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雪花還在繽紛的飄落下,不過剛落到地面,立刻就被渲染成了泥濘的血色,到處都是刀劍相擊聲音,一波又一波的東軍喊著號子輪流攻擊著西軍大營,奔流不息,短兵相接從來都是殘酷的。%77%77%77%2e%62%78%73%2e%63%63
哪怕眼看著前方戰友一個又一個倒在西軍戰刀下,這一回東軍的戰鬥意志依舊強悍無比,《大化改新》的詔令已經正式頒布,奮勇作戰者可優先得到班天良田,良賤制確立,軍功大者可成為良人,甚至出任新設立的官職,被欺壓了幾百年的部民,這種該改變命運的機會,誘惑幾乎是致命的。
不過熱情歸熱情,實力上的差距依舊是明顯的,缺乏金屬打造兵器,東軍大部分所使用的是短矛,一塊硬木頭上安裝個小小槍頭就算完了,鎧甲更是沒有,面對西軍鋒利的長刀,硬硬的竹甲,不是矛頭被削去人被殺死,就是好不容易刺中,矛頭卡在了竹子上,往往付出五六條性命,才能殺死一個西軍。
東軍唯一的優勢,人多!一波又一波扛著木頭盾牌,擋住投石機的碎石攻擊上西軍營壘,就彷彿川流不息的海潮那樣不斷拍擊著岸上礁石,永不停歇。
殘酷的白刃戰一直持續到了傍晚,夕陽西下時刻,中臣鐮足命令噹噹的敲起了金大鐘,這才讓持續著狂攻了一天的東軍撤了回來,東軍軍營中,一個個東軍武士,軍官還在興奮的大吼大叫著:「我們贏了,打的西佬兒抬不起頭來!」
孰不知另一頭,眼看著東軍撤退下去,大名們,武士們同樣得意囂張的哄笑起來。
「東佬滾吧!」
「一群鄉巴佬,讓爺打回家了!」
隨著太陽落山,一天的血腥終於結束,偌大的關原戰場上數千具屍體依舊遺落在雪地上,西軍的紅葫蘆隊打著白燈籠慢悠悠收著已經凍硬了的武士屍體,另一頭,東軍卻是對遺落於戰場的屍體無動於衷。
苦戰一天,兩軍早就飢腸轆轆,西軍這頭,還是魚肉與米粥,微微稍加了些綠色的醃菜,淡淡的香味飄蕩出去老遠,另一頭,東軍陣營中,度過了最初的興奮,一個個軍需官發放下來的卻是冰冷冷散發出餿味的飯團,看著手裡的飯團,再嗅著遠處飄來的香味,東軍將士怎麼都興奮不起來了。
西軍,主帥大帳。
「拜見將軍,閩王!」
一顆人頭被貢獻在前,上杉謙信領頭,武田信玄等陪同在後,整齊的跪拜在地,上座,不論李捷還是李佑都是面露笑意,今天戰果真是很不錯,陣斬敵方征夷大將軍,不論死多少人,意義上西軍是贏了。
「上杉大名今日陣斬逆賊大將,大功於朝廷,今加封十萬石領地,他日擊敗逆賊,加封為尾張守,以茲嘉獎。」
「叩謝將軍!」在貴族大名們羨慕的注視下,上杉謙信還是這般的平靜,單膝跪地垂頭答謝道,寵辱不驚的樣子又是讓李佑點了點頭。
「為朝廷而戰,本將軍與天皇陛下是不吝惜封賞的!諸君共勉吧。」
「叩謝將軍!」
又是行了個軍禮,大名與將軍們這才緩緩散去,一直忙碌於安撫軍隊,他們現在還餓著肚子呢,軍將們走個乾淨,從人也收起了人頭,拿去防腐,送到飛鳥朝廷報功。
作為主將,伙食當然更好,兩大碗鹿肉魚丸拉麵被端了進來,淡白色的湯麵上飄著渺渺香氣,李捷是胃口大開,當即把大海碗端到了面前,不想沒等吃呢,竹筷子就敲到了他的手腕上。
「喂,幹嘛啊?」掉了筷子,揉著手腕,李捷不滿的吼道,可面對著他,李佑卻是沉默的垂下了頭,好一會,才陰沉的問道:「老九,你早就看到了東軍埋伏的騎兵?」
今日之戰算上上杉軍陣亡的武士,西軍陣亡三千多,其中一千多大弓武士就折損在了那一陣騎兵衝鋒中,如果不是被突然打亂了陣腳,西軍也不會陷入苦戰中,數千人傷亡,那個上午開始,這個問題已經悶了李佑一天了。
被問得愣了愣神,李捷忽然失去了胃口,隨手把碗扔到了一邊,感慨的長長吐出一口氣,這個神態,倒是讓李佑慌了慌。
「老九,我不是在責怪你,但,究竟為了什麼,不能給我個理由嗎?」
「那時候不可以,現在可以了。」
