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的印象中,中亞一片黃沙漫天,到處都是乾旱與貧瘠,千百里內渺無人煙,和文明開放的歐洲相比一落千丈,野蠻與封閉是這裡的主題。
實際上,這個時代的中亞與歐洲地位卻正好掉了一個各,隨著匈奴大遷徙,高加索草原附近大規模蠻族遷徙向歐洲,古羅馬帝國幾百年的文明成果被破壞殆盡,西羅馬帝國徹底毀滅崩潰,就連台伯河邊的羅馬城都化作一片廢墟。
甚至,這個時代剛剛興起的法蘭克,德意志騎士都是蠻橫的象徵,還沒有皈依基督教的騎士恃強凌弱,到處欺凌弱者打劫農民,除了煙草還沒傳到歐洲,吃喝嫖賭抽就五毒俱全了,甚至因為被搶劫的牧師太多了,羅馬教廷不得不頒布教規,規定一年之內只有八十天才能用於戰爭,搶掠牧師者開除教籍,這才好了些。
相比之下東方,中亞才是富庶之地,最初的人類文明就誕生在這片土地上,自古以來開墾的農田水利機構星羅棋布,物產豐富,絲綢之路給這一片土地還帶來了財富,東羅馬帝國就是依靠富庶的敘利亞,埃及等東方行省,這才支撐下來,而波斯,幾百年來更是這片地區文明的主流,就連曾經統治中亞北印度的貴霜王朝,都曾經是波斯的屬國。
最終毀滅中亞的是千年後的蒙古鐵騎,幾乎屠殺了古波斯等地上億人,將數千年中亞農耕文明破壞殆盡,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紀,中亞恢復的可耕種面積不到古代的百分之六十,破壞烈度可見一般,不過這是後話了。
目前,波斯曾經高高在上的地位卻給李捷,閩國帶來了麻煩。
領土已經陷落了九層就,波斯賴以生存的阿扎丹騎士制度崩潰殆盡,在穆斯林大軍的追擊下搖搖欲醉,波斯王卻依舊是那麼高高在上的姿態,坐著黃金寶座,周圍數十個太監宮女服侍,地上匍匐著一個個大臣。
「天竺閩國使臣到。」
波斯太監拖著長長的尖聲嗓門中,親自出使木鹿城的禮曹判書蕭盛拿著閩國國書滿面莊嚴肅穆進到了波斯行宮中,不過,他來得不是時候,王座上下,幾個年輕人正吵的怒火朝天,而波斯國主伊嗣埃三世,一個毫無主見的中年人坐在華麗的金座上束手無策。
「城市與鄉野被阿拉伯邪教佔領,我們已經徵募不出以阿扎丹騎士為基礎的軍隊了,再困守木鹿城幾座城無異於自尋死路,吐火羅諸部族長已經答應援助我波斯,退到吐火羅還可以像大唐皇帝求援,不能再猶豫了啊。」
滿腹焦急,大王子卑路斯掏心露肺的說著,可惜,對於他的言論,其餘幾人始終不為所動。
「王兄,我堂堂波斯何時求助過吐火羅這些蠻夷?再說,將士們還在奮戰,離開波斯,波斯就徹底亡國了,絕對不能走。」
「是啊,殿下,二殿下這才是謀國之言,如今我拜火教聖火不滅,教民們反戈一擊,未嘗不能趕出阿拉伯邪教侵略者。」同樣滿是真誠,二王子阿胡拉,襖教大祭司薩布拉尼亞都是異口同聲反對著。
不過別看他們一副憂國憂民樣子,實際上依舊私心很重,拜火教的大本營是波斯,就算吐火羅也信仰拜火教,但各部落也有著自己的祭祀,自然不可能向在波斯國內這麼一呼百應,而大王子卑路斯在軍方很受支持,為了對抗他獲取王位,阿胡拉與襖教祭司也站在了一起。
就在他們爭執不下的時候,在門口等得不耐煩的蕭盛終於是忍不住用梵語大喊起來:「波斯國主,我閩王願意為波斯王室提供政治避難,財政支持波斯復國!」
這一聲動靜禁不住讓王宮裡的爭論聲停了停,愕然看過來,伊嗣埃三世倒是露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微微站了起來問道:「尊國主有心了,不過閩國是何國,沙阿怎麼不知道?」
沙阿是中亞伊朗一代古代皇帝的自稱,後世沙皇俄國俄國也受其影響,最高首領自稱為沙,不過這個稱呼蕭盛可沒聽過,更別說伊嗣埃三世說的一大通波斯語了,就在他發愣的時候,大祭司卻已經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天竺小國多的如同他們恆河繁沙,王沒聽過也是應該的,如今是國家大事的時候,來人,賞閩國使者一磅黃金,封閩國主副監,帶他們下去吧。」
糊里糊塗,蕭盛就被閹人又領了下去。
宮外,一磅黃金金光閃閃的擺在身前,拿著波斯王的賜封詔書,蕭盛卻差不點沒氣炸了,就算閩國依舊臣服於大唐,但閩國上下的心中自己早已經自成一國,就算不能讓波斯朝見,平起平坐還是夠資格的,現在算什麼?打發要飯的一般給了塊金子,波斯王還厚著臉皮封自己家閩王為副監也就是一省省督?
