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威脅利誘
趙成愣了一下,從剛才粟勝的反應來看,他覺得有八成可能自己被張勁松騙了,正一肚子火要出門找張勁松算賬呢,卻不料粟勝居然又改了主意了。
老闆居然同意見張勁鬆了,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們真的通過電話了?心裡一瞬間轉了好幾個疑問,趙成卻沒遲疑,轉過身很快應道:「是。」
出了門,趙成心裡那份複雜難受的滋味就別提了,看向張勁松的目光就滿是怪異的神色,嘴唇動了動,終還是壓下了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疑惑,平靜地說:「請進。」
張勁松將趙成臉上那複雜的變化看眼裡,心不免有幾分好笑,不就是一個副市長秘書嗎?哼,連木部長的秘書有時候對我有意見了都還客客氣氣的,你算老幾呢?跟我耍手段甩臉色,我姓張的可不是吃素的哈。
上次他聽了徐倩的話,用原始的辦法這兒等了一個上午,對粟勝表現出了相當程的尊重,但卻並沒有見到粟勝。這一次,他可不想又重蹈覆轍了,他要用點別人不敢用的手段,必須要見到粟勝,至於這手段會不會惹得粟勝不高興,他就沒怎麼意了——反正他跟粟勝結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況且,自己說和粟勝通過電話,趙成敢不敢就那麼據實向粟勝匯報,那也是個問題呢。就算趙成據實匯報了又如何?粟勝還能吃了自己不成?倒霉的還是趙成,你說你一個做秘書的,隨便來個人說跟領導打過電話約好了你就相信啊,腦子裡缺根筋嗎?
反正張勁松對趙成沒任何好感,不介意讓趙成被粟勝訓上一通。可惜的是,趙成這人並不笨,根本就沒提張勁松是不是提前約好了的話。
「謝謝。」張勁松微笑著客氣了一聲,話說得實是相當真誠。
趙成臉上肌肉微微跳動了一下,默不作聲回到自己位子上去了。
張勁松帶著三分輕鬆七分凝重的複雜心情走了進去,只見粟勝正坐椅子上神情專注地看著件,彷彿根本就沒感覺到有個人走進來了似的。他明白,粟副市長這是有意冷落他呢。靠,咱們倆之間,玩這種領導學習時間的把戲,有意思嗎?
你都讓我進來了,肯定不會不和我說話,裝什麼裝啊!若是別的領導,張勁松肯定會就這麼老實本份地等著,等到領導開口了再說話,以顯示對領導的尊重。可是面對著粟勝,他沒想再多等,竟然直接開口了:「粟市長,您好。」
粟勝恨得牙癢癢的,還沒哪個下級敢像張勁松這麼幹的,一進來不僅僅沒有被他的氣勢所震攝,沒有安靜地呆一旁等著領導學習完畢,相反還敢打斷領導的學習時間,實是可惡。然而張勁松雖然是說話了,可是人家是問候領導呢,從明面上,還真挑不出什麼錯來。
抬起頭,粟勝定定地看了張勁松有五秒鐘的樣子,然後淡淡然問道:「你來幹什麼?」
以粟勝的原意,他是要狠狠地晾一晾張勁松的,但是張勁松都說話了,粟勝如果還是埋頭看件的話就不合適了,畢竟張勁松除了是他的下級,還跟他有私怨呢,若是他拿張勁松當普通下級對待,繼續裝模作樣地學習的話,那難免會顯得自己怕了他張勁鬆了。所以,他不得已,只能改變戰略了。
「粟市長,我要先向您道歉,打擾你的工作了。」張勁松依然站著,臉上的表情相當誠懇,「不過,紫霞山的旅遊開迫眉睫時不我待,眼看這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局裡的幹部職工和紫霞山周圍的群眾都很著急,我,我只好來找您求支援了。」
粟勝眼睛瞇了瞇,這小子沒有想像那麼好對付啊,不僅僅膽子大,而且還臉皮相當厚,剛才敢打斷自己的學習時間,現卻又道了個歉,雖說沒多少誠意,而且後面的話還夾槍帶棒的,但畢竟還是把禮數到了,可謂是能伸能屈啊。
