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起風
趙大龍開了這個頭,原本是要討論個方案出來的。
但是呢,還沒等趙大龍的話說完,裴振華就順著他的話對公安工作提出了點意見,然後提議快落實公安局局長的人選。
這個話插得那真是相當突兀,眾人都不明白裴振華這是唱的哪一出。這個裴振華,腦子裡神經短路了?不想辦法快點把隋多集團這攤子爛事擺平,還有心情討論公安局長的人選?這傢伙要不是真的牛逼,那肯定就是被突如其來的亂相弄成了傻逼。
眾人還沒從裴振華這個話裡回過神來,縣委書記姚雷又出人意料地說話了:「振華同志的提議,很有道理。啊,公安局確實要有個主心骨,一個有凝聚力的班子,才能夠提高公安局的戰鬥力,這個關係到全縣廣大人民群眾的安全問題,應該要快落實。懷義同志?」
姚雷這個話一說出來,反應快的馬上就明白了,看來書記和縣長應該是交換了看法並且達成了一致,要不然怎麼會這麼一唱一和的?反應慢的也知道這個事情恐怕另有內情了,目光就都看向了組織部長鄒懷義。
鄒懷義也不明白今天這個會上兩位大佬這是唱的哪一出,不過,他自從投向了姚雷之後,倒也本份,知道公安局長這個位置不是自己能夠惦記的,所以,便把目光投向了姚雷。
公安局長這個人選上,其實姚雷和組織部長鄒懷義是有過溝通的,所以鄒懷義只是看了姚雷一眼,從姚雷的目光得到了回應,便明白了書記的意思,清清嗓子,四平八穩地說道:「組織部對幾位同志分別進行了考察,各方面能力綜合來看,向東方同志甚一籌,能夠勝任公安局局長這個職務。」
向東方現的職務是縣公安局政委,以前左正當局長的時候,由於左正兼著縣委政法委書記,所以向東方被擠壓得厲害,雖說是二把手,可實際權力跟二把手實是不相配。現聽鄒懷義說出這個名字來,大家就明白了,這個被左正打壓得相當厲害的向東方居然搭上了姚雷的線?實是人不可貌相啊。
鄒懷義的話一落音,會議室就出現了大約兩秒鐘左右的安靜,縣委副書記鄒長征心裡的火氣都快要衝出頭頂了,以前有重要位置的時候,雖說是由書記和縣長協商著交換利益,可他這個縣委副書記也能夠分到些好處的,現書記來了,居然直接就把他這個副書記不當回事了?是的,他肯定是拿不下公安局局長這個位置的,但是他畢竟是專職副書記,畢竟還分管著全縣的人事,說起來縣委組織部還他的領導之下呢!
這麼重要的組織人事問題,他這個專職副書記居然沒有得到一點消息,就讓人給定下來了,縣委書記、縣長、組織部長,這三個人玩了這麼一出,以後的人事問題,不就沒自己什麼事兒了嗎?那自己這個專職副書記不成擺設了嗎?簡直是沒一點組織紀律性了,實是欺人太甚。
心裡縱使有再大的怒火,鄒長征也沒有表現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微笑,緩緩道:「公安局不比別的部門,確實需要快落實。老左,你是老公安了,對公安局、對全縣政法系統都相當瞭解,這方面的情況,你有言權。」
鄒長證這個話,煽風點火的意思十分明顯。他沒同意鄒懷義提出來的人選,也沒反對,但卻把政法委書記左正給扯了進來。他左一句左正是老公安,右一句這是政法系統的事情,擺明了就是挑起左正心裡的火氣。
左正明白鄒長征陰險的打算,可是事情到了現,他心裡的火氣是怎麼壓都壓不住的。想當初,他身兼政法委書記和公安局長這兩個職務,安青縣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奢遮人物。他兒子得罪了徐倩,他為了自保,只得投靠縣委書記姚雷,可是剛剛一投靠,市局局長孫坤就大駕光臨了,然後,孫坤態堅決地要停他的公安局長的職,再然後,縣委乾脆就直接免了他的公安局黨委書記的職務,而縣人大也緊接著免了他公安局長的職務。
這個問題上,左正對縣委書記姚雷還是很有怨氣的。他覺得,如果那一次姚雷能夠出手拉他一把,縣裡只要不免他的職,他覺得還可以走一走路子,請堂哥左革出面,和市局局長孫坤說道說道,交換些利益,那麼停職之後再復職,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縣裡把他公安局長的職務直接就給免了,他認為那是姚雷有私心,不想讓他繼續呆公安局長的位置上,所以跟市局一起玩了他一把。
左正原本就因為丟了公安局長而心裡不爽著,現姚雷又一下子想把公安局長這個位子放到一直受他打壓的向東方屁股下面去,他這份惱怒就別提了。不管怎麼說,他現還是政法委書記呢,公安局局長的人選他是定不了,但這畢竟是政法系統的重大人事變,事先不和他溝通一下,那不是明擺把他當空氣嗎?
