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手無力的放在了空中,他似乎抓住什麼,不想放開。
這不是真的?許久,天空平靜了下來,他告訴自己。自己怎麼如愚笨,竟然相信無意間有一個青衣旅人送來的一封古怪的信,讓他阻止木蓮去天山。
假的……清晨的呈州,一片明朗,天空湛藍如水,白色的雲朵,在風的推動下,輕輕的移動,一切顯得如此寧和,而那座院子,卻有一種無法言語的蕭條之意。
白衣袍子的俊美男子躺在榻上,從昨晚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睜著佈滿血絲的雙眼,怔怔的望著天空,不曾眨眼直至天明。
一夜天氣詭異的變化,使得院子這個百年老槐樹也似乎突然滄桑了幾百年,而那昨夜還滿載的白色小花,如今已經飄落殆盡,灑滿了整個院子,幾乎將樹下的那個人個掩蓋住。那些白色小花,就在他凌亂的髮絲,蒼白的面頰,和衣服上,而他對這一切顯然完全不知道。
遠遠看去,似乎他就是一個死去的人,沒有一絲聲息。
小林子拿著手裡的袍子,站在遠處,也不敢上前,過了許久,他試著邁出幾步,走向那個人,剛走到他身前,躬身要將衣袍替他搭上,然而手在舉起的那一剎那,小林子似乎看到什麼,臉上露出一絲驚恐,慌忙埋下頭,退了出去,再也不敢上前。
待躲到遠處,他的心,還在狂跳過不停,手也在顫抖,似乎剛才就在那一秒,經歷了一場生死似的。
因為,就在剛才,他看到,一行透明的液體從那尊貴之人的眼角滑落,沒入了他髮絲間的白色小花裡。
這個燕國最尊貴的人,這個帶著大軍同軒王妃同戰沙場,這個舉手投足間都讓人敬畏的皇帝,如今,卻在這個清晨……半年前,軒王妃病逝,也未見皇上這麼傷心,而現在,他是為何?
而這個秘密……小林子,低下頭,唯有他知道,而且永遠不敢說出去的啊。
湛藍的天空突然傳來一絲鳴叫,小林子抬頭,看見一隻青色的鳥,展翅在空中嗚咽盤旋,然後俯衝而下,落在了皇上的身邊。
垂在地面的手輕輕的顫了一下,燕子軒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坐起來,睜眼低頭看著一隻扑打著翅膀的青鳥。
他以為,努力睜開眼睛,仰望著天空,淚水就不會落出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剛才明明有冰涼的液體滑落。
何時哭過,他記憶中,這是第一次。
木蓮,你忘記了你的諾言嗎?你忘記了和我的約定嗎?你忘記了,這地下還有我們共同埋的一杯酒嗎?
你忘記了,你走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嗎?
她掀起簾子,微笑著望著他,那個時候,他在她眼底看到了一絲信任和依賴。那個時候的她,應該是想過,從天山回來之後,呆在她身邊吧。
將青鳥捧在手裡,他眼底的痛楚在翻湧,張開了唇,卻說不出一個字。青鳥用力的啄了啄他的手心,拍打著翅膀,飛上天空。
「來人,備馬!」
、起身,他聲音有些嘶啞,但是,仍是霸氣十足。
一隊騎兵在清晨踏著陽光奔出了呈州,直往天上方向,而最前方的是一個白衣男子,面目俊美,神色冷厲,從官道上掠過,引來不少女子立足觀目。
三日後,這一對風塵僕僕的騎兵到達了利州小鎮,天空格外炎熱,勞累的馬,不是的冒出熱氣,步履緩慢,而天上。還應該在兩日之外……「公子,前方看到了馬車!」一個侍衛驚呼道,抬手指著那黃沙飛揚的大陸上。
果真,一輛黑色有些破舊的馬車,正朝這邊飛馳而來,而趕車的人,也正是幾日隨她離開的赫楠。
天空,青鳥,沒有再前進,而是落在了馬車上,不停的鳴叫,聲音幽怨淒涼,聽起來,像是一首讓人心酸的哀歌。
「回來了嗎?」燕子軒跳下了馬,踩著石頭,慢慢前進,而馬車看到他們也減緩了速度。
「皇上……」赫楠從馬車上跳下來,整個人都跪在了地上,疲憊的臉上,還有一些斑駁的血跡。
走向馬車,雙腿都不由自主的再顫抖,離她唯有兩步之遙,腿再也邁不動了。像是石頭一樣,立在了這個土地之上。
「噶……」馬車的門,倒突然先開了,隨即,出來一個青衣旅人,帶著碩大的帽子,臉上用一張布巾遮住,他曲著身子,從馬車上下來,走到燕子軒面前,兩人對峙,沒有說話,空中唯有風吹過的聲音。
陽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木蓮說,讓我將舒景帶回來。」許久,青衣男子抬手摘掉面紗,露出一張清秀的蒼白的臉。
燕子軒臉怔了一下,目光穿過白衣,看著馬車裡,似乎有些不明白,半響之後,他走上前,立在馬車前。
「顏碧瞳呢?」目光在看了裡面那個女子之後,燕子軒的聲音,難言震驚和痛苦。
「和顏緋色在一起。」
「她看到顏緋色了?」扶著馬車,準備上去,聽到這個名字,燕子軒整個人就像是被雷擊中了一樣。
「遠遠的看著。」
「那她……」
「她走的很好,臉上帶著笑容,彌留之際,曾留下話,欠你一杯酒,失約了,不好意思。也讓你好好照顧活著回來的這個人。」說著,白衣也忍不住回頭看向那個蓋著袍子的女子,她手腕處,而幾大穴位上,都插著細小的金針。
「……那,那很好。」燕子軒喃喃道,有些語無倫次,也低頭看著裡面的女子。
於此同時,似乎聽到了談話,女子艱難的睜了眼。
於此同時,似乎聽到了談話,女子艱難的睜了眼。
這是她幾日來,第一次醒過來。
目光游離的落在眼前熟悉的臉上,然而,她並沒有前一次的那種喜悅,而是看著外面的白衣,問道,「她真的走了麼?」
『「嗯。」白衣點了點頭,身體有些體力不支的往後倒。這些天,他極力的保住了這個女人,幾乎讓他自己的衰竭而亡。
送這個女人回來,是對她的承諾。
木蓮,你若在天上,你可曾看到了。呵呵呵……白衣苦笑了一下,她現在若是在,也不過是一縷孤魂,而且沒有記憶。
在馬車上的女子見白衣如此回到,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輕咬著唇,兩行清淚,從她眼角滑落。
「舒景。」許久,燕子軒才試探性的喚著這個名字。
「子軒。」舒景再次睜開眼,望著頭上的男子,苦澀道,「木蓮她……」
「什麼也不要說了,好好休息。」燕子軒打斷她,輕輕的將她抱了起來,眼睛卻望向外面,望著那個默默離開的青衣旅人。
若他能像白衣一樣,什麼都放下,該多好。
天空突然掠過冷厲的劍聲,燕子軒將舒景安置好,走出了馬車,看著那個青衣男子,手持一把雪亮的劍,在荒原上,飛身起舞,那薄如蟬翼的劍,似閃電般掠過,而他的身子,卻似燕子般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