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打的還真夠悲催,就連倭國朝廷留守的觀察人員都沒到,殺進難波京的討逆大軍反倒因為自相殘殺死了五百多,要不是閩國鐵林彈壓及時,說不定死傷的還會更多,偏偏李捷氣的臉色發黑,還不能對這些拿著財物躲躲藏藏的倭人重罰,歷史上對狗腿子軍太過苛刻,引起的叛亂起義可是不可勝數。
不過,好歹倭國的京城被一戰而定了,雖然僅僅是座空城,連天皇的毛都沒到,在李捷跳著腳罵娘中,閩國遠征軍好歹是在難波宮暫時安營紮寨下來。
殊不知距離不遠的飛鳥京中,革新派核心人物,刺殺蘇我入鹿的主謀中大兄與中臣鐮足也是氣的直跳腳罵娘。
由政變日開始,一面忙著追殺蘇我家勢力,一面一行改革派就匆匆開始了新政,擁立輕皇子為孝德天皇,建年號大化,更重要的是派遣國司與使者奔赴東國,大和等地校驗田畝,沒收諸國武器,不允許變賣土地,為改革打下基礎。
就在前兩天,後世赫赫有名的大化改新詔才剛剛頒布,仿照大唐的政體廢除部民制,建立班田收受法以及租庸調製度,這一道詔令廢除了天皇所有的屯倉以及貴族所有的一切田莊部民,把全國土地人民都收為國有,變成公地,公民。
要知道部民制下除了少數貴族外,乎整個倭國都是奴隸,民眾被牢牢束縛在各氏上貴族土地上,各個氏上首領貴族服侍天皇,卻在其部族猶如國王,對麾下有著絕對權威,任意剝削,這一道改革下去,乎要了各個氏上貴族的命根子,就算大和朝廷大權在握,地方上依舊蠢蠢欲動,隨時都有可能暴亂。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閩王李捷殺過來了。
「這究竟該如何是好啊?」御所內,剛剛登基沒天的輕皇子,孝德天皇,五十來歲的老頭子急的跟娃一般耳撓腮的坐立不安,真正掌控實權的中大兄皇子以及內大臣中臣鐮足也是一籌莫展的盯著地圖,好一會,還是中臣鐮足狠了狠心。
「渡海而來的是唐國閩王,閩王在還是朔王的時候就以驍勇善戰而著名,他的軍隊號稱鐵林,在高句麗戰場上曾經破敵十萬,著實銳不可當,實在不行,咱們放棄與大唐對等交往的地位,重新遣使入貢長安,請求天可汗撤兵吧。」
就連中大兄皇子,二十來歲銳氣正足的年輕人都忍不住猶豫著點了點頭,這時候,一直侍立一旁的國博士僧吳,由唐地不久前才回來的留學僧卻是面沉似水的站了出來。
「內大臣此策,不可行也。」
「哦?為何?」被否決了判斷,中臣鐮足倒也頗有名臣范,一點兒都沒有生氣,反而虛心問道,讓僧吳禁不住感覺到了更為舒服。
「內大臣回國早已,對唐國的局勢不太瞭解,唐人有眼,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閩王就是如此,此子高句麗戰功頗大,卻被貶到了邊疆彰潮之地,唐國大體上不可能支持他出兵我國,更有可能是他擅自出兵,恐怕就算我們有損國格,天可汗也撤不回來閩國大軍,更何況,天高皇帝遠,等天可汗的詔到了,咱們恐怕早已兵戎相見多時了。」
「這可如何是好。」剛聽僧吳說完,可憐的孝德天皇又是禁不住蹦了起來,中大兄與中臣鐮足也是憂愁的皺起了眉頭,不過這時候,光頭和尚僧吳嘴角卻勾起了一絲與他和尚身份不相符的狠笑。
「這就輕鬆了,位大人。」狠笑著,僧吳又是比劃著解釋起來:「閩王一州之力攻伐我國,他能出多少兵?兩萬到三萬也就撐死了,閩王境內還有山嶽作亂,牽扯他的精力,外無援軍,勞師遠征,閩王不過取死之道,閩國富庶,閩王還有經濟之才,一旦擊破閩王大軍,破降於他,收入他閩國的精華,我日出之國國祚當更為興盛,此乃天賜之。」
有一個大唐的王爺對自己稱臣?被僧吳說的,孝德天皇一下子就陷入了yy中,這要是成了,後世史該如何誇獎本天皇啊?龍心大悅下,孝德天皇拍著大腿就大笑道:「好,此計可行。()」
「可,那什麼擋住閩王現在的攻勢呢?高句麗戰場上閩王的威風可已經顯露十足,就憑京畿附近的軍隊,難波水軍已經被閩王擊破,外兵衛左右府估計也難逃敗亡,現在我們的力量恐怕打不敗閩王,決戰的話反倒可能為他所趁。」中臣鐮足又是憂慮的說了起來,這些僧吳卻是早有考慮。
「從海邊撤回來的左右內兵衛府,近衛府加上諸氏上家兵,朝廷現在能聚攏起三萬人甲兵,飛鳥京有城牆,防禦暫時是夠了,閩王攜蘇我家餘孽而來,各氏上也不敢通敵,從近畿各家再徵調一些防人,守護京師是夠了。」
目光中閃爍著精光,僧吳低沉的說著:「大化新詔必須暫緩施行一段時間了,徵調九洲防人府渡船北上,另徵調東國各部氏上,許諾起兵勤王者,部民可保留一半,相信國難當頭,各氏上貴族會做出明智的選擇的,兩面夾擊,當可大敗閩王。」