伸手把兩碗麵都拿到身前,李捷搶過倆筷子擺在兩邊,抱起一碗麵咕嚕咕嚕吃了幾大口又放了回去,這才重重的比劃起來。
「這是我們,人少糧多,這碗是東軍,人多糧少,急於速戰,如果第一天就來個大勝,讓東軍一點擊破我們的希望都沒有,他就不會老老實實的呆在關原與咱們對抗,倭國地形狹長,不論他從越前,還是走尾張,對咱們都是麻煩!犧牲絕對會大於如今!」
指了指擺在兩面的筷子,李捷旋即又感慨的歎了口氣,筷子敲著碗沿感慨道:「現在我有點理解李靖那日為什麼要把我部放在城西嶺陣地了,不狠下心付出一定犧牲,是取得不到勝利的!今天的大弓手如此,明天還需要犧牲,以後還要,這話,主帥卻不能與部下說,只能憋在心中。」
「唉~」
幽幽的歎息中,李捷端起了麵碗出了門。也知道城西嶺一戰李捷的慘痛記憶,李佑也是感慨的點了點頭,好一會李佑才冷不丁一個激靈,端著被李捷吃了一多半湯水淋漓的拉麵碗怒氣沖沖的吼著:「還我麵條!!!」
日性輪迴,月缺月滿,接下來幾天中,關原大戰的戰局變得更加激烈,每天都是十萬十萬的規模,東軍從各個角度猛烈進攻著李捷兩兄弟的陣地,每日吶喊聲沖天,數不清的長劍在兩軍頭上交匯而過,炯炯流淌下的鮮血把關原中部一平方公里的土地染得血紅。
連續劇烈的進攻中,西軍總會露出些破綻,人命在這裡成了消耗品,付出了兩萬多條性命的犧牲後,西軍足足被壓退出去兩里多遠,陣營月牙弧形的延伸到了不破關西部谷口,似乎隨時都要徹底潰敗那樣。
不過,不論中臣鐮足付出了多大努力,似乎隨時要崩潰的西軍總能把一根弦咬牙蹦下去,戰事進行到了第五日,按捺不住的中臣鐮足把百濟騎兵都逼出去陷陣了一次,依舊沒有一舉建功,戰事綿延到了第八日,西軍再沒有後退一步,戰局分出個勝負似乎變得遙遙無期起來。
又是一天惡戰結束,近十萬東軍滿是疲勞緩緩向後方撤退著,西軍武士也直接無力坐在了地上,哪怕滿懷對土地的激情,激戰多日也會將激情磨滅,東軍的攻勢越來越無力,西軍同樣。
在外面指揮了一天的李佑托著疲憊的身軀搖搖晃晃回了中軍帳篷,正好看到李捷皺著眉頭端坐在地圖前不斷思慮著,丟下大頭盔,李佑忍不住一肚子怨氣責怪起來。
「老九,今天又是打到一半你跑了,少給老哥我說什麼誰是幕府將軍,之前攻擊倭國前就說好了,齊王府閩王府在倭國權力相等,你不能把老哥我當苦力用啊!」
李佑倒著苦水,李捷卻不耐煩的伸手打斷了他,依舊眉頭緊鎖的盯著地圖,手指點著本州島左右喃喃說著:「太古怪了!」
「五哥,你佈置在東海面的艦隊有什麼消息沒有?」
「沒有任何異狀啊?」滿臉茫然,李佑攤了攤手,聽的李捷更為皺眉。
「老九,究竟怎麼了啊?」打啞謎可是李佑最受不了的,捂著腦袋,征夷大將軍鬱悶的拍著桌子嚷著,思考中,李捷乾脆不耐煩的打了個響指,冷不丁帳篷的角落就多出個全身包裹在黑衣夜行服中僅露出兩個眼睛的怪人。
「在下服部半藏,參見大將軍。」
嚇了一大跳,李佑頗有些新奇圍著服部半藏轉了兩圈,這才好奇問起來:「閩王要你告訴我什麼?」
「東國大軍糧食即將消耗殆盡,御寒衣物更是不足,估計支撐不了幾天了!」
這到沒錯,天氣越來越冷,每天早上丟在一旁凍死的東軍都快趕上戰鬥損傷了,怎麼聽著這都是件好事,李佑忍不住又是好奇的敲著桌子,疑惑問道:「老九,這不是好事嗎?」
「東軍已經沒有戰心,第五天中臣鐮足出動百濟騎兵不計後果強攻就是為了確認能否打破咱們的戰陣,中臣鐮足在那一天戰鬥結束已經得到結論,美濃國多堅城,不論天智偽天皇還是中臣鐮足又不是白癡,他不退守美濃,與咱們在關原磨洋工幹嘛?」
「額,這?」
「中臣鐮足肯定有詭計!」李佑的張口結舌中,李捷拍著桌面肯定的說道,這功夫門口猛地被撩起,張二狗頗有些焦急單膝跪在地上,右拳扶胸稟告道:「大將軍,王爺,斥候來報,我軍後路出現不明敵人,攻擊了補給車隊!」
「怎麼可能?」
李佑驚愕的豁然站起,李捷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