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
慕容藍心就站在東宮的門前,被忍冬攔了下來:「對不起郡主,皇上有命,太子靜心養病,不宜探看。」
慕容藍心一臉的焦急:「我很是擔心太子的情況,只隔著屏風,遠遠地看一眼也罷。」
「請郡主不要難為奴婢。」忍冬微低著頭,站在那裡,一步沒有打算讓。
她已經被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
慕容藍心歎了口氣,將手裡的東西交了過去:「這是我親手做的山楂糕點,也不知道會不會對太子的胃口,你拿進去就是了。」
忍冬接了過來,含笑站在那裡,終於慕容藍心轉身離開了。
她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東宮,眼底全是擔心。
手握著裙邊垂著流蘇的繡芙蓉荷包,有一下無一下的捏著,那裡面是一顆沉星,淡淡的香氣縈亂左右,往日她最喜歡聞的,可是這會兒,彷彿未聞到,鬱鬱地往回走。
回到太后宮。
太后見她的表情如此,不禁皺著眉頭:「怎麼?太子的病沒起色?」
「回太后,我並沒有見到太子,可能是因為他病得極重,這會兒什麼人都見不到他,說是皇上下的令呢。」
「是嗎?這可是如何是好,那宮裡的太醫們可是在東宮裡值班?」太后身子起了起,臉上露出了憂色。
「沒有太醫,聽宮人說,是太子妃親自給太子醫治。」
「這哪成?她再厲害也不過是十四歲的年紀,不論醫術高明與否,若是遇到什麼大事,她心裡哪有主意,我得去和皇上說說,讓太醫們至少陪著,她有法子救,那就依她的法子,其它的人在旁邊看著,也好有個提醒。」太后說著站起身來,往外就走。
慕容藍心沒有勸阻,只是跟在身後,走路的時候安靜得像沒有這個人似的。
太后見到了皇上。
皇上也正是一臉的憂色,手裡握著硃砂筆,放到了一邊,他人站了起來:「兒子見到太后。」
「免禮吧。」太后歎了口氣,她坐在了旁邊的檀木椅上。手扶著那石青色的引枕,食指拇指有意無意地摸挲著那石枕上細密的繡線針腳,嘴裡道,「太子的毒怎麼樣了?哀家甚是擔心,差藍心去瞧,藍心又被攔在了外面,聽說是皇上的命令,哀家也不好打擾太子療傷,只是太擔心,是以想問問太子的傷可是有起色了?哀家可以做些什麼。他可是哀家的長孫,東澤的希望,不能出半點差池呀。」
皇上歎了口氣:「太子妃現在給他療傷,但是並沒有什麼起色,只吊著一口氣。」
「那太醫院的醫生們也該輪流值班才是,也替換一下傾然那孩子,畢竟她還是個孩子。」
「太醫們對太子的病沒有辦法,倒是太子妃還有些法子,是以其它的人也幫不上忙,太子的事情,天命注定,是以,太后也勿太惦記了,自己的身體還須保重才是。」
「哎,哀家真希望可以用哀家的命來換太子的命,哀家不過老朽,於國於家也沒有什麼大用了,太子正青春年少呢,哎……」
「太后,切不可如此想,兒孫自有兒孫福,您現在保重身體才是重要的。若是太子有什麼消息,兒子第一個告訴太后知曉。」
太后見狀也無話可說,歎著氣離開了,皇上恭敬地送到了御書房的門口,一直目送她離開,他眼神裡的謙恭才變了,變得清冷,審視,還有一絲恨意。
皇上返回御書房,將門關上,坐在龍案前,聲音不高地道:「出來吧。」
裡間的帷幕一揭,東方錦走了出來,一身宮人的衣裝,在自己的皇宮裡,還要這樣的打扮,皇上有些心酸。
剛才東方錦來見他,兩人話剛說到一半,太后就來了。
「父皇,兒臣該說的已經說完了,接下來,兒臣要做的,就是閉門不出,等待那人自投羅網。」
「你剛才所說的,朕心裡清楚,但這懷疑不能無憑無據,你知道該怎麼做。」雲啟帝臉上貌似平靜如水,但他握著硃筆的手有些顫抖,最後索性將筆放了下來,將那折子合上一扔,「現在你這一病不打緊,四處的小人蠢蠢欲動,還真是讓朕覺得稀罕呢。」
東方錦不知道剛才那本折子上寫的是什麼,但他知道,一定是有人密報那些皇子們背地裡的行為吧。
沒有想到自己這一病,倒是病出了幾項好處來,他就要收網了,當年害他和母后的人也要露出水面,也許該到了收網的時候。
雲啟帝心裡明白,但是一想到可能是太后,他的心裡怎麼也接受不了,他知道這太后年輕的時候就喜歡慕容舒,但是也不至於要害死雲兒母子吧,那可是她的媳婦和孫子呀,這讓他的心裡無法理解,剛才若不是他忍著,幾乎已在太后面前露出馬腳了。
東方錦又將自己的想法簡單地同皇上交待了一番,雲啟帝知道事關重大,又囑咐一遍,必須拿到切實的證據,否則不許露半點口風。
東方錦趁著人少,離開了御書房。
回到了東宮,安傾然歡快地迎了出來:「怎麼樣?父皇可是斥責你了?」
安傾然一直在擔心,提出太后是幕後兇手,他們可是冒著風險的。
他們也找不到她這樣做的原因,難道是她想讓慕容舒的兒子上位?