不過,粟勝何許人也?官場混了這麼久,混到這個位置,豈會被張勁松這幾句話所打動,他臉色不變,道:「問我要支援,支援你什麼?年輕人要沉得下心,要肯下苦工夫。工作有困難,你要想辦法克服,要積極揮主動能動性,從自身找原因,而不是一門心思就想著等靠要!一遇到困難就找領導,我告訴你,領導沒有三頭臂!」
「是,您批評得對。」張勁松趕緊點頭,隨後就一臉為難地說,「就紫霞山旅遊開的問題,我們局裡開會研究了好幾次,但由於咱們隨江一直就沒有搞過旅遊,這方面沒有經驗,所以,所以」
說到這兒,張勁松就停下了嘴,一幅很難為情的樣子。
「所以你就找到我這兒來了?」粟勝冷哼一聲道,「我看你這個同志心態就沒擺正。沒有經驗就學習嘛,啊,光開會不落到實處能解決問題嗎?坐辦公室閉門造車能幹得好工作嗎?」
張勁松臉上表情見為難,卻是趁機順著這話就說:「您的指示非常及時,我回去後一定向局黨組轉達您的指示,少開會,多行動。粟市長,我們已經認識到了光坐家裡討論的局限性,所以同志們一致認為,應該走出去看一看,但這個事情還需要您來統籌安排,需要您領導咱們才行啊。不管是學習還是工作,只有您的領導下,同志們才有幹勁,才找得準方向啊。」
奉承話人人都愛聽,粟勝也不例外,但愛聽奉承話不代表他對張勁松就喜歡了。
哼,這小子一張嘴還真的很挺能說也挺會說啊,不愧是干招商工作出身的,隨便就能抓住點話頭作突破點呢。嘖,這個跟外省的地市政府聯繫,過去考察一番倒也不算多難的事情,只是,就這麼著同意了,有點便宜了張勁松和田金貴這兩個傢伙了。不過,這個事情也不能拖得時間過長啊,要是真傳到市委陳書記耳朵裡去了,那可就有自己好果子吃了。並且,這小子剛才的話也說得很誘人,不管是學習還是工作,都要自己領導之下啊,這話的意思就是說,自己這次支持了旅遊局的工作,以後旅遊局也會支持自己的工作;話外之意呢,就是如果外出考察真的搞出了什麼成績,自己作為帶隊領導,可是能夠把大部分功勞都摟進懷裡的啊。
眉頭微微皺了皺,粟勝就不急著說話了。當領導就是有這點好處,想說話的時候就可以說,不想說話的時候就可以不說,下屬不可能會催你的。
張勁松見粟勝沉默下來,便知道副市長大人考慮,他也不急,就這麼干站那兒等。他相信,粟勝分得出輕重,不會再像上次輕易打田金貴那樣對付自己。因為自己剛才把利益擺了他面前,而且後果也暗示了——旅遊開迫眉睫時不我待這個話,不知內情的人聽不出來,但粟勝肯定聽得明白這裡面的意思,市委陳書記可是等著退休之前能夠把旅遊搞起來,好博個好名聲呢!時間相當緊啊!我張勁松為一個方案兩次來你辦公室,你要是再繼續拖下去,信不信我真敢到市委去找陳書記告狀?
很多事情要做成,無非威脅利誘四個字而已。像粟勝這種人,張勁松不認為他面對這四個字的時候還能無動於衷。田金貴到這兒來辦不成事,是因為他田金貴自身底氣不足,不敢威脅,也無利可誘,所以只能無功而返。可張勁松不同,因為他張勁松辦事總是不按常理出牌,說不定真的會跑去找陳書記告狀呢?而且張勁松拉投資的能力是眾所周知的,說不定真的能夠說服一兩個搞旅遊景區開的大企業過來呢?
足足過了五分多鐘,粟勝才再次開口道:「你們能夠有這個認識,說明你們頭腦還是清醒的,還是肯動腦筋的。啊,這個,要大膽摸,小心求證」
粟勝說了一大通廢話,雖然沒有同意旅遊局上次遞上來的報告,但也沒再像剛才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張勁松卻是鬆了口氣,粟勝雖然還沒同意,但應該已經不反對了,只不過人家畢竟是副市長,是愛面子的,話不可能說得很明白,自己還得再加把勁啊。張勁松就趕緊又感謝了領導的指示,並且懇請領導忙之抽個時間到旅遊局去視察指導工作。
粟勝同樣沒有痛快地答應,但也沒有一口回絕。
剛從市政府辦公樓出來,還沒走到車邊,張勁松便接到了他開區時的分管領導、開區管委會副主任汪秀琴的電話:「張局長呀,午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