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說!」
「因為我身上這個是驅魔鈴,所以它們害怕。」
那幾個人一聽,眼睛立馬泛著紅光,然後要去解開暮漣身上的鈴鐺,卻怎麼也摘不到。
「這個要我自己來摘。」暮漣無力的說道。
「快給我們。」身後的人將她鬆開催促道。
暮漣抬眼盯著眼前的四個男子,突然笑了起來,抬手摸向腰間,只是片刻,一根幾乎肉眼看不見的銀絲從她腰間飛出,拴在鉤子的一端飛向持刀的人,重重的打在他手腕上,而同時,自己翻身往後仰,倒在沙礫上,飛快的滾出幾步之遠,離開了那幾個人。
就在噬月刀落地的一瞬,早就虎視眈眈的惡靈撲聚而來,將那幾個人團團包圍住。
「啊!」
「啊!」
躺在地上,她可以清晰的聽到那些人的慘叫和骨頭被咬碎的聲音,還有血混合著骨頭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
一隻斷手掉落在地上,五指捲曲,還在顫抖,顯示著它主人被吃時所承受的痛苦,然而,剛落地,就被沒有擠進去包圍圈的魔鬼吃緊了嘴裡,咬得卡嚓卡嚓作響。
四個人,在那些惡靈的嘴下,不過幾分鐘而已,只剩下一些衣服的碎片和散落在黃沙上的滾動的髮絲。
四下除了呼嘯的風聲,還有噁心的血腥味,便什麼都沒有了,偶爾,細小的沙礫會擦過她的臉頰,掛出一絲血痕。
疼,無邊無盡的疼。可是她動不了,手握著銀絲,仰躺在地上,這個是剛才她滾落在地的姿勢,一隻沒有動,確切是說,她是沒有力氣動,甚至明知道這個姿勢壓著傷口,鮮血已經浸透了黃沙,然而她沒有辦法。
雙眼無助的看著頭頂那一輪殘月,她聽不到自己的呼吸很心跳,唯一的感觸就是那溫熱的淚水,眼中耳際滾落。
感覺氣息越來越弱,自己的生命像被人一點點的抽去,她那麼的不甘。當她鼓起勇氣去面對自己愛上他的事實,當她知道自己的過去想要去找他的時候,卻倒在了荒原中,再也站不起來。
浮雲聚集的夜空,有一張美輪美奐的臉,像桃花般精緻,像蓮花般出塵,卻又像罌粟一樣誘人。
乾涸的唇顫抖了一下,她絕望的閉上了眼,吐出了三個字,「小妖精。」
心裡頓時一痛,像是被人緊緊的捏住,然後是收緊,收緊,殘忍的收緊。他抬手摀住胸口,感覺到心臟要從胸腔裡疼的跳出來,回頭眺望著那個方向,此時,幽暗的月光下,除了橫陳的屍體,他什麼也沒有看到。
「娘子,你還好嗎?」銀色的髮絲一縷縷的在風中飛揚,那張精緻的臉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容,看著那個女人所在的方向,碧綠的眸子流光溢彩,像鑽石般璀璨明亮。
「娘子,我不會忘記我們的一點一滴的。我會帶著它們離開,將它們刻在我腦海裡。然後,我也會回來找你,而且仍舊能一眼認出你。」
「娘子,我是你的小妖精啊。」他閉上眼睛,回想著過去的一幕幕,想到她看的他出神,然後歎道,小妖精,你怎麼長得就這麼勾人呢?