簡直是奇恥大辱!
眼睛氣的通紅,蕭盛擺著士大夫長袍大袖怒氣沖沖就要回波斯宮理論去,冷不防這功夫同樣怒氣沖沖的大王子卑路斯從宮廷中出來,兩個人差不點撞個滿懷。
「一群鼠目寸光的混蛋,活該亡了國丟了首都,賤民,讓開本王子的道路。」衣袖一巴拉,蕭盛一介文人那兒有波斯王子有勁,直接被推了個屁墩,眼看著卑路斯罵罵咧咧走遠了,蕭盛也是氣的臉憋得通紅如同腦血栓一般,暴怒的大吼著:「如此無禮之國,活該亡國,副使,召集使團,咱們回閩國!」
黃金就扔在波斯王宮門口,波斯王冊封的詔書還被蕭盛踩了一腳,滿懷憤怒,閩國使團除了木鹿城東門一路就南下而去,巧的是,半個時辰以後,召集了追隨者,波斯王子卑路斯也是出了東城門一路北上絕塵而去。
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波斯抵抗力量,再一次被削弱了幾分。
所謂的吐火羅實際上還是屬於大月氏人吐火羅語系,大月氏在被匈奴趕出西域後,在中亞經過幾個世紀的休養生息,又漸漸強大起來,南下印度北部的貴霜王朝就是大月氏貴霜部建立的,此外還有摧毀笈多王朝的白匈奴噠人也同屬於大月氏一部,從貴霜王朝沉浮波斯以後,位於吐火羅舊地,也就是今天帕米爾高原的大月氏原始諸部落,吐火羅各部族也臣服於波斯薩珊王朝。
就連波斯興起的呼羅珊地區都被黑衣大食侵佔的差不多了,波斯附近這些部族卻還是不離不棄,出了木鹿城,僅僅走了幾天時間,卑路斯就遇到了吐火羅部族數個大部落幾萬人的歡迎,被迎接在了草原上如雲的遊牧帳篷中。
「王子放心,我們吐火羅諸部世受波斯帝國恩典,並且黑衣大食那群異教徒也是我們吐火羅人的敵人,諸部一定會幫王子趕走邪惡的黑衣大食人的。」
一個牛羊皮編製而成,碩大的帳篷暖洋洋的,把十二月草原上寒冷都阻隔在了外面,一頭倒霉的牛一頭倒霉的羊被扒得光溜溜的,在火上烤出了『誘』人的香氣,十來個穿著皮袍子,滿臉大鬍子彪悍的白種人酋長作陪,最上首的那個酋長還慷慨激昂拍著胸脯保證著,饒是如此,卑路斯依舊是滿腹的憂心忡忡,看也不看圍著火堆僅僅穿著抹胸頻頻起舞的靚麗女郎。
「大唐方向如何了?」
這話一出,一大群部落酋長都是啞然了一下,絲綢之路也經過這裡,尤其是大唐十幾年內在西域聲名鵲起,龜茲,高昌連續覆滅,大唐的強盛漸漸為人所知。
「王子,恐怕大唐不能給於您幫助了,據我所知,如今大唐正與稱霸西域的西突厥汗國爭奪西域控制權而拼的你死我活,唐軍盡數出於天山,沒有餘力幫助波斯復國吧。」好一會,一個部族小酋長這才站出來,走到了帳篷中央恭敬地一鞠躬,他的話卻讓卑路斯眼前一亮。
「既然爭奪西域控制權,說明大唐對絲綢之路還是看中的,我波斯就處於絲綢之路中轉站,如果大食滅亡我波斯,大唐的絲綢之路就會斷絕。」越想越興奮,卑路斯居然拍著桌子站了起來,亢奮的兩撇彎曲鬍子都翹了起來。
「以此為理由,說不定就能說動東方那位雄才大略的天可汗皇帝出兵,俺答呼大酋長,本王子要親自去一趟長安,還請您給予護送。」
「如您所願。」也是站起來,最上首彪悍的吐火羅酋長撫胸恭敬一鞠躬。
頂著中亞冬季繽紛飄下的雪花與寒霜,一支偌大的波斯騎隊帶著馬與駱駝,一路風塵僕僕的往西域而去,去挑戰不可翻閱的蔥嶺以及茫茫大漠。
要是讓李捷知道了自己上桿子上門,人家卻瞧不起,如今卻熱臉千里迢迢跑去長安貼李治的冷屁股,也不知道會把李捷氣成什麼樣,不過目前波斯王一個傲慢的冊封,已經把李捷氣成了個好歹,閩王的暴怒中,數十個信使再一次四散而出,將天竺北部旁遮普一帶的小國國王都召集了起來。
要是安娜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聚攏的人望輕易被波斯弄壞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在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