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七世紀,大多數人的戰爭觀念還停留在一城一地之爭,戰爭,不管打多久,要麼一方退卻,要麼真刀真槍的在一地會戰,徹底擊潰一方,這才能結束掉戰爭,就算要挖壕溝,也是停留在圍城戰,像野戰中如此大規模運用壕溝,還是頭一次出現。()
也難怪,歷史上如此情況也真是不多,兩隻防禦強大的軍隊相遇,誰都不願意率先出手。
在天竺軍茫然無知的默許中,閩**隊挖出來一條十多里長,兩米多深,兩米多寬的碩大壕溝,呈現半圓形將遮婁其人軍隊圍困在了茫茫大平原上。
既然我挖坑幹什麼你意識不到,那麼就坑你沒商量了。
連續這麼多天,四十三萬南印度大軍取水都是從恆河取的,眼看著唐軍要奪取自己的水源地,阿羅順終於急了,不在一味的防守,慌慌張張的下令軍隊出擊,不過連日來為了防備唐軍重弩器械前進,天竺軍附近土地都是挖的破破爛爛的,騎兵走都不好走,等步兵清理出一條可以走的通道後,河道前的壕溝都被挖出去幾十米了。
南天竺德干高原照比北天竺恆河平原要貧瘠許多,但卻有一個好處,高原草場適合養馬。
一萬多彪悍的遮婁其人騎兵揚著大馬士革彎刀呼喝著衝向了唐軍河道邊上的壕溝,阿羅順與超日王騎在象頭緊張注視下,挖坑的千多唐軍很沒骨氣丟下鋤頭撒腿就跑,狼狽的樣子看的兩個天竺王囂張的仰天大笑。」哈哈哈,唐狗也不過如此。「
「就這膽子還敢斷我大軍水源?」
不過接下來,兩個天竺王就笑不出來了,唐軍半圓形的壕溝接到恆河支流那一段,忽然『射』出了漫天箭雨,密密麻麻的弩箭下,正在河邊耀武揚威揮著馬刀的南天竺騎兵直接倒了一大片。
「該死,唐狗在壕溝對面設有埋伏,命令騎兵攻陷唐狗的埋伏。」
沒等阿羅順做出反應,年輕氣盛的超日王已經怒氣沖沖大吼著命令起來,明顯臉上閃過了點點不快,阿羅順卻迅速忍了下來,反正不是他的騎兵,打打試試唄。
站在大象腦袋上,傳令兵搖動著大旗,實際上沒用主陣命令,挨了一通弩箭的遮婁其人蒙薩塔已經暴怒的大吼著帶領他的騎兵對著壕溝衝鋒而去,不過片刻之後他就知道了什麼叫慘。
被推上土堆十多輛床弩『射』出了呈現扇面一般恐怖的殺傷,兩米多長的弩箭往往能穿透三五個肉體,五十多弩箭的攢『射』如同無形拳頭一般一下子打落了遮婁其人騎兵前鋒一大片,後面的馬踩上前面翻倒的馬,更是人仰馬翻。
藉著敵軍騎兵混亂的功夫,後面的唐軍弩兵又是爬上土堆又一輪攢『射』,沉重的損失打得遠處超日王直肉疼,近處的蒙薩塔土王氣的幾欲發狂。
被偷襲損失了一兩百個騎兵,進攻受挫又是五百多騎兵死於非命,連敵人毛都沒摸到,遮婁其的驕兵悍將同樣感覺到自己顏面無光,在各個長官惱火的喝令下,騎兵分出兩股繞過了前面混亂的同袍依舊堅定的向前狂奔而去。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精銳的騎兵甚至看到了坑對面唐軍弩手驚慌失措的臉龐。
「唐狗,受死吧!」
南部口音濃郁的天竺語高吼著,最先鋒的精銳騎兵揚起大馬士革彎刀,雪亮刀鋒以及金屬甲冑在陽光下散發著攝人心魄的閃閃寒光,痛快地勒馬跳起,遮婁其騎兵甚至看到了下一刻自己刀鋒砍進肉體帶起大片鮮血痛快場面。
不過,狂奔中領隊在最前面的遮婁其剎帝利隊長忽然疑惑的皺起眉頭,在他的視線中,對面的唐狗居然笑了?
