明白他的意思,鬧了個大紅臉,想不依,在父母面前又不好真的發脾氣,只得也夾菜,開始悶頭吃起飯來。
父子兩個對視了一眼,有些話真的不能在桌面上說,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險。
他們都懂這個道理。
倒是壽王妃一笑開口:「王爺,妾身覺得眼前的日子比天堂還要好,兒女在身邊,家裡安全又安靜,沒有紛爭,又不缺衣少食,這樣的日子,就算是修幾世也修不來的。」
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東方若雪聞言點頭:「是呀,我們壽王府與世無爭,過得神仙一樣的日子,多好。」
壽王看著桌上的兒女妻子,不由地歎了口氣,但接著就展開了笑顏:「好,本王也是這樣想的,來,我們吃飯,一家人永遠這樣,開心生活,遠離是非。」
見他突然地有了興致,眾人不解,但是這樣的歡顏絕對是好事,好像是撥開雲霧見到晴天的感覺。
壽王想得開,但又無法和太后明說,眼見著太后越來越煩躁,若是他說出實情,不知道她會怎麼樣的盛怒呢,所以,他拖一天是一天,自己是絕對不主動進宮現眼的,不過,太后宣了。
太后看著地上堆笑的壽王,無奈地歎了口氣:「怎麼著?這些日子過得很如意吧,瞧瞧你,都胖了,只是我交待你的事情你辦得怎麼樣了?」
「這……一時間倒不太好作大動靜,因為太子遇刺的事情,皇上盤查得很是厲害,風吹草動都怕會被有心人傳到皇上的耳朵裡,所以,暫緩一下行動計劃,母后,放下心,這段日子兒臣沒有進宮,正是基於這個原因,不太敢走動後宮。」
太后一聽他說的也在理,便微微點頭:「你想的倒很是,是哀家沒有考慮周全,那你就暫時緩一緩,當然,哀家還有一件事情要你去辦,這件事情很好辦……算了,還是哀家自己想辦法吧。」
壽王不解,但明知道,她讓自己去辦的事情,一定是破壞性的,她不讓自己去做,他心裡鬆了口氣,與此同時又擔心。
但到底沒說什麼。
太后指著旁邊的硬木椅子:「你坐吧。哀家有話問你。」
壽王依言坐了下來。
「潤兒和挽月現在關係可好?」
「啊?」壽王很驚訝,「他們關係以前不好嗎?」
太后愣了一下笑了:「瞧瞧哀家問的這個問題,小兩口好不好,也不敢在公公面前表情,我就是問問,有點著急要重孫子,別的問題倒沒有……」
壽王鬆了口氣,笑了笑:「倒還好,天天的一起吃飯,也瞧不出不睦來,至於重孫子的事情,也是急不得的,他們都還小。」
「你怎麼知道我的心切,你倒什麼都不急,你這樣的性子……哎,也不怪你,特別像先皇,現在想想,你比皇上更像先皇。」太后一提起先皇,臉上半是哀怨半是感慨,還有著一絲幸福。
壽王也沒有開口,他知道太后在思念父皇,心裡也不禁陣陣的糾結,如果父皇知道母后在他去世之後,如此這般地謀江山,讓自己臨位,不知會如何感想。
其實,皇上現在做得很好,他剛接江山的時候,邊境作亂,國內也是發了自然災害,內困外亂的,百姓很是怨言,都是他鐵手腕對外,內抱以懷柔政策,只兩年,國家恢復了元氣,若是換成自己,怕是也做不到這一點,從小母后就教育自己要一心效忠,輔佐皇兄,他也習慣了,這會兒讓他造反,他怎麼可能轉換過思維來。
東方潤倒沒有明確地表示過什麼,只是他的性子一直淡然,若當真同意他,怕也是得經過一番細細地思量,現在他也奇怪,自己都不知道一天東方潤到底在想什麼,只是覺得這兒子很是不可琢磨。
壽王回到府內,壽王妃擔心地迎上來:「太后是不是又逼你做什麼了?」
對於自己的這個愛妃,壽王心疼得很是尊敬,所以,遇事也不瞞著她,便搖了搖頭:「沒有,太后只是關心了一下我們準備的速度,我只是敷衍了一下。」
壽王妃面色平靜似水,嘴角微扯出一絲笑容,上前撣了撣壽王衣領處的塵埃:「壽王,昨天你還說,我們這樣的日子就是神仙的日子,對不對?」
目光如秋水般平靜,卻很執拗地看著他,直到壽王輕輕點頭,她臉上的笑意才慢慢地暈開,如水墨畫一般,帶著江南水鄉的氤氳霧氣,美得朦朧而有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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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
雲啟帝看著地上站著的暗衛一拍桌案:「真的找到了,還不帶來?」
那暗衛猶豫了一下:「皇上,屬下無能,卻讓那人自盡了……只是自盡前他企圖毀滅的證據到了我們的手裡。」
「拿上來。」雲啟帝對於這個說話說一半的暗衛很是不爽,但到底還是關心結果。
那侍衛將東西拿出來,服侍的公公用托盤接了,送到了雲啟帝的面前,那盤中間擺著一塊破鐵樣的東西,細看,卻是一塊被砸了還是擰了令牌,那花紋正是宮中的,是賞給兩個王爺的令牌!