聽著僧吳的建議,不論中大兄還是中臣鐮足都禁不住陷入了糾結,他們拚死拚活幹掉蘇我入鹿,不就是為了加強皇權,收攏土地嗎,這麼一遭,然後再想實行新政可就難了,這也是中臣鐮足寧願對大唐卑躬屈膝,也不願意對國內貴族妥協的原因。
眼看著兩位陷入思慮中,僧吳再一次狠心的咬了咬牙,低聲說道:「閩國田產不及我國十分之一,產米卻相當我國一半,閩國富庶,唐國天下皆知,只要打贏這一仗,哪怕去閩國劫掠,都值得了!」
事情逼到這份上了,中大兄皇子也終於狠下心來,猙獰的一拳頭砸在了柱子上說道:「如此,就這麼辦吧,還請天皇陛下發與各國勤王詔。」
「好,好,朕這就去發!」傀儡還當的有滋有味,孝德天皇屁顛屁顛的拿著印璽就去了所謂御房。
連續十多天,倭國朝廷都在緊張備戰著,小心翼翼防備李捷的北上,同時亡命的把詔頒布全國,有了保留一半部民與田產的保證,還真有不少氏上大族率兵聚攏在飛鳥京勤王,這過程中,李捷也給面子,真就沒北上去先發制人。
二十天後,倭國朝廷浩浩蕩蕩竟然聚集了快十五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倭國大軍連飛鳥京都沒住下,不得已一多半在城外搭營,有了如此多軍隊的扈從,戰戰兢兢的倭國朝廷終於是鬆了口氣。
八月末,聚集了最後一批援軍,中大兄於飛鳥京南郊與十六萬大軍進行了誓師,臣,連,君,別,公,宜,造,首,史等倭國重要大姓氏上乎全都來了,看著各色盔甲軍服一眼望不到邊,中大兄站在土台上還真是心情澎湃,搖動著旗幟就大聲吶喊著:「抵抗入侵,匡扶社稷,就在此戰,報效天照大御神的時候到了,全軍開拔。」
浩浩蕩蕩的呼聲中,十六萬大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紛亂狂奔而行,道路上的灰塵連太陽都被遮蔽住了,騎著更急矮小的倭馬,中大兄皇子攜中臣鐮足也是信心十足,氣勢洶洶南下而來。
不過,半月時間,李捷真就這麼浪費了嗎?
倭軍花費了一天一夜時間,這才趕到了難波列陣,不過難波宮北方的平原上,此時也多出了一隻十餘萬的大軍,旌旗獵獵,玄甲惶惶,軍隊的精氣神似乎更加強於倭軍,禁不住讓前來討伐的中大兄,僧吳等人傻了眼。
李捷能聚攏這麼大一支軍隊,還真多虧了倭國這些氏上貴族們,甚至蘇我家已經死了的家督蘇我蝦夷以及蘇我入鹿。
也正是中大兄等人要改革的部民制,這兩位頻繁徵調倭國民眾為他二人修建陵墓,次出兵朝鮮半島,各氏上貴族糜爛般的生活,剝削更是嚴重,大批大批的倭國民眾不得不逃亡山裡,成為盜匪,所以李捷成立的海盜公會中,倭國海盜是最多的。
通過海盜,早在攻擊倭國兩年前,李捷就接觸了這些盜匪,後市說軍民一家,這個世道倭國絕對是匪民一家,平定閩地中李捷曾經在倭國組織僱傭兵,也為此奠定了合作基礎,十多天中,老主顧李捷一招呼,為他幹過活的京畿附近包括四國的逃亡部民那真是蜂擁而來,簞食壺漿,贏糧而影從,輕輕鬆鬆聚攏了萬大軍。
剩下一部分則要感激帶路黨蘇我家了,所謂駐紫督,就是管理整個九洲的,我國飛鳥時代,與大陸通航的原本只有九洲地區,防備百濟與高句麗,倭國也再次建築了九洲防人府,從全國徵調防人駐紮,蘇我赤兄即將上任的就是駐紫督,原本蘇我家就有勢力在其中。
外海,李佑帶領艦隊騷擾九洲防人府,內部,被解救出來的蘇我家人作為奸細潛入其中一離間,原本就在背井離鄉防備九洲下滿肚子怨氣的九洲防人府當即內訌了,兩萬餘兵衛被蘇我家拉了出來,其餘三萬兵衛全都自行潰散了。
就是這些逃難反抗的豪強們以及九洲兵衛後裔在日後一百五十多年左右形成了一股主宰倭國一千多年的階層力量,武士階層,把這些力量聚攏在手中,李捷如今的目的就是把武士階層提前打造出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這一天是打不成了,對面倭國朝廷在為明日決戰給個氏上貴族打氣的同時,李捷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山本三胖,村口一夫,田中生男,井上日下,以及苟日等倭國豪強全都被聚攏在了前面,後面跟著的則是數不清的叛逃部民等眾。
「明日之戰,只要擊破倭國叛逆軍隊,有功者將被授予武士稱號,家族給予京畿田地,功大者由大唐親自冊封守護大名,為一國之主!」
「誓死報效閩王!」
似乎土地的誘惑不虛無縹緲的天照大御神來得更為實際一些,就算人數少了不少,閩王討逆軍的喊聲依舊響徹天際。
跟在李捷身後,眼看著他振臂一呼,萬眾響應的凜然威風,不知不覺間,李佑雙眸中流露出了濃郁的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