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恩尼斯,就是侯傑的最後一顆牌,別看老傭兵不起眼,出身卻顯赫,在拜占庭世代將門,軍隊中的勢力錯綜複雜。
可惜老傢伙生不逢時,正好在伊斯蘭崛起時候在敘利亞擔任軍職,而且還成為希拉克略皇帝的兄弟,執政官提奧多拉的副手,於公元636年率領敘利亞大軍十萬餘出征大馬士革,征討阿拉伯人。
很不幸,從皇帝到軍隊統帥提奧多拉都很輕視兵少將寡的安拉之劍哈立德,很盲目就率領龐大的步兵以及禁衛鐵甲騎兵軍團追出了海岸線附近濕潤地區,一頭扎進了茫茫阿里布達沙漠中。
中東炎熱的氣候,風沙,缺水,僅僅幾天就講這支拜占庭最精銳重甲軍團折磨的精疲力竭士氣全無,一直被拖到了約旦河支流雅穆克河畔,哈立德這才發起進攻。
那一站還真是宛如神之戰一般,藉著風沙的掩護,阿拉伯輕騎兵宛若鬼神那樣出現在拜占庭大軍前,夾雜著沙粒的一波又一波勁箭傾瀉在了,又是一次輕騎憑藉機動性戰勝重軍集團的經典戰例,儘管拜占庭人拼盡全力抵抗,惡劣的天氣中依舊打了個全軍覆沒。
超過七萬人被殺,共治皇帝提奧多拉戰死,被逼著退回安條克,甚至著名的希拉克略皇帝放聲大哭,仰天長歎:「美麗的敘利亞,永別了!」
那一戰,貝恩尼斯也是差點兒沒死在這兒,身中多箭,帶著殘部慌不擇路向東突圍,這一走倒是遠,驚慌中穿越了卡維爾鹽漠,一直逃到了天竺,拜占庭的禁衛軍一個又一個在半路上死去,僅僅剩下貝恩尼斯這個老傢伙苟延殘喘活了下來。
偶然間,侯傑遇到了這個無顏回拜占庭的老傢伙,他那一身特殊的破舊盔甲引起了侯傑的注意。
二十多年沒有回君士坦丁堡了,貝恩尼斯在禁衛軍中依舊能說上話,還有不少他的家族子弟,舊識也在軍中服役,靠著他牽線搭橋,侯傑才穩住了君士坦丁堡中最具威脅的這一支軍隊。
「一切為了羅馬!」
親手把挨了一棒子,昏迷中的利奧丟進了加拉太堡冰冷冷的囚室中,看著漸漸關閉的鐵牢們,貝恩尼斯低著頭,祈禱一般默默的說了一句。
七千多裝備精良的重甲拜占庭軍團如同打蒼蠅那樣仔細挨家挨戶在所處街區搜索防禦起來,再也沒有前進一步,本來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暴動大軍更是毫無阻攔,順順利利的抵達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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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索非亞大教堂!
連續幾天的教徒圍攻下,大教堂恢宏奪目的建築外圍,已經多出了無數傷痕,倒像是飽經滄桑一樣,不過這並不妨礙在人們心中,聖索非亞大教堂所有教堂之首的地位,早已經接到通知,裡面的牧師,教士也是忙碌成了一團。
按照規定,大牧首繼位程序需要由皇帝指派,並且繼位者需要在上一任大牧首掛了之後才能繼位,還需要特別定做大牧首的皇冠,白金色法袍,而且還需要樞機主教團花費大量時間選擇牧守競選人,不過這時候都來不及了。
數千個信徒代表狂湧進聖索非亞大教堂內部當起了觀禮觀眾,勉強找了一套前代大牧首彼得一世最瘦的法袍,數十個樞機主教團裝模作樣的商議了一會,就把寫著保羅名字的投票紛紛放入了選舉箱中。
就連點燃的酥油燈數量都不夠,在莊嚴的教堂前部顯得稀稀落落的,照得人臉也是陰暗不定,拿著自己的選票,湯姆大主教真是一肚子不願意寫上了保羅的名字,最後一個顫巍巍的把選票投入選舉箱。
兩個選舉主教提著熏香來回在選舉箱周圍噴灑著,一切都顯得很倉促,老眼昏花的最老資格主教被攙扶上前,打開了選舉箱,僅僅一小會,老傢伙就高聲宣佈,主教保羅競選為下一任君士坦丁堡大牧首。
這點兒時間,連拆開所有選票都不夠,可是沒關係,誰讓競選人只有保羅一個呢,東正教教宗府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彼得一世惹下簍子拍拍屁股跑了,他們可是被教徒圍攻在索菲亞大教堂內好幾天沒進水米,教士也是人,也要吃飯,只要能恢復東正教督主教的正常秩序,估計這些瘋狂的信徒要選一頭豬當作大牧首,他們也認了。
一肚子不情願中,一大群主教牧師祈禱起來,抱著大牧首金冠與袍服磨磨蹭蹭上前,好半天,湯姆大主教才侍奉著保羅穿上法衣,又把金冠為他戴上,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坐上大牧首職位的保羅也是發愣中機械的在自己胸口劃了個十字,卻激起了下方觀禮數千個基督徒潮水一般歡呼聲。
雖然當選的倉促,估計保羅卻是拜占庭最得人心的大牧首了,迎著潮水一般的掌聲歡呼好久,保羅才從發愣的神情中醒悟過來,轉身又從準備好的花叢中摸出了第二頂裝飾著金橄欖枝的皇冠,轉身向一直陪同在一旁安娜走去。
看到這一幕,侯傑的嘴角終於掛上了由衷輕鬆的笑意,不遠萬里跋涉而來,一路上出生入死,機關算盡,就是為了這一刻,篤信了基督教後,必須有大牧首加冕的皇帝才會成為拜占庭人認可的真正皇帝,只要安娜戴上了那頂皇冠,李捷交待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在主的指引下,我見證了這個勇敢正直的靈魂,她會是黑夜中的一盞明燈,指引神的信徒度過這最黑暗的長夜,現請允許我以基督的名義,將這頂奧古斯都的桂冠贈與你,偉大的安娜。希拉克略!」
揮手讓人群靜下來後,大牧首保羅高呼著舉起了橄欖枝金冠,就要戴到安娜的頭上,就在侯傑與李缺,武元慶甚至楊芎都是由衷輕鬆的鬆懈下來時候,卻冷不防安娜白嫩的小手向上一擋,暫時制止住了金冠戴上。
「仁慈的大牧首,您說錯了一個詞語,我父皇如今還健在,說以我接受的是凱撒的金冠!」
這話一出,侯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別看奧古斯都與凱撒兩個頭銜都是拜占庭帝國最高頭銜,其中差的卻大多了。
通曉彼國歷史的侯傑可知道,這兩個稱呼都來自與戴克裡先創立的四帝共治時代,奧古斯都意義上是皇帝,凱撒意思上是共治皇帝,別看兩個都是皇帝,差得可太多了,偌大的帝國,奧古斯都就有一個,凱撒卻有好幾個,權力上比奧古斯都小上許多,與華夏相比,凱撒的地位更多類似於太子。
皇帝與太子能一樣嗎?
