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卡托裡亞荒蕪破碎的低矮山區中,數不盡的白色星月日旗幟在山道上張揚,山上山下連成了一大片,宛若白色的海洋一般不斷向拜占庭湧進。
停戰了兩年後,如同汪洋大海般的穆斯林大軍再一次對著西方古老帝國露出了猙獰的爪牙。
就在李捷北上長安的半年多,穆阿維葉也沒閒著,雖然隋芬戰役他的敘利亞大軍戰敗了,不過靠著槍挑《古蘭經》,讓真主裁決的伎倆,政治上穆阿維葉卻大勝了第四任哈里發,迂腐的阿里一籌。
由麥加出發的穆斯林大軍在阿里接受停戰協議那一刻即分裂開,不滿阿里妥協懦弱的台米姆族人當即分裂出軍隊,另立哈里發,雖然經過激戰後阿里成功消滅了對立派,卻依舊把伊斯蘭內部的裂痕徹底挑開了。
遜尼派與什葉派兩個伊斯蘭著名教派這時候正式開始形成,對於宗教的解釋權,以伊斯蘭教為精神世界全部的各教派教徒可是寸土不讓,帝國擴張過大,積累的矛盾也一併爆發出來,已經顧不上討伐穆阿維葉,阿里慌忙帶著大軍又趕回麥加,不斷的征討中第四位哈里發也步了前任哈里發奧斯曼的後塵。
就在李捷趕回閩國後不久,一月初的一個清晨,阿里返回庫法清真寺的途中,被反對派用帶毒的軍刀行刺而死。
趁著阿里勢力內亂的時候,穆阿維葉又一舉佔領了埃及與拉滋罕地區,幾乎大半中東膏腴之地都落到穆阿維葉之手,在阿里遇刺身亡不久,穆阿維葉就給自己加冕成了哈里發。
不得不說,伊斯蘭教的侵掠精神還真是無比旺盛,內部各教派尚且爭鬥不休時候,穆阿維葉帶領著敘利亞大軍已經開始了新的一輪擴張計劃,一方面埃及穆斯林大軍沿著地中海又像拜占庭帝國北非領土殺去,另一方面,穆阿維葉親領大軍又像小亞細亞後方的君士坦丁堡挺近。
在內亂未平,阿拉伯帝國本身尚未統一的情況下出兵拜占庭,同樣古老的帝國,看似有些捨本逐末,就像後世蔣委員長叫囂的攘外必先安內,有數個敵對勢力在後路騷擾,前後夾擊下不知有多少英雄敗亡,實際上,這一舉動卻是出自穆阿維葉深思熟慮。
一方面,北非是繼埃及之後,拜占庭帝國最後的產糧區,北非出產的大麥支撐了數個羅馬皇帝麵包與娛樂發令,免費供給了數十萬羅馬人幾百年,可見產量之大,奪取了這裡,拜占庭必然會餓肚子,而貧困的阿拉伯地區則將得到更多的糧食。
神雖然偉大,崇拜神卻需要在吃飽肚子的情況下。
另一方面,上一次隋芬戰爭中,穆阿維葉敗了,敗得卻不是在士兵精銳程度上,而是一看到哈里發的旗幟,敘利亞的穆斯林就沒了戰鬥力,反正穆罕默德的教誨中,允許容忍異教,承認基督教是曾經真主降臨失敗的一個教派,既然如此,再與麥加的什葉派或者廣大遜尼派交鋒,培養一批基督大軍不就行了?
