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奪食
「日啊!」張勁松情不自禁地吐出這兩個平時基本上不可能會說的字,便沒了別的話。至於說汽車車窗關緊之後人裡面是不是真的會被悶死,他對這方面那是一點都瞭解,當然也談不上懷疑。不過,鄧經緯是這麼說的,想必還是有一定可信的,至於別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熊浩還真是個風流鬼,打炮爽死了還他媽的因公犧牲!他這輩子也算值了!」鄧經緯一臉不爽地說,「媽的,害得我們半夜裡爬起來開常委會,姚老闆臉黑得跟鍋底似的,今天上午應該已經報到市裡了。」
鄧經緯嘴裡的姚老闆,張勁松是聽說過的,不過他也沒太關心,上個月的時候,安青縣的書記年齡還沒到點,不知道是得罪了誰,直接病退,然後省裡馬上往下派了個縣委書記,姓姚名雷,高配隨江市委常委,看來,也是個摘桃子的能手啊——安青縣馬上就要撤縣建市了,這功勞,來的姚書記享受得那叫一個輕鬆。
那段時間,張勁松身旅遊局,為紫霞山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都沒心思去關心那些事情。不過現嘛,他就覺得,自己那種只顧埋頭苦幹自己工作的方法,還是相當有弊病的,身官場,還是要隨時瞭解一下身邊的各種情況,以備不時之需。
去安青縣,張勁松覺得,對他來講,其實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遲到明年年初,安青縣就會改為安青市。雖然級別不變,還是縣級市,但城市形象一下就提升了不少,況且,安青縣成了安青市之後,其影響力也將會幅射到周邊幾個縣,其有兩個縣還不是隨江市的,這種環境,很考驗執政者的能力,但也容易出大成績。要不然的話,安青縣任的縣委書記也不會高配隨江市委常委了。
沉吟了一下,張勁松試探道:「熊浩生意外了,你們縣委不準備向市委推薦個把人選?」
鄧經緯就笑了起來:「嘿嘿,縣委當然會推薦,不過,這事兒太突然了,一個時候要找到那麼合適的人選,不容易啊。」
安青縣委內部還有不同意見呢,估計姚雷由於到安青縣的時間太短,而縣長裴振華安青縣經營有術,姚雷雖然戴著一頂市委常委的帽子,但短時間之內,對縣委常委會的掌控力還是不怎麼樣,所以,合適的人選,不那麼容易找到。
張勁松雖然沒有過主政一方的經歷,可他從開區一路走來,權力鬥爭見識過也親歷過,猜也能夠把安青縣一幫子領導們的心思給猜個八不離十。
安青縣內,對於熊浩空出來的位置,別的常委們肯定不會惦記,應該只會成為縣委書記和縣長之間比力氣的戰場,而一眾常委,要麼搖旗吶喊,要麼騎牆觀戰,絕對不會赤膊上陣這兩位面前露肌肉的。
這麼一來,縣委書記姚雷和縣長裴振華之間肯定沒那麼容易達成一致,那就給了他張勁松機會!要不然的話,安青縣委真要報上來了一個副縣長的人選,隨江市委還真不好不答應——姚雷可是省裡派下來的人,而且還是隨江的市委常委,上任初始報上去一個無關緊要的副縣長位置都被隨江市委否決了,那以後姚雷的工作如何開展?
所以說,張勁松想要去安青縣當副縣長,那就得趕緊行動,趕安青縣委還沒上報人選之前,市委就把人給派下去!
不得不說,張勁松的分析確實是相當接近現實的。姚雷到安青縣當書記還不足一個月時間,所以管他是市委常委,也沒法做到一手掌握縣委常委會,現縣政府方面鬧了這麼一個大笑話,那他如果還不知道趁機扶一個自己人上去,絕對會讓全縣的領導幹部們看扁的。
至於裴振華呢,他安青縣干了七年,縣長任上也有四年了,原以為書記病退之後自己有望入主縣委的,卻不料省裡居然直接空降了個人過來,還戴著頂市委常委的帽子,這讓他心裡無限憋屈。可是再憋屈也得忍著,畢竟人家是縣委書記,是班長,還他媽是市委常委!