屈膝半跪在地上,紅色的袍子像紅蓮一樣在月色中綻開,襯著那銀色的髮絲,旖旎的有些不真實。
微微頷首,他一手放在膝蓋上,一手放在地上,並一指朝下,圍著自己畫了一個虛無的圈。一霎那,他指尖所到之處亮起一道白光,形成了一個光圈然後慢慢展大,將他緊緊包裹——這個結界,將支持到惡靈全部聚集來的時候。
四年前,他將這些惡靈召喚了出來,讓它們任意流竄,現在,是該將它們全部都帶回來的時候了。
到時候,結界會裂開於此同時,地面塌陷,他會同那些惡靈被永遠的埋葬在底下,然後在下面被它們吃掉。
據說,那裡是是通往彼岸的路,而他將會死在路口,或許永遠不能超度。
正北方,景一燕跪在地上,身前放慢了薔薇花,還有金色的權杖。她雙手展開平放在地上,頭髮散落一地,額頭牴觸著沙面,像是在舉行著某種儀式。
那是替他提前超度,也是指引著那些惡靈趕往這個方向。
回頭看向正西方,那裡,天山像一座屏幕一樣屹立在天地之間,巍峨莊嚴,然而,卻是遠的不可觸及。
他已經無法趕回西岐了,已經無法再得到神的庇佑這裡,便成為他的歇息之地。
「殿下。」景一燕抬起頭看著他,淚水似斷線的珍珠滾落,「您可想清楚了?」
「不准哭。」他說道,明明是責怪,然而口氣,卻多了以往不曾見過的溫柔,「西岐的族長,眼淚永遠不屬於你。」
景一燕抽了一口氣,咬著唇,默默的點了點頭,將淚水逼了回去。四年前她才知道,自己愛慕多年的人留她在身邊,就是等她成長,等她反噬,等她走上復仇的一天,同時也讓她學會堅韌。
「如果有一天聖湖下的力量已經不受控制,而你無能為力的時候。」他望著天上長歎了一息,「本宮允許你,帶顏碧瞳回去。」
顏碧瞳?景一燕愕然的看著結界裡等待著死亡的男子,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到底,作為西岐的前任族長,他的心仍舊掛念著西岐的存亡。
「謝殿下。」她以額觸地,不再說話。
額頭下的地面突然震動了起來,貼著地面,她能清晰的聽到那滾滾而來的翻捲聲,還有空氣中那讓人毛骨悚然的歡呼聲和尖叫聲。
像千軍萬馬,像奔騰的黃河,像呼嘯的大海……帶著殺氣,帶著腐爛的氣息,帶著血腥的味道……明明隔著很遠,但是近處的白楊樹已經不堪的顫抖,像在風中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孩子。而地面的沙礫石頭都滾動了起來,發出碰撞聲,就濂壓在地面上的薔薇花吹得到處都死。
天空中,浮雲聚集,由東向西,試圖遮住月亮。
而如墨的雲層中,又不時的劃過閃電,無聲無息,照的人的臉陰森發白。
「殿下。」怕讓他看到自己的懦弱,景一燕始終不敢抬頭,將額頭死死的牴觸著地面,掩藏著滾落的淚水。
為何這麼殘忍的一幕,要讓她看見啊。
惡靈所到之處,掀起了一層層的沙浪,蔓延不絕,朝著那個銀色的光圈推擠,越來越多,空中響起了黃騰,那些沒有清晰面孔的臉爭相飛來飛去,似乎在舉行盛宴前夕的舞蹈,以示慶祝。,偶爾還集體發出咆哮聲,吐出讓人作惡的死亡腐爛氣味。
風從荒原上呼嘯而過,沙礫滾動不停,空氣中傳來破碎的鈴鐺聲,寂寞而悠揚,像是一個戀人無助的哭泣。
殘月之下,荒原上只剩下一匹不安走動的馬,和一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
那是一個女子,墨色的頭髮散落在地上,沾著黃沙,蒼白的臉上,雙眼緊閉,睫毛上還有一些凝固的血跡和淚痕。沾滿血的衣服被掛破,偏偏衣襟在風中飄動,這——似乎就是一具沒有聲息的屍體。
「嘩啦!」天空一道凌厲的閃電劃過,地上的『屍體』突然睜開眼睛,直直的望著烏雲聚集的蒼穹。那傷痕纍纍的手指輕輕的顫抖,然而扣住地面的石頭,吃力的坐了起來,然而,剛坐直,她又倒下,卻又掙扎著爬起來,又倒下。
最後,她趴在地上,爬向遠處的刀,緊緊的抓出,靠著刀子,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卻像是風中搖搖欲墜的葉子,隨時都可能倒下。
踉蹌的走到馬的身前,她靠著喘了幾口氣,背上鮮血直流,然後抓住韁繩翻了上去。
馬瘋狂的朝前奔去,匍匐在馬背上的女子根本就不能直起身子,為了怕自己摔下了,她乾脆用韁繩將自己捆在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