最重要一點,上一次打,精疲力竭的拜占庭太豆腐了,亞目茲率領三千阿拉伯大軍攻下巴勒斯坦,大馬士革附近的亞得茲戰役中,萬人左右的穆斯林駱駝騎兵,步兵擊潰四萬拜占庭敘利亞大軍,太巴列湖附近,以誘敵的方式將拜占庭大軍吸引出,安拉之劍哈立德又用兵兩萬打垮了五萬精銳拜占庭軍團。
四千阿拉伯騎兵下埃及,船桅之戰阿拉伯新成立的海軍兩萬打垮了拜占庭海軍五萬,划槳手五萬,連拜占庭皇帝都被打得落荒而逃,自此以後阿拉伯大軍長驅直入,拜占庭幾乎沒有反擊之力。
穆阿維葉太有信心啃下君士坦丁堡,
這裡是當世基督教五大牧首區第四個以及普世意義上最重要的一個,如今亞歷山大裡亞,安條克,耶路撒冷牧首區已經在伊斯蘭的手裡,再拿下君士坦丁堡,掌握了基督世界五分之四牧守區的穆阿維葉威望上絕對會超越任何一個競爭對手,成為伊斯蘭世界當之無愧的哈里發。
滿是雄心勃勃,五十多歲的穆阿維葉紅光滿面,長鬚如同獅鬃那樣凜凜飄蕩著,猛地拔出大馬士革彎刀,對著屹立在身前的雄城拔刀吶喊:「為了把安拉的榮光傳遍異教徒國度,殺啊!」
隨著穆阿維葉的吼聲,數不清揮舞著大馬士革彎刀,披著鎖子甲的穆斯林戰士山洪爆發那樣對著身前的城市狂奔了去。
凝望著城下阿拉伯大軍甲葉子反射出來耀眼的的光芒,小亞細亞名城安卡拉高聳的城牆上當即又引起了陣陣騷動,不過在各個長官的約束下,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與歷史上的羅馬帝國相比,曾經驕傲的羅馬短劍,方形大盾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圓頭盔,同樣的紅色鎖子甲,圓形的小盾牌,不過不變的還是公元前羅馬軍團的紀律還有那打遍地中海的大標槍。
雖然與波斯大戰三百年耗盡了拜占庭國力,像阿穆爾所在的小城壯丁都所剩無幾,但畢竟立國了數百年,拜占庭也自有他的一番獨特之處,和平的兩年時間,通過類似於華夏明代衛所制度的軍區制,在小亞細亞以及收回來的亞美尼亞軍區,拜占庭又聚攏了快十萬大軍。
畢竟小亞細亞外圍的軍區拖延了阿拉伯帝國征服腳步,等阿拉伯大軍抵達安卡拉城下時候,兩萬羅馬軍團已經駐紮進城中,眼看著如同洪流一樣穆斯林大軍吶喊著衝殺過來,城上羅馬將軍高舉著戰劍嘶聲竭力的吶喊著:「穩住,穩住!」
中古時期,羅馬帝國是沒有弓箭手這一職業的,就因為如此,純重步兵的克拉蘇曾經在入侵安息帝國的卡萊戰役中被安息名將蘇萊曼靠著輕騎兵奔射騷擾打的打敗,不到兩萬人全殲了入侵的四萬多羅馬軍團,據說還有殘破的羅馬第一軍團跑到了中國。
那以後,羅馬人對於弓箭遠程開始越來越重視,首先是從附庸民族徵召弓箭手,然後隨著東羅馬帝國與東方少數民族弓騎兵越來越多的接戰,尤其是波斯,鐵甲弓騎也逐漸加入了羅馬人的戰爭隊列。
城牆上,首先開火的是弩炮,羅馬弩與中國床弩原理截然不同,華夏床弩依靠著幾張巨弓所帶來超大的彈力,羅馬弩則是在兩瓣弓臂下方纏繞著成成疊疊動物皮筋提供彈力,通過扳手上弦,與華夏床弩真分不出個高低上下,但在戰場上,這東西依舊是殺人利器。
