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診斷的結果竟然是餓的。
安忠濤奇怪地看著她:「怎麼會這樣?嵐曉閣的供給不足嗎?」
連瑾蓉虛弱地笑了笑:「明軒和嫣然正在長身體,我這麼大年紀了,多吃點少吃點,都不影響……」
安忠濤歎了口氣,端過那碗湯:「你也是的,我一個人也喝不了這麼我,這麼大人了,還能把自己給餓昏……」
他邊說,邊溫柔地盛了一勺湯,送到了連瑾蓉的嘴邊,連瑾蓉心裡暗喜,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說:「將軍你也喝……」
「我又沒有餓到,快點,別囉嗦。」
將軍這樣的親暱的語氣已經很久沒有過了,連瑾蓉喜上眉梢,坐起來喝了那湯,臉上含羞帶騷的,宛如十年前。
兩個人在屋子裡卿卿我我,東暖閣裡卻一片慘淡。
連瑾瑜這幾天就瘦了一圈,眼圈帶著黑色,她心痛地看著明辰,明辰這幾天哭的嗓子都啞了,已經哭不出動靜來了,但那啞啞的聲音才讓人揪心呢。
安傾然雖然告訴自己鎮定再鎮定,但仍是禁不住地偷偷哭了兩回,因為她知道,弟弟的病不是普通的疹子,他真的傳上瘟疫了,現在她找不到源頭,過幾天了,府內仍舊沒有新的疫情出現,所以,她判斷不出來到底怎麼回事。
只得按照自己的藥方給他喝藥,每天再給他泡藥澡,裡外一起治,那疹子仍舊在往出發,並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她知道,這個病全發出來,得一段時間。所以告訴自己不能放棄。
好不容易有了這個弟弟,她一定要看著他安然長大,對於弟弟的感情,她說不清楚,上一世自己的孩子沒有機會出世,她過分的母愛都投到了弟弟的身上。
「傾然,若是你弟弟有個兩長兩短的,我也不活了。」連瑾瑜眼淚不停地往下落,她雖然告訴自己要堅強,可是一見到兒子,她的心都要碎了。
安傾然強打著精神:「弟弟的病情沒見嚴重,我就有希望把他治好,娘親,你現在最是得堅強,你不能病倒。」
連瑾瑜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正在這時,突然外面一陣大亂,門被敲響,拉開,卻是一隊的官兵,個個神情嚴肅。
「奉皇上之命,帶將軍府小公子安明辰去西池療養院隔離治療,立刻起身……」
其中一個人高聲道。
安傾然上前:「軍爺,我弟弟年紀小,他去了那裡再傳染上新的病症就沒命了,再說我們在將軍府內也自己隔離治療,這麼多天,將軍府並沒有新的病情發生,我弟弟也許不是瘟疫。」
那西池的療養院,她知道的,每每的有疫情發生,一些高官皇族裡的人得了病,都會被送到那裡面等死,普通的百姓直接燒了埋了,或者有疫情直接就殺了燒了,倒是貴族的還給留些情面,留點體面。
「姑娘,這是皇上下的聖旨,我們怎麼敢違抗,還是請姑娘不要為難我們了……」那軍爺無奈地道。
連瑾瑜一聽,直接半昏地倒在了地上,洪嬤嬤等人架著她,她氣若游絲:「若帶走,把我一起帶去吧,我也不活了……」
安傾然也是心裡大痛,不過,她並沒有慌亂,看向自己的父親。
安忠濤一臉的無奈,皇命如此,他也沒有辦法。
安傾然見事情到了這一步,反而冷靜了下來:「好,軍爺,那我會陪我弟弟一起去,他太小,你們照顧的人手一定不夠,所以,就讓我去吧。」
連瑾瑜一聽搖頭:「不行,傾然你不能去,要去得我去……」
安忠濤向著軍人道:「麻煩軍爺在府外等候,我會盡快讓他上車的,只是眼前的事情我還得處理一下……」
那些人明白,這個小孩子走了,也相當於生離死別一樣,願意給他們作別的時間。
連瑾瑜撲上前,抓著安忠濤的胳膊:「將軍,我們的明辰不能被帶走,走了就不會回來了……」
「怎麼可以這樣說,他不會有事的……」
「將軍,你去求求皇上,讓明辰就留在府裡吧,我陪著他,誰都不要麻煩,要不然,把我們送到地裡那窩棚也成,我們母子兩個就生死在一處好了……」連瑾瑜哭得腳都軟了。
安忠濤豈能不心疼。
只是眼前的情況,他沒有辦法改變。
安傾然也上前來勸她娘親:「娘,我去陪弟弟,弟弟不會有事的。」
「不許你去。」連瑾瑜瞪著眼睛,「這安明辰是娘的心頭肉,你難道就不是嗎?你們兩個去,還不如直接讓我死了算了。」
「娘,我懂醫,而且這幾天我在研究一個藥方,對弟弟有點效果,這一去,我會繼續給弟弟用這藥的,娘親,你不能去,你去了也不懂藥理,只是悲傷,也於事無補是不是?」安傾然臉上一直是鎮定的笑容,「我知道,弟弟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這樣的篤定,彷彿是在給自己打氣。
連瑾瑜任她說得多麼有道理就是堅決的反對,一雙眼睛都紅了,她不可以讓這麼小的女兒去冒險。
就在這時,連瑾蓉也走了近前:「將軍,這件事情好辦,姐姐和傾然誰也不用去,我去照顧明辰。」
安傾然一見上前,心裡恨,她若是去了,明辰怕是今天晚上都活不過去。
她絕對不能讓她去。
當然,她這樣做也未必是真的想去,很可能就是做給自己的爹爹看呢。
安忠濤果然有點感動:「你真的想去。」
連瑾蓉點頭:「姐姐是當家的主母,傾然是將軍府的嫡女,她們都不能去,我是最合適的,我去了若有什麼,請將軍善待明軒和嫣然……」
連瑾蓉說得很悲壯,她彷彿一個要上戰場的士兵。
安傾然走了近前:「父親,我這就陪弟弟一起去,誰也不用。」
她轉身抱起明辰,而連瑾瑜看著女兒的身影,一著急去拉扯,而連日來的憂心和擔心在這一刻變成了最後一根稻草,壓昏了她……
安傾然抱著安明辰上了車,安忠濤看著她,眼底是敬佩也是感動,他的女兒能做到這一點,真是讓他這個當爹的汗顏。
安傾然坐在車上,心裡也是悲壯,這一去,她自己也是沒有把握能不能再回來,但是她必須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