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好了坑,莫攬月小心翼翼的把格格的屍體放了下去,又重新拿起鐵鍬把之前挖出的土開始往裡填進去。她始終把身後的古沫兒晾在一邊,不予理會,直到把那小坑填滿土,她伸腳踩在那小土堆上,一步步,把它踩緊,壓平。
這時候,她才轉過身,對著她身後那淚眼朦朧作出指控的女人冷冷掃了一眼,「你和它比較?你也配?」
「你什麼意思,我一個人還不如你一隻寵物,它連人都不是!不過是個沒腦子的動物罷了!」
古沫兒不斷跺著腳,對她咆哮。
莫攬月忍不住笑了,沒想到在這種心煩意亂的時候,還有一個人,能讓她更加煩躁!
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在這種時候跑到她面前來跟她各種抱怨,她怎麼就覺得她還有資格跟她這樣抱怨?
「你說的沒錯,你真就不如它,它對我忠誠到死,你對我又如何?」
她一步步逼近,瞪著古沫兒的眼裡異常的平靜。
「小時候,是你主動跑來跟我說,你想和我做朋友,哪怕當時的我根本不需要你這樣一個朋友,我也沒有拒絕,我對你的容忍,從那時候開始,一直到一個月前。」
古沫兒聽著她的話,好像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是她卻強忍著不讓自己退縮,自從她嫁給柳爵銘之後所受到的種種不公平的待遇都來自於莫攬月,這口怨氣卡在她的心裡使她無時無刻都在怨恨著莫攬月,這種時候她不跟莫攬月說個清楚,她不知道下一次她還有沒有機會。
「我那時候是真心的。」
「真心?你是真的喜歡我這個朋友,還是因為小時候的流言蜚語害你沒有同伴你覺得孤單,所以你才想要抓住我這個外來人當朋友?你捫心自問,如果有更好的選擇,你還會不會選我做你的朋友?」
原本有些事莫攬月已經不想要再跟她提起,但古沫兒就是要逼著她給她翻舊帳就對了。
「拋開小時候的事不說,你嫁人,我山長水遠的跑去觀禮;你衣衫襤褸的昏倒在我們面前,我照顧你,待你如親生姐姐一般的好,但你是怎麼做的呢?」
莫攬月邪邪一笑,眼神頓時冷了下來。
「半夜對我舉刀子,你是真心想殺我。我原本還想不明白,但到了彩鷹國撞破你和柳爵銘苟且那一幕我徹底明白了,你不是有病,你是嫉妒。你嫉妒柳爵銘對我,比對你更在意。」
「……」
「從那時起,你我之間,再無任何情誼可言,你覺得我還應該對你視如姐妹,對你噓寒問暖嗎?」
古沫兒被她連珠帶炮的陳述說得啞口無言,忍不住受後退了幾步,但莫攬月沒有放過她,她退,莫攬月就進,直到把她逼到牆角,背上一片冷意警醒著她,她已經退無可退。
「既然你這麼恨我,為什麼不親手殺了我?我知道你下得了手。」
古沫兒憤憤不平的繼續向她吼,卻沒有發現她越是生氣越是怒吼,莫攬月越是笑得妖嬈。
的確,她是真的下得了手,但是,她卻不想。
讓古沫兒承受她在意的男人所帶給她的痛苦,遠遠大於生命終結的悲痛,那一霎那的釋然,她不需要,她需要的是……看著背叛她的人生活在痛苦之中,而她可以冷眼旁觀,欣賞著自己這一傑作,不費一點力氣。
「為什麼,就留給你自己慢慢去想,我現在沒心情和你聊天,先走了。」
莫攬月扔下古沫兒一個人,自己走了出去,盲目的在皇宮裡走著,她甚至還不太認得宮裡的路,僅僅是憑著之前連夜看熟的皇宮地圖,倒也不至於會迷失了方向。
被她提前派出宮去的林峰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安全出城,只要林峰能夠把消息帶到,她現在這種幾乎算是被軟禁的生活,或許不用持續太久。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宋青龍居然會跟楊二熊這個山賊頭頭相互勾結,她滿以為那宋青龍只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才會做出這等叛國之事,但看他為了報仇什麼顏面也不顧的和楊二熊結盟,還和他稱兄道弟的,著實讓她大開了眼界。
宋青龍要找她報仇,因為她殺了他的父親,那麼她的孩子無故枉死,她又該找誰說理去?好端端的情況突然急轉直下,那時候的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宋林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保不住她的孩子之餘還對她一問三不知。
宋林,該死。
