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偶遇
經石盤省委研究決定,木槿花同志任隨江市委委員、常委、組織部長。
會議一結束,許多人就通過不同的渠道開始瞭解來的市委常委、組織部長木槿花是何方神聖。現是信息時代,雖然說很多信息尋常途徑是瞭解不到的,可是一些放明面上的信息卻是相當容易就能夠查得出來的——至少,木槿花的工作簡歷是擺明面上誰都可以看到的,省委組織部的網站上就有。
看到木槿花之前的職位是省紀委紀檢監察三室的主任時,有些人就覺得這裡面的東西比較深了。當初隨江市原市委組織部長王本綱,不就是被省紀委紀檢監察三室立案調查了的嗎?現省委任命這個紀檢監察三室的主任過來做市委組織部長,這對隨江市委來說,無疑被當眾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麼一記耳光下來,說得好聽點是省委對隨江市委的工作不予肯定,說得難聽點,那就是省委對陳繼恩相當不滿,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隨江市那些個副廳的處級的領導們對於這些細微之處所蘊涵的東西是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的,有人就覺得,隨江這地界,隨著陳書記被省委批評,高市長應該會藉機搞些動作了,說不定就從今天這個事情開始,隨江就此從陳繼恩時代要過渡到高洪時代了。
畢竟,陳繼恩的年齡快到了,說不定什麼時候便會去省人大或者省政協養老。
就這麼一個為迎接市委組織部長木槿花上任的幹部大會之後,市長高洪的威信彷彿一夜之間就猛漲了不少,而陳繼恩卻顯得無比低調。
張勁松雖然不夠資格去參加市委召開的幹部大會,可這並不妨礙他知道木槿花就任隨江市委組織部長的消息。武雲的短信和武玲的話,足以令張勁松對市委組織部長這個位置到底會被誰搶到手特別關注,剛看到木槿花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覺得眼熟,等一看木槿花的簡介,就知道自己和木槿花還真不算陌生,二人還開區管委會小會議裡面對面地交談過呢。
靠,從省紀委下來人當市委組織部長,這玩的是哪一出啊!張勁松也聽過隨江那些地下組織部長們的傳言,結合武家姑侄透出的那點朦朧消息,他一直認為任組織部長會是粟勝呢,他看來,跟自己有仇的,又有資格打那個位置主意的人,除了粟勝之外,他實想不起來還有誰。
盯著電腦裡木槿花的照片和簡歷看了又看,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哪一點得罪了這個女人,惹得她對自己注意上了。是的,他認為武家姑侄透露出來的意思,就是明確地告訴他,任市委組織部長極有可能會針對他這麼個小小的科級幹部!
他絲毫都不懷疑武家姑侄會這種事情上跟他開玩笑,可是,他的疑惑實是沒法解開。心裡憋著這事兒,張勁松就相當不痛快,給武玲打了個電話,武玲卻是毫不提這事兒,就跟那天什麼都沒說似的。再給武雲打去電話,武雲也是一問三不知,再也不肯透出一絲口風。
連接兩個電話打得他是冒火,想上去辦公室找徐倩,可站起身來了卻又坐下,自從紫霞會所試營業那天被武玲搞了個突然襲擊之後,當天晚上徐倩就沒讓他進屋,而白天單位,他就算是去了徐倩辦公室,徐倩也是一幅公事公辦的態,把關係定位上級與下屬上面,彷彿二人之間沒有任何私情似的,搞得這幾天他晚上都一直自己家裡住的呢,感覺相當不適應。
媽的,你徐倩能夠有個市長情人,就不允許我外面有女朋友?完全是強盜邏輯嘛。
喝了一杯冰水,張勁松滿肚子的怨氣終於平復了不少,自我安慰道,自己和木槿花只見過一面打過一次交道,那次自己雖然沒有完全配合她的工作,可是她堂堂副廳級大領導,想必不會那麼小心眼?再說了,她現可是市委組織部長,事務繁忙,怎麼會專門跟自己這種小人物過不去呢?