那玄鐵的材質可不是能被隨意模仿的,更何況那雲龍的花紋是他替他們選的,這宮裡統共就有兩塊!
一個上面是寧字,一個是康字。
可是破壞成這樣,下面的字已看不清楚,只看到上面的一點一橫,他竟然端祥不出來到底是什麼!
雲啟帝抬眼:「那個殺手有沒有透露別的消息?」
「回皇上,那是一個死士,他沒有立刻服毒自殺,就是想破壞這塊令牌,好在這是玄鐵牌,他內力很深也不過磨去了一部分……」
這暗衛是雲啟帝派去調查太子被刺一案的,這回他可是下了狠心,不管怎麼樣,他都要查清楚,自己的身體已大不如從前,如果自己有生之年,不能為太子剷除異已,等自己閉眼後,不知道會是怎麼樣的大亂,如果真的無法避免,倒不如自己親手來執行。
「好,你們繼續查下去,看看這些日子兩個王爺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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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
椒香殿。
雲啟帝走了進去,正好賢妃也在,兩人忙起身拜見了皇上,雲啟帝看著她們,點了點頭:「都起來吧,朕走到這裡,也累了,你們陪朕說會兒話,還有,今日的午膳就擺在這裡吧,賢妃也留下來一併用膳吧。」
兩位妃子自然大喜。
雲啟帝坐在上首,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什麼來,但他今天的舉動到底與往日不同,還與兩位共同進餐,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賢妃不敢就座,站在那裡等著服侍,雲啟帝看了她一眼:「你也坐吧。」
賢妃才謝恩地坐下來。
菜都上來了,旁邊的宮女試過菜後開始布菜,雲啟帝端坐在那裡,慕容舒將他的盤碗擺正,然後賠著笑臉:「皇上,最近龍體康復,當真是可喜的一件事情。」
「有什麼可喜的,現在宮裡這般不太平,太子遇襲,這絕對不是小事。」雲啟帝一開口,就是替太子說話,兩位妃子都是一怔,臉色有些尷尬。
但是又不能冷場,慕容舒立刻開口道:「是呀,提起這件事情,真是讓人氣惱,不知皇上查得怎麼樣了,一定不能姑息,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種事情,想害太子,原因也不過那兩種,一為尋仇,二為得益,這樣一想,涉及到哪些人也不過那幾個吧。」
她知道不是自己兒子做的,所以,有些話就敞開了說了。
賢妃聽出話音不對,也開口:「皇上,可是查到了什麼?」
「最近寧王表現如何?不讓他處理政事,他可是有怨言?」雲啟帝盯著賢妃的眼睛說道。
賢妃一聽,那手就抖了一下,都不是太笨的人,這樣的話,裡面的含義太不同了,尤其在這樣的時刻,她忙道:「寧王怎麼可能會有怨言,現在太子的身體恢復了健康,本來做那一切,也是替皇上和太子分憂,他現在倒是樂得自在,前兩天到宮裡來請安,還說,只是在家裡讀些書,長長見識,並未有任何不愉言行。」
「嗯。」雲啟帝沒有發表什麼言論,這讓賢妃的心裡更加沒底,她弱弱地看著雲啟帝。
「皇上,難道是炎兒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沒有,康王最近如何?可是有進宮裡來?」雲啟帝突然問起了舒貴妃,本來正在看熱鬧的舒貴妃嚇了一跳,她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