下一刻他就明白過來。
戰馬輕快熟練的跳過兩米多的壕溝,溝對面卻又是一道溝近在眼前,由於第二道溝後面的填土比第一道溝高,錯視下根本看不到,眼睛瞪成了牛眼,滿是恐懼中小舌頭直跳的拖著長音,練了十多年武藝的騎兵隊長勒著馬韁繩直勾勾摔進了第二道更寬的大溝中,連人帶馬摔了個重度骨折,嘎巴的脆響聽得人直牙疼。
沒等可憐的隊長痛苦呻‥吟一聲,上方又是自己的袍澤同樣拖著長長的慘叫跌了下來,一下子解決了可憐隊長的痛苦,直接砸死了他。
能衝在最前面一般都是騎術最好最勇敢的士兵,眼看著兩百多精銳跳過壕溝後見了妖怪一般慘叫著消失在地面上,後面的騎兵下意識就勒住戰馬停了下來,不過戰陣前是說停就停的嗎?後面的騎兵衝過來將這部分人直接撞進了坑裡。
可算,層層疊疊的驚叫中坑被填滿了,衝過來的騎兵也停了下來。
收坑的唐軍也不是吃閒飯的。
抓住這個時間再次裝填好床弩與鋼弩,閩國弓弩手又是輕鬆加愉悅的來了一輪齊『射』……
殘餘的八千多騎兵就此潰散,驚叫著如同一個個娘們般狼狽的逃了回去,他們倒也知道,連人帶馬,再有個一千來人壕溝怎麼也填平了,問題是,誰的命不是命?就算領主蒙薩塔也控制不住這種潰逃,眼看著一個個自己逃回來的屬下被王庭禁軍扯下馬就地拿下,帶隊蒙薩塔哆嗦得如同剛出生小雞一般,戰戰兢兢的跪伏在超日王的戰象下。
「飯桶,廢物!」
輪著長鞭,年輕的超日王簡直氣得發狂,暴怒無比的怒吼著抽著,連蒙薩塔衣甲抽碎了都不解恨,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看了半天,阿羅順這才假惺惺抬起手勸了起來:「陛下,息怒啊!陛下,當務之急是怎麼把局勢找回來,不能讓唐人再囂張下去。」
手都抽酸了,超日王也就此借坡下驢,鞭子一扔,怒吼的對後陣吼道:「緊那羅,給本王把唐狗的陣地拿下來,把那些唐狗斬盡殺絕!」
「遵命,我王!」
一個足足兩米五高渾身肌肉撐得金甲都鼓鼓囊囊壯漢從營裡跑了出來,趴在地上磕了個頭大聲的答應一聲,旋即掄起刀對著身後咆哮起來,陽光烈烈下,數以萬計身披金色甲冑,燦爛的如同太陽那樣精銳步兵拿著彎刀長矛,咆哮著殺出了營。
坐在自己金象頭上,阿羅順禁不住瞇起了眼睛,這超日王可真捨得。
與他北天竺一樣,遮婁其王國最精銳的部隊也是王庭禁軍,這些都是遮婁其王幾百年傳世的最親近本族子弟組成,披著最上等的金魚鱗甲,拿著最銳利堅固的大馬士革上等彎刀,長矛,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領地與農奴,是整個遮婁其王國攻擊力最強大的步兵。
不過上一次北方大戰,阿羅順的親信部隊從頭到尾都是處於旁觀觀戰狀態,這一次遮婁其人好歹是用上了,反正不是自己的,其在蓮花金座上抻長了腦袋,阿羅順饒有興致的觀望起來。
不愧為南天竺最精銳軍隊,距離三百多步,狂奔中的王庭禁衛先鋒已經拉長了天竺弓遠遠的拋『射』了出去,還打算等天竺人跑近了再『射』的床弩手一下子倒是被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倒了二十多號,慌亂中唐軍也不管不顧的砸下了扳機,五道箭槽早已經繃緊了多事兩米長野戰蹋掘箭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呼嘯聲,翁的就『射』了出去。
床弩最高『射』程可達千五百步,三百步之內更是箭箭見血,就算最精銳的烏茲鋼鑄就甲葉也抵擋不住,挨上的無不是個對穿,可找不剛剛『射』遮婁其騎兵的戰果,跑的很鬆散的王庭禁軍不過倒下來百多人,照比一萬大軍九牛一毛。
呼喝中,更多一米來長的天竺重箭『射』了過來,密密麻麻的箭雨下,壕溝前沿床弩兵再也支撐不住,紛紛丟棄了床弩向後撤去,失去了先機,唐軍弩兵也是顯得頗為狼狽,刀盾手頂著圓盾遮蔽成了盾牆,縮在空隙中,頂著辟辟啪啪箭雨唐軍弩手才能偶然還擊幾箭。
「哎,小盛打得有些心急了。「
在後面觀戰,看著唐軍的不利局面以及後方幾個正在搭建的高聳木樓,李捷忍不住搖了搖頭。
「殿下,盛度將軍畢竟年輕,用不用末將去支援一下?」一旁,已經榮升為左領軍衛將軍,閩王鐵林副總管的黑齒常之詢問的拱手建議道,不過李捷卻忽然笑著搖了搖頭『
「用不到,小盛他自己可以的。」
戰場上,毫不憐惜的踩著剛剛填進坑裡沒死的遮婁其騎兵,一個個王庭禁軍彪悍的衝上壕溝對面,旋即,他們就也被坑了,四米多的第二道壕溝沒有施展空間卻根本跳不過去,驚叫中,前沿的王庭禁衛紛紛被擠下坑中,前赴後繼的眨眼間填下去三四百人。
盾牆後的長槊手終於有機會展現一次,咆哮著衝出盾牆保護,或是對著坑下的王庭禁軍狠狠扎去,或是對踩著同袍衝上來的王庭禁軍凶狠的發動刺殺,狹小的空間內躲閃位置出奇的少,一時間兩軍交疊在一起那個點上血花四濺成了主旋律。
「殺賊,殺賊!」紛亂的人群中,一個披著明光鎧小將格外的惹眼,帶領著刀盾手防禦在最前沿,手中長劍猶如陰森的毒蛇那樣,每每探出獠牙,必定帶走一條人命,坑附近,早有準備的唐軍弩手也是對收起弓箭打算做近戰的王庭禁衛扣下了弩機,近距離攢『射』下帶來的殺傷真是恐怖的,這些遮婁其王親族練了半輩子武的剎帝利恐怖戰士下餃子一般捂著胸口跌落壕溝中。
一時間,戰壕天竺語邊慘叫與怒罵連成了片,如今也是略通天竺語,聽著滿耳問候自己祖先聲,後面觀戰的李捷禁不住哂然冷冷一笑。
「不服氣?坑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