安傾然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東方錦牽著她的手,臉色很平常的樣子,不過他手心微濡,怕是內心也不是看起來那樣平靜。
「父皇讓我們找到證據,一切按我們說的行事。」這會兒的東方錦,美眸半瞇,說話間,嘴角淡淡地抿起,整個人看起來,又鎮定又大氣。
安傾然的心裡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有他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所以,她笑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從今天起,太子又要被禁足了?」
她語氣輕鬆,眼神調皮,東方錦前一刻是大氣威儀的樣子,而馬上,嘴角勾起了壞笑,一彎身,將她抱起,飛快地印了一吻,安傾然粉拳在他身上捶打了兩下,在他霸氣的目光下,羞得粉頸通紅,東方錦卻大踏步地走向臥房:「傾傾的意思是不是……」
話說到這裡,她已被放倒在床上,東方錦面帶淺笑地吻上了她的眉宇,輕如春風般,安傾然情不自禁地閉上了雙眸,那一瞬的感覺彷彿曼天花雨,細嗅全是那龍涎香的味道,東方錦最喜歡的味道,偶爾會出現在她夢中的味道,細細密密的吻,讓安傾然幾乎窒息,只覺得這一室的明黃,流動搖晃,彷彿金光注滿一室,又像是陽光眩花了眼眸……
良久,一切安靜下來,安傾然聽到了院內樹間有鳥婉轉鳴唱,聲音無比歡快。
枕在東方錦的肩頭,他一頭黑髮與自己的織在一處,竟然分不出,安傾然細細撫弄,彷彿那是孩提時的玩具,樂不可吱。
東方錦美眸一收,嘴角不是壞笑,而是溫柔,伸手輕輕地點了點她小巧的鼻翼:「傾傾,越發的……有本事了。」
「有本事?」安傾然不解地看著他。
卻見他眼底全是打趣,想來說的不是好話,怕是指剛才自己的舒展無拘吧,不依地瞪了他一眼,東方錦反而笑得得意:「傾傾長大了……」
聞言,安傾然心裡一動,自己相比於他,要大幾歲呢,什麼時候起,自己倒有這小女孩子的心性了,前世的恩怨彷彿過眼雲煙了,若是那背地裡的人從此撂手,她也不願意再一味的兇惡算計。
誰願意做個悍婦呢?
「怎麼了?」東方錦看她黯然,不由地湊近,一雙美眸近前,安傾然抬頭,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帶著一絲茫然,只是一閃而過,隨即清明,這一世,她不為別個,只為了眼前人,也要做一個十足的悍婦,捍衛著自己的領地。
任他是誰,盡可放馬過來。
因為要做足氣勢,所以又一遍囑咐忍冬,她所做的,便是不讓一個宮女出去,也不讓一個外人進來,那太醫院的人自然有皇上的吩咐,不會前來,而他們所做的,就是故弄玄虛。
東方錦對於這樣的安排樂意之至。
他或坐或臥,自在得很,但必須安傾然在他視線範圍內,若離開片刻,便尾隨而至,會同她一起煎藥,或者看她忙碌燉湯水,耍賴難纏,安傾然也無法,只能苦笑,但心裡卻是甜蜜得很。
皇宮的人都知道太子越來越重了,因為東宮被戒嚴了,裡不出外不進,舒貴妃在椒香院中,耳朵卻時刻地摸著東宮的動靜,現在她越來越沉不住氣了,因為誰都不知道情況,她最是心急的,甚至去了太后宮裡,可是太后也是卻是讓她不要多管,她實在沒有主意,差宮人送去的東西倒是都收了,只是人看不到,她到底不放心。
是以,簡單收拾了一下,走到了東宮門口,卻見宮門緊閉,外面只有兩個小太監守著,見她來,施了一禮。
「本宮要瞧瞧太子,你們進去通報一聲。」
舒貴妃站在那裡,語氣不急不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