下午下班的時候,張勁松由於要跟一個投資商電話溝通所以遲了十來分鐘才鎖辦公室門往辦公樓外走去,卻停車場見到徐倩正站那兒和汪秀琴說著什麼。
由於這時候單位的人大部分都走了,停車場上暫時還就只他們三個人,這種情況下,張勁松自然不能不禮貌地打個招呼——尊重領導,就是這樣的細節上體現出來的。
徐倩只是對張勁松點點頭嗯了一聲,汪秀琴卻看著張勁松道:「勁松才下班?正好,一起去。」
近汪秀琴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沒工作上為難張勁松,反而還一幅很看重他的樣子,不知不覺都親切地叫他勁鬆了。
張勁松不明白汪秀琴這個話是什麼意思,笑著道:「汪主任,看來晚餐又有著落了。」
「你別總是惦記著吃,遲早吃出將軍肚,有你後悔的。」汪秀琴笑著玩笑了一句,扭頭對徐倩道,「主任,那咱們,現就過去?」
「就過去。」徐倩點點頭,看了張勁松一眼,往自己車旁走去。
汪秀琴目光徐倩的背上停留了兩秒,然後轉向張勁松,朝奧迪q7方向瞟了一眼道:「走,我也坐一回高檔車。」
張勁松就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嘴裡笑道:「汪主任,您別這麼說,再這麼說我都想走路上班了。」
「你呀」汪秀琴笑著搖搖頭,幾步便到了車旁。
到車上後,汪秀琴才說了要去幹什麼,原來是為了開區東邊角上有一條需要架橋過河連接到繞城主幹道上的路,那條路如果修通了,對開區來說是相當有好處的,跟投資商談判的時候就又多了一張牌。那條路開區說了幾年,可是市交通局那邊對這條路批是批了,卻不肯撥款,而是要開區自己籌款。
徐倩上任之後,招商引資的成績那是有目共睹的,也是令她足以自豪的。這種成績雖然醒目,卻不容易讓人記住,她也想自己調離開區之後,能夠給開區留下點什麼值得人們稱讚的東西。於是乎,她就盯上了那條路。
然而修路那可不是簡單事,開區拿不出這筆巨款,自然是想要讓市交通局來承擔一部分。然而交通局那可是一等一的大局,縱然徐倩是市長的情人,人家也不怎麼給面子。今天是汪秀琴出面,約了市交通局局長禾小冬吃個飯。
雖然不知道汪秀琴是怎麼樣請動禾大局長的,可張勁松還是毫不猶豫地奉承了一句:「汪主任,還是您面子大,我聽說禾局長可是很難請的啊。」
「呵呵,禾局長也是今天恰好有空,要不然哪兒請得到哦。」汪秀琴嘴上說著客氣話,實則相當自豪,別說她一個正科級幹部,就算是一般的正處級,禾小冬那都是不怎麼看得進眼的。
張勁松道:「汪主任,你和徐主任去請禾局長吃飯,我跟著過去,會不會不合適啊?」
「你不去誰去?」汪秀琴笑著道,「徐主任和我都喝不得酒,今天晚上你要唱主角。要把他們陪好,讓市裡的人也看看我們開區的戰鬥力!」
張勁松道:「領導,我還得開車呢。」
汪秀琴很爽快地說:「只要你把市交通局那幫人陪好了,我給你當司機!」
張勁松很想說要是交通局那幫人知道我就是那個傳說的張屠夫,恐怕這頓飯是怎麼也吃不好了,並且人家可能還會認為這是開區搞示威呢。他嘴角歪了歪,卻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張勁松不知道的是,汪秀琴叫上他一起去,還真有搞示威的意思裡面,你交通局要是不答應撥款子,那就別怪我們出殺手鑭了——你禾小冬干了年市交通局長,屁股底下絕對不乾淨,真要惹火了我們開區,我們這兒只要讓張屠夫往紀委搞個實名檢舉信,江南山和王本綱就是你的榜樣!