上城五千人左右的軍團,配備羅馬弩五十,而二十六公斤的打磨石彈被裝填上,對準了四百多米遠尚且沒有散開的穆斯林大軍,羅馬弩手怒吼著扣動了扳機,呼嘯著的石彈奔湧而出,剎那間狂奔而來的穆斯林大軍就是一陣人仰馬翻。
哪怕駱駝都扛不住著大石頭呼嘯襲來,或是直接被打破了頭轟然倒地,或是被打折了腿,哀鳴的趴在了地上。
五十個石彈卻根本打消不了阿拉伯人入侵的狂熱,繞過陣死的戰友,疏散開的穆斯林戰士依舊眼睛血紅向前衝擊著,一百米,拜占庭軍區農兵又舉起了復合弓。
對於弓箭,鎖子甲倒是有很強的抵消能力,寬大的箭頭因為力量不夠,經常被卡在鎖子甲環圈之間的活扣裡,沒傷亡多少人,穆斯林大軍就逼近了城下,不過這最後二十米,阿拉伯人卻付出了最慘重的代價。
「標槍,投!」
相比於古羅馬時期標槍兵的輝煌,重弓騎兵逐漸取代了這羅馬又一個標誌,野戰幾乎已經看不到標槍的身影,不過守城戰上,這種輝煌的重型投擲武器依舊能帶來良好的殺傷,二十米範圍內,兩公斤左右的輕標槍傾斜著從城牆上貫下,鎖甲根本抵擋不了這東西的穿透,兩米長的標槍當即撂倒了攻城阿拉伯人數百人。
不過,長長的雲梯還是依靠在了城牆上,吶喊中,狂熱的伊斯蘭教徒輪著鋒利刀槍攀爬上拜占庭高聳的城牆,圍繞著雲梯與城樓,更加血腥的肉搏戰開始了。
「殺,殺光異教徒!」揮舞著大馬士革彎刀,紅著眼睛的穆斯林戰士狂吼著對守城軍撲了過來,在他吶喊的同時,後面的基督教牧師也是嘶聲竭力的的鼓舞著。
「殺啊,為了上帝而戰!」
同樣被鼓舞的眼睛血紅,拜占庭步兵也是揮舞著歐洲手半劍瘋狂的襲來,不過一個交鋒之後,乓的一聲脆響,拜占庭劍被砍了個豁,鋒利的穆罕默德紋刀鋒順著豁口毒蛇一樣滑了過去。
噗嗤,刀鋒入肉,再用力一拔,高壯的拜占庭步兵雙目無神愕然的跪在了地上。
交鋒僅僅一個瞬間,扎死了拜占庭步兵,阿拉伯戰士又毫不停留怒吼著撲向了下一個,這一幕卻被安卡拉守將,將軍麥茲喬斯眼中。
血腥的城牆攻防戰持續了足足半個時辰,這才以穆斯林大軍精疲力竭退卻而告終,連傷口都沒包裹一下,麥茲喬斯直接急急匆匆的下了城,片刻後,包圍安卡拉後城的阿拉伯駱駝輕騎面前,忽然五百多拜占庭重騎兵呼嘯的衝了出去,復合弓加上蘋果木騎槍輕易在不多的駱駝兵中撕開一道口子,旋即十多騎輕騎脫離了重騎保護,狂奔著向西方跑去。
「報~」
君士坦丁堡大皇宮中,穿著紫袍的皇帝君士坦斯尚且在與元老們爭論,冷不丁淒厲的喊聲在大皇宮元老院猛地響起。
「安卡拉告急,阿拉伯人裝備精良,野蠻善戰,我軍恐怕堅守不了多長時間,將軍麥茲喬斯派屬下前來,請皇帝陛下速發救兵。」
光啷~君士坦斯手中沉重的黃金權杖掉在了地上,一旁共治皇帝君士坦丁四世裹在鎧甲裡的身子也是下意識縮了一下,紅袍的元老們更是臉色大變。
「陛下,小亞細亞已經是羅馬最後的糧倉與兵員,請快點發兵支援吧!」
「阿拉伯邪教銳不可當,帝國兵源已經枯竭,怎麼抵擋?陛下,咱們的故鄉在羅馬,還是遷都回意大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