自從被免了公安局長之後,左正感覺到自己不像以往那麼受人尊敬了,現就連這麼重要的事情,他都提前沒有得到消息,他覺得有必要會上表現一下存感,要不然以後政法系統說話都沒人聽了。
「向東方同志的政治素質是相當過硬的,不過,就像鄒書記所說,公安局不同於別的部門。啊,這個,專業性相當強。」左正翻了翻眼皮子,不緊不慢地說,「我縣公安局的時間不短了,對縣局的基本情況還是瞭解的站一個公安局長的角、站政法委書記的角,我都是這麼認為的,縣局的業務水平、科技水平跟市區幾個分局比,有一定的差距,都還要不斷提高啊,所以我覺得,公安局長的人選上,我們不一定要拘泥於縣裡,而是要引進人才,這樣才有利於縣局工作的開展從全縣廣大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出,從維護穩定的大局出,我建議,可以向市公安局、甚至向省公安廳請求支援,從上面帶下來的業務技能和科技力量,讓縣局舊貌換顏」
眾人看著左正,聽著他洋洋灑灑滔滔不絕,都心裡暗罵姓左的可真夠狠夠無恥的。縣裡的事情關起門來好商量,可你小子只為了出一口惡氣,直接就把市公安局扯進來了,還省公安廳派人下來,帶來技能設備,靠,要都像你這麼幹,我們還混個鳥啊?專業性,去他媽的專業性,真要說起專業性來,農業、林業、水利、交通、規劃、衛生等等,哪個部門沒一點專業性?哦,都用這個作借口,從上級部門下派局長下來,那還要我們這些縣委常委幹什麼?!
不過,眾常委不滿歸不滿,卻也不會這時候跳出來跟左正唱反調,眾人都明白,左正現正氣頭上,跟瘋狗似的,絕對會逮誰咬誰,反正這事兒跟自己沒關係,由著他鬧。
姚雷對左正突然間跳出來的搞法相當不爽,狠狠地盯了左正一眼,但這時候卻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是常委會上,大家都有表達自己意見的權利嘛。何況,他知道這個事情自己不用著急,有人會比自己著急的。
比姚雷著急的,當然就是裴振華了,他還等著把公安局長定下之後,好討論隋多集團的事情呢,眼見鄒長征和左正跳出來反對了,生怕別的常委再接著反對,那到時候可就麻煩,便顧不得許多,很不客氣地插話道:「縣裡的事情就縣裡自己解決嘛,不能動不動就去麻煩上級部門,啊。懷義部長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他認準的人,我看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個話,也是陰毒無比的,既不激烈地批評了左正那種自己吃不著就把肥肉往外人懷裡送這種吃裡扒外的不良行為,又暗示這是組織人事問題,要對組織部長保持應有的尊重。
裴振華這話一出來,姚雷就順勢接過話了:「呵呵,看來懷義同志的工作還是深得同志們認同的嘛,啊,大家有什麼看法,都談談。」
還談個鳥啊,你身為書記都只差明顯地說要讓向東方當公安局長了,我們還能談什麼?
