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以退為進
其實，想不通的人還很多。
按理說，裴振華就算要力挺張勁松，也不應該表現得這麼急躁，因為姚雷只是說有人對計生工作不理解，可沒有直說計生工作有什麼問題，而裴振華卻先就承認了計生工作出現了一點問題。這個搞法，顯然跟他裴大市長的身份不符，也跟他平時的行事風格不對路。
按裴振華以往的風格，應該是先問都有哪些人不理解，或者是哪些方面不理解，試探著摸到對方的底，一步一步慢慢來才對。
開這個會之前，張勁松曾找裴振華匯報了一下工作，當時裴振華對他勉勵了幾句，卻並沒有表現出來要力挺他的意思，甚至還問過他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比較委婉地暗示他分一兩個部門出來給別的副市長。現這個情況，又如何解釋呢？
不管裴振華是怎麼想的，反正這常委會上的火藥味是越來越濃了。關於計生工作的討論，大家原本就方向感不強，現書記和市長這麼一搞，思維的散性就大了。原本有些騎牆派是準備對張勁松落井下石的，可見到裴振華這麼堅決的態，他們就又有點遲疑——得罪張勁松和得罪裴振華，這性質可不一樣。
場面又出現了短暫的安靜。這個會，開得實是刺激啊！
這時候，副書記許亞琴目光眾人臉上掃了一遍，接過裴振華的話說道：「振華同志說得很有道理，安青計生工作取得的成績，誰也不能否認。這一點，我是非常贊同的。」說到這兒，她頓了頓，又道：「至於說有些工作的方式方法，這個，還是要一分為二的看，實事求是嘛。啊。幹部群眾有不理解的地方，該解釋的就解釋，該擺事實的，就擺事實。話不講不清，理不辯不明嘛。」
許亞琴這個話說得雲山霧罩的，讓人聽不明白她的意思和傾向。猛一聽，她這話像是和稀泥，可是仔細一想，貌似有點幫指責張勁松工作沒幹好，要讓張勁松把事實說清楚的意思。然而再轉念一想，她這個話，卻又彷彿有點幫張勁鬆開脫的味道。
當然了，許亞琴對這個事情到底持一個什麼樣的態，暫時還說不好。畢竟這還只是開頭，並沒有到真正表決見真章的時候。有時候，開始說得再好聽，到表決的時候，卻會毫不客氣地下狠手，反之亦然。
不過，有了許亞琴這個話，剛才的火藥味總算是淡了許多，也讓後面的常委容易開口一些了。這時候，原本早就打算好了的常委們，說話之前卻又重心裡斟酌了一番。——書記和市長不對路這個很正常，大家都習慣了，關鍵是副書記貌似也有出手的**，可偏偏又還態不明，由不得他們不小心啊。
書記、市長、副書記都了言，別人也不好再硬要等著張勁松說話了。大家依次言，騎牆派說得很含糊，但緊跟姚雷的人們，也就說得不客氣了，意思就是這次計生工作出的問題搞得安青很被動，要汲取經驗教訓之類。
單獨跟裴振華溝通的時候，張勁松對於裴振華暗示他從手上分點部門出來的搞法有點點生氣。可是現他突然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以退為進，掌握主動。
「計生工作的問題，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張勁松一開口，就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他沒意別人的目光，只是稍稍一頓，臉上浮現出慚愧的神色，繼續道：「近我一直反思，從客觀上找原因，也從主觀上找問題。同志們說得都有道理，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關心和愛護。我很慚愧呀，給安青、給大家抹黑了經過再三考慮，我覺得，我對計生工作不夠熟悉，很多時候難免考慮不周，不合適再分管計生工作，請組織上另擇賢能。」
張勁松這番話，又讓眾人很是意外，還有人會主動放棄到手了的權力？覺悟高到這種程的人大家還是聽說過的，可真的沒見過啊！但要說被逼的，貌似現也還沒到那一步啊！
會議室裡的人哪個不是人精？只一瞬間，大部分的人就知道了張勁松的用意，心暗暗佩服。這一招以退為進，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使得出來的——主動放棄手的權力，別人可不會客氣，分之八十的可能，這就是真的放棄了啊！
捫心自問，很多人覺得，如果是自己遇到這個事情，肯定是捨不得如此壯士斷碗的。
姚雷也沒料到張勁松會來這一手，眉頭稍稍皺了皺，不同意，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同意了，那也太著痕跡了，並且還讓張勁松不用擔責任了，人家權力都放出來了，你還要怎麼著啊？趕殺絕嗎？
還有一點，張勁松剛才這個話，卻是小小地將了姚雷一軍。不說目前的格局下，安青副市長的分工是由裴振華主導還是姚雷來主導這個總是扯不清的問題，單說張勁松常委會上搞這麼一出，就有點不太尊重他這個市委書記了，偏偏又還顯得態很端正。——都直接讓出手的權力了，這態要是不端正，那還有什麼是端正的呢？
狗日的，就算要調整分工，也是由老子和姓裴的提出來，你算老幾？姚雷恨不得跳起來痛罵張勁松一通，可卻又還不能那麼幹，只能悶聲悶氣道：「振華同志怎麼看？」
裴振華接這個皮球接得沒有一點壓力，張嘴就道：「這個事情勁松同志跟我提過。他手上的工作確實是有點多，雖然說年輕人精力旺，肩上擔子重點受得住，可也不能太過。組織上把這麼一個年輕有為的好幹部放到安青，我們可不能搞疲勞戰把他累壞了呀，這是我們的同志，不是地主家的長工嘛。啊，計劃生育工作，格外重要，牽涉到方方面面，得請個對方方面面情況都熟悉的同志接手才好。不過，人選方面，一個時候我還真沒考慮好。這樣，懷義同志先辛苦一下，暫時把這個工作抓起來，等有了合適的人，再調整。」
姚雷聽到這個話，差點沒憋出一口血來，而鄒懷義臉上的肌肉則是不受控制的一陣急跳，姓裴的、姓張的，你們還敢再無恥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