安娜如果是奧古斯都,她的一言一行就代表拜占庭整體,如果是凱撒,那意味就差了很多,她的決定如果將來拜占庭反悔,影響也降低了不少,突如其來的一幕,就連新任大牧首保羅自己都是呆在了那裡,拿著金冠,給安娜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求助一般望向了觀眾席上的侯傑。
也足足僵硬了幾秒鐘,侯傑才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笑容頗有些像哭,保羅的手哆嗦著把金冠戴在了安娜的腦袋上。
新皇加冕還需要繁瑣的祈禱與複雜的禮儀,不過這時候明顯沒有那些時間,披上了專門為女皇帝設計的紫袍長裙,留下新任大牧首保羅帶領著諸多主教繼續儀式,完成加冕的安娜直接匆匆忙忙又在數千貴族簇擁下向大皇宮元老院奔去,在那裡,她需要取得諸多元老官員的效忠。
一路上提著裙角快步向前,安娜也沒了皇室淑女的風範,倒是找回了些去閩國遊歷的野丫頭形象,嘴角還掛著勝利的笑容,倒是侯傑笑不起來,臉色難堪的跟在後頭,小聲急促的斥責著:「安娜公主,你如此戲耍我等,不怕閩王暴怒,直接放棄你拜占庭嗎?」
「恐怕中郎將放出去的那只鷹,已經把可以出兵的消息帶回京師了吧?」狡黠的回頭一笑,一面繼續匆忙趕路,安娜一面語氣急促的分析著:「這幾年,你家主上閩王一直忙忙碌碌的東征西討,而我呆在加拉太堡,能研究的只有閩王李捷他一個,感謝你們閩國的使節楊芎楊大使,每次來給我送衣服,送食物時候都會帶一些閩國的消息,所以我對你家殿下的瞭解恐怕比你還多。」
「就算知道吃了虧,他還是會出兵攻打阿拉伯,你家殿下的雄心太大了,並且他也有亞歷山大一樣的才能,作為一個英明與好戰的帝王,他不會把阿拉伯這個危險留給子孫,必定會在他有生之年親自解決,可阿拉伯不好打,雖然他們崛起不過幾十年,但那股狂熱的兼容性卻超越了歷朝歷代任何一個政權,閩國需要在西方的盟友。」
「離開閩國,拜占庭可能失去東方大片領土,作為一個小國苟延殘喘在蠻族的陰影下,離開我們拜占庭,閩王也不確定他自己是否有能力擊敗阿拉伯這頭怪獸,所以,我們都需要對方很迫切,對不對?」
這時候,一行人已經走到了元老院大門口,看著戴著皇冠,安娜回首那俏皮的笑容,侯傑終於是無奈的點了點頭,又憤懣的嘟囔了一句安娜聽不懂的唐語,就算如此,也沒影響安娜愉悅的心情,輕快的將雙手放在了元老院的大門上。
不過,推開這道門前,安娜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幾年前,上一次她可是在這裡一敗塗地,可如今,卻是以共治皇帝的身份回到這裡,就算安娜,也禁不住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也畢竟是安娜,定了定心神後,醞釀出一個女皇般威嚴卻慈悲的笑容後,重重推開了元老院的大門,去迎接暫時歸她掉錢的老大帝國,不過裡面的情況,似乎有些超出了她的預料。
幾百個元老都在,而元老院中心,權利的舞台卻多出一個人來,倒也不是什麼大人物,更不是君士坦斯皇帝突然殺回來,而是個披著拜占庭海軍輕皮甲,傷痕纍纍的軍兵。
似乎對安娜的到來也是頗為意外,那個小兵足足呆愣了半分鐘,這才以哭腔舉起雙手哭訴著:「陛下,大事不好,羅德島的帝國海軍基地也被攻破了!阿拉伯帝國的海軍大局西進,用不了多久,就能水陸兩路包抄我君士坦丁堡了!」
光啷一聲,安娜捏在手裡的皇帝權杖也是重重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