公安局長之爭,就這麼落下了帷幕,別人都沒什麼想法,鄒長征和左正只憋得渾身難受。接著又討論隋多集團的事情,常務副縣長趙大龍提議,由縣委臨時成立一個工作組,專門處理這個事情。
趙大龍話剛落音,一肚子氣沒處的左正就接過了話:「這個事情就是政府事務,政府那麼多副縣長,就沒一個人處理得了?出一點小事就要縣委來處理,沒道理嘛。啊,我聽說那些人一直喊著要見張縣長,那就請張勁松同志處理這個事情,這也是縣委縣政府認真傾聽群眾呼聲的體現嘛」
說出這個話來,左正多少有點破灌子破摔的心理了。再加上他丟掉公安局長的事情,跟張勁松關係太大了,現眼看著隋多集團這事兒就是個火坑,他不憋著勁地把張勁松往這個火坑裡推,那就怪事了。
座的大多數常委對張勁松其實是相當不滿的,這個不滿主要源於嫉妒和看不慣。誰叫張勁松那麼年輕呢,而且做事又相當張揚,一個普普通通的副縣長,一來安青就把組織部長和政法委書記給得罪慘了,這簡直就是對安青縣老勢力的一種挑釁,所以聽到左正提出順應民意讓張勁松來處理隋多集團這個棘手的問題時,很多人心裡就挺開心了。
不管眾人心裡對張勁松的感觀有什麼不同,但有一點,大家都是認可的,那就是張勁松這個年輕的副縣長擁有非同尋常的破壞力和膽色,這個事情如果讓張勁松來處理的話,說不定又有好戲看了。
跟裴振華不對付的人,希望看到裴振華倒霉;跟裴振華走得近的,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真的讓張勁松來處理這個事情,到時候鬧出了大亂子,裴振華不能繼續當縣長了,那大家就都有一點渾水摸魚的機會了哈。官場上混,跟利益一比起來,交情真的算不得什麼了。
這樣的心思佔了主流,好多人就不忙著說話了,但大部分目光基本上都集了組織部長鄒懷義的身上。畢竟,座的人之,除了左正之外,就數鄒懷義跟張勁松的怨仇大了。
剛才討論公安局長人選的時候,左正反駁了鄒懷義的意見,但鄒懷義覺得終左正是個敗軍之將,自己作為勝利者,要有大胸襟,只是以憐憫的目光看左正,倒是沒對左正有多大的怨氣,現一聽到左正的意見,頓時明白這是一個讓張勁松栽跟頭的絕妙機會,自然不會放過,點點頭就接話了:「我同意左書記的意見,隋多集團的事情,展成現這個樣子,就是因為群眾對縣政府的不信任、不理解。這個事情,還要縣政府方面拿出誠意和決心來解決。啊,現群眾的情緒很激動,他們只信任張勁松同志,我看啊,想要讓群眾心平氣和地協商這個事情,還是請張勁松同志辛苦一下比較合適,如果別的同志出面,恐怕適得其反呀。」
鄒懷義這一說話,裴振華就坐不住了,堅決反對,說是要縣委出面。可緊接著又有兩個人同意了左正的方案,終,也只有鄧經緯說是不是讓基層工作經驗豐富的老同志來處理,可沒人贊同他的。
少數服從多數,姚雷原本就因為市委書記陳繼恩打來的一個電話而不爽想把張勁松推出去當擋箭牌,一見這個情況,心裡偷偷直笑,終依了多數人的意見,拍板讓張勁松來負責處理這個事情。
裴振華臉色鐵青,第一個出了會議室,對姚雷可說是恨之入骨,他知道,自己被姚雷狠狠地擺了一道,可以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張勁松從辦公室出來剛準備下樓,手機就響了,接通之後,裡面傳來了鄧經緯凝重的聲音:「一起吃飯,你小子被委以重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