不過,裴振華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你姚雷頂了個市委常委的帽子又如何?從省裡下來的又如何?沒幾把刷子,老子讓你從哪兒回哪兒去,安青這一畝三分地,裴某人這次要是被你給壓了一頭,那以後你還不騎我頭上拉屎拉尿啊!
這兩位都存了心要這一仗上力壓對方,這關係到面子,關係各自跟隨者的人心,關係到觀望者的投靠與否,這一戰,注定了激烈,注定了不可妥協。
考慮了有十來秒,張勁松舉起杯,道:「班長,來,我敬你一杯,下午還要上班,咱們晚上接著喝」
鄧經緯笑了,他看出了張勁松內心的激動,知道這小子按捺不住了,應該會馬上跑去找木部長,他很痛快地點頭,說晚上再喝個痛快。他安青縣,雖然掛了個縣委常委的名號,可實職卻是巨木鎮的黨委書記,對於縣裡面的勾心鬥角一般都不會參與,主要是不好參與。他跟縣長不是一路人,與老書記也只是有些情份,但不濃——老書記讓他順利接班從鎮長到鎮黨委書記,卻又他高配縣委常委的時候卡了一手。
現書記下來,鄧經緯卻沒急著去投靠,書記要沒表現出一點手段來,他是不會輕易下注的。就算是書記表現出能夠安青站穩腳的現象了,他也不急,他希望自己的份量能夠再重一些,只要把張勁松也拉到安青縣來,以他和張勁松的關係,再加上張勁松的惹事能力,就算是他沒靠向任何一方,恐怕縣委書記和縣長想打他主意的時候,也會好好考慮考慮?
這會兒是午,木槿花沒辦公室,張勁松也沒去市委,只是邊開車邊給木槿花打電話,用的借口自然還是想跟著領導混餐飯吃。
木槿花沒讓他如願,卻也很給面子地叫他有事就說。張勁松這才想到自己有點過份了,上午才跟領導匯報過工作,午還想見面,真以為市委組織部長是他們家的了。收斂了一下心神,他就把熊浩的事情簡單說了說,也透露了自己想去安青的意思。
木槿花聽完之後,只是淡淡地來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掛斷了電話,留給張勁松滿腦門子官司,心裡七上八下的。
下午一上班,隨江市委就上午安青縣報上來的副縣長熊浩因公犧牲一事召開臨時常委會。會上,由安青縣委書記姚雷向眾常委作了個情況說明,坐會議室的常委們都有不同的渠道知道熊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大家都不會說出來,那也太不光彩了,安青縣委覺得丟人,隨江市委也覺得丟人。所以,大家就都認同了因公犧牲,算是定性了。
這個事情定性之後,木槿花就拋出了個話題:「熊浩同志的意外,我這心裡呀,真的不好受。」說著,她還眨了眨眼睛,可卻沒把眼淚眨出來,只好接著又說,「啊,心裡再不好受,工作還是要干。現安青正處撤縣建市的關鍵時刻,各方面工作都不輕鬆,人員緊張啊。啊,熊浩同志累得倒下了,這是安青的損失,也是隨江的損失我們不能讓這種損失再次生呀,我有想法,就著這個會,乾脆咱們討論一下,快把安青縣政府班子充實起來!」
木槿花這個話一說出來,眾人就都把目光投向了她,有人就心裡不爽了,就算你是組織部長,可人家昨天晚上才死個副縣長,你今天就想安插人了,這吃相,也太他媽的難看點了?
不過,不爽歸不爽,卻暫時都還沒有說話的意思,只是把目光從木槿花臉上移到了姚雷臉上,想看姚雷如何應對。畢竟,姚雷是市委常委,又是安青縣的縣委書記,木槿花這一手雖說佔了大義,可也有點從姚雷手奪食的意思了。
姚雷的臉色頓時就相當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