徐倩請客的地方就隨江大酒店,張勁松對這地方可謂是印象深刻,教訓粟公子那次的情景還歷歷目呢。
從車內掃了一眼隨江大酒店雨蓬前的那幾根柱子,張勁松心裡暗想,今天會不會又這兒跟禾小冬鬧個不愉快呢?自己如果再這兒打一架,尚派出所恐怕都要把自己當瘟神了。
就這麼一個走神的剎那,卻見到一個小孩子騎著輛自行車歪歪扭扭地快要撞了過來,他趕緊打了一把方向,卻不料居然跟對面一台黑色的奧同a6擦了一下。
張勁松正準備下車之時,奧迪a6的右前車窗降了下來,司機冷聲喝道:「會不會開車啊?眼睛瞎了?」
張勁松原本想道歉的,可一聽這個話心裡就不爽了,打開車門下了車,冷眼看著那司機道:「我還想問問你是不是眼睛瞎了,沒看到那兒有孩子嗎?」張勁松毫不相讓,剛才他一眼就看出了那a6的牌照是市委的,他本不欲惹事,可那司機的話也太讓人不能接受了點。
那司機伸手指著張勁松道:「你再說一遍」
「咳。」一聲咳嗽從車內響起,那司機立馬住嘴了。
咳嗽聲是市委組織部長木槿花出的,她真沒想到,自己才到隨江沒多久,居然就和武玲的男朋友張勁松偶遇了,並且,這個偶遇還相當不愉快。
世事真的很奇妙,木槿花到隨江之後會不會針對張勁松的問題上,武家姑侄的猜測有根據但卻不準確,張勁松的自我安慰主觀性太強卻歪打正著。
木槿花是家的媳婦,可她對家並沒有太大的歸屬感。一方面因為她丈夫是家旁支,對家的付出很大,而家給予他們的支持卻很有限;另一方面,她跟丈夫的感情也實不怎麼樣。不過,沒有歸屬感只是心裡,她不會表現出來,因為她知道,自己能夠混到現這個地步,離不開家的支持,別看現走出去人模狗樣的,可背後如果沒了家這座靠山,那她就什麼都不是了,別說市委常委、組織部長了,能夠撈到了個非常委的副市長那都是祖墳冒青煙,十有八等著自己的就是一個閒得不能再閒的副廳級巡視員。
家這次安排她來隨江,是往石盤省扎根的一步棋,並不是為了針對張勁松想洩火什麼的。大家族畢竟是大家族,面子是被武家掃的,那就從武家找回來,他們還不至於下作到去專門跟一個草根出身的小人物過不去。當然,如果機緣巧合,那麼打壓一下那個草根小人物也是人之常情了。
只是,家大多數人對於張勁松這個小人物心懷怨恨。可木槿花卻跟他們不一樣,她不僅僅對張勁松毫無恨意,相反還有點欣賞他,覺得這個敢背著武玲勾引單位美女領導的年輕人很有點意思,有著其他年輕人所沒有的穩重。那份穩重絕不是裝出來的,也跟大家族子弟所表現出來的穩重相去甚遠。
大家族子弟遇到事情了不慌張,那是因為有那份底蘊那兒,知道無論出了什麼事,家裡都會擺平,所以他們的穩重往往多的是囂張;而張勁松的穩重,卻是一種仔細算計過得失之後的小心翼翼,就像腳下便是萬丈懸崖一般,生怕一步踏錯就粉身碎骨,所以這種穩重之,包含的卻是無數理智的分析。
這二者之間,真的不可同日而語。
這個張勁松,只要武家真的用心培養一下,往後的會走到哪一步,還真的不好斷言吶。
武家的五小姐選擇了一個草根出身的男人而拒絕了家,這個事情對家來說,就是一根刺!木槿花知道張勁松也是這根刺的一部分,她現既然被家安排到了隨江市委組織部長這個位置上,那如果不對這根刺動動手腳,那也是沒法向家交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