莫攬月不自覺緊握了拳頭,看著眼前平靜的湖面楞楞出神。
「在想什麼?」
隨時在她身邊出現,且總是以一副很關心她的語氣對她說話的柳爵銘,此時她幾乎已經習慣了他的陰魂不散,也沒了之前那麼的反感。只是她無奈於這倆讓人討厭的小夫妻為什麼總是在她最心煩的時候一前一後的出現在她面前。
若是以前,莫攬月早對柳爵銘揮起了拳頭,只是這一次,想起他之前的奮不顧身撲來相救,她竟有些下不了手了。
「想想怎麼樣明哲保身。」
「該明哲保身的不是我們才對麼?不過你放心,宋青龍既然答應放你一馬,想來是不會反悔的。加上那什麼楊二熊好像對你印象不差,其實我倒是不明白,為什麼你總是能夠在最危急的時刻遇到對你出手相助的人,而且還都是男人。那楊二熊會不會對你也有興趣?」
聽著柳爵銘那微微泛著酸氣的話,莫攬月忍不住笑了笑,「你對我存的什麼心,他就對我存的什麼心,只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想來,現在他看見我,也不過是看見了一個熟人一樣。」
「就這麼簡單?」
「我好像沒必要跟你報備任何事情,不相信的話就別問,問了就別質疑,質疑的話被揍了別賴我欺負你。」
莫攬月找了處乾淨地方坐下,雙腳懸在湖岸邊,腳尖剛剛好能夠踩著水面。
她掂了掂湖面,看著湖面蕩起的一圈圈水紋,回憶如湧水般湧進她的腦海,她想起了剛剛進宮的那一年,她也是在這樣的一個湖邊,做著她每天例行的倒立。忽然走來一個小胖子,不由分說把她推進了湖裡,她飄在湖面裝死嚇哭那小胖子。那一幕幕,就好像是昨天才發生似的,記憶猶新。
這麼些年來,古烈陽對她的包容,古烈格對她的寵愛,他們倆個伴隨著她成長,保護著她走過了她人生中最『脆弱』的階段,她曾以為等她長大,她就會離開,在這陌生的地方揮灑自己的青春,只為自己而活。
那時候單純想要依附皇子殿下的庇佑而平安長大的她,又怎麼會想到自己會經歷那麼多的生離死別,而陪她一起坐下的她身邊的這個男人,柳爵銘,她心中的悲痛,他絕對是主犯。
莫攬月偏頭看向柳爵銘的側臉,陽光照射下柳爵銘的側臉被暈染成了淡淡的金色,如果只是初見,她想必會為他這張找不出什麼缺點的側臉而淪陷,但看到這張臉的同時,古烈格那毫無心機的笑臉總是會毫無預警的出現在她面前,她一刻都無法忘記柳爵銘犯下的過錯。
「柳爵銘。」
莫攬月輕輕的叫著他的名字。
柳爵銘回過頭,對著她露出微笑。
「嗯?」
「我果然……」
她臉上的神情平靜得讓人猜不出她心裡在想些什麼,正當柳爵銘以為她要說什麼和好的話時,忽然覺得背上一股外力加注,把他往外推了出去。
他本能的把手伸向莫攬月求救,卻發現推他的人,正是他身邊那個一臉平靜對他說話的莫攬月。
撲通!
柳爵銘毫無懸念的被推進了湖裡,莫攬月站起身,俯首看著他在水裡撲騰沒有往湖下沉,心裡不免有一絲失落,這傢伙會游泳……
「我果然,還是不能夠原諒你,柳爵銘,離我遠一點兒,也許有一天,我會對你動殺意也說不定。」
說完,她不再看他,轉身離去。
她就不信,在這諾大的皇宮,她連個可以獨自清靜清靜的地方都找不到。
「小丫頭!小丫頭!」
走進御花園,莫攬月還沒找到地方坐下,就聽到前頭有人在向她大聲嚷嚷著。她怨念的看向那前方虎背熊腰的男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真是錯了,在這種時候她想找個清靜的地方根本就是找不到,總是有這樣那樣她不想見到的人在她面前出現,說著她一點也不想聽的話。而她最想見的人兒,現在已經遠在千里之外的紫雷皇城了。
古烈陽,你可知道,沒有你的日子裡,我只能獨自tian著自己的傷口,默數著與你重逢的時刻。
她的眼神穿過前方向她奔來的楊二熊,飄向了遠方,那她根本看不到的地方。
紫雷國皇宮「太子,你有病?」
此時已是午夜,古烈陽書桌前堆著大批的奏折,忙碌的工作卻因為身邊左秋的一句話而中斷。
他擦了擦鼻子,斜瞄左秋一眼,「你才有病。」
「你一連七個噴嚏,不是感染風寒的預兆麼?我這是關心你。」
自打古烈陽隨古雷回了皇宮,他毫無意外的被立為紫雷太子,暫時幫古雷分擔了不少國事,沒日沒夜的忙碌使得他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左秋偶爾都會在煩惱,若是莫攬月回心轉意,再回來時發現古烈陽瘦成這副德性,會不會掐著他脖子找他算帳?
無論從哪個點出發,他都覺得有關於古烈陽的健康,他不得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