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蓋州城。()
戰局進行的順利無比,出乎意料的順利。
巖州孫伐音三千舊部作為中軍,再匯聚各個城池來的憲兵隊,皇協軍,孫伐音也匯聚了小兩萬人馬,由蓋州城出,第一戰就遇上了叛軍中實力較強的負鼎坤軍。
負鼎這個姓可是好太王征討北燕慕容氏時候設立的,負鼎的後人多供職於軍中,一起事,他拉起來的隊伍也是最強的,也難怪敢前進到蓋州城如此近距離。
不過城南郊一戰,以憲兵隊騎兵作為前鋒反覆衝擊負鼎坤的軍陣,優勢兵力再左右包抄,一戰斬殺了叛軍多達兩千,餘者潰散到了四野再不成氣候,孫伐音還真是軍威大漲,說來好笑,李泰如何記恨李捷,李捷遺留下來的兩種兵制卻成了他救命稻草。
李捷帶來的遼東的兩萬多鐵勒俘虜軍大多數全都分給了李泰,分散各城成了遼東都督府守軍,畢竟曾經的草原精銳,匯聚起來五千騎兵,這種臨時拉起來的農民叛軍自然不在話下。
藉著這股兵威,連續又剿滅了股叛軍,孫伐音終於壯大了膽子,率領大軍一路向紛亂的遼南殺去。
慌亂的叛亂貴族也終於在這種逼迫下匯聚在了一起。
利贏山下,浩浩蕩蕩兩隻大軍對持在了一起,這片地方在這個時代可不出名,後世卻是東北遠近聞名,誰人不知瓦房店土豆,瓦房店地瓜。
今日,許多人就要為後世作物繁盛而做出貢獻,血灑在這片土地上,一大早軍隊出營,兩方殺氣在半空中都凝成了白金色雲朵。
畢竟曾經擔當過軍將,又是軍事要塞白巖城城守,對於戰陣孫伐音還是頗為嚴謹的,槍兵槊兵在中軍紮住陣腳,輕兵刀盾手兩翼排列好,最中央,卻是兩天以來連連建功的憲兵隊騎兵。
「大度設將軍,對面叛軍雖眾,卻是烏合之眾居多,今日我軍不必一網打盡,只要擊潰了叛軍,打通與閩王,滄海道行軍大總管張亮元帥溝通的道路即可,所以一定不要追出去太遠。」出陣前,孫伐音觀望著兩軍陣勢,頗有些憂愁的交代著。
抬眼望去利贏山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浩浩蕩蕩排成了碩大的軍陣,估計殺都能殺到自己手軟,可見李泰****的影響之深。
還真是人生際遇起落,從黃河畔被俘跌到一個奴隸小兵,現在大度設竟然又起來了,遼東都督府五品游騎將軍,憲兵隊騎兵先鋒官,倒不是李泰對他多信任,實在是原本慷慨陳詞恨不得天天寫血上陣,他之前好個上司一打仗不是丁憂七大姑八大姨,就是父母有詔回了唐地,弄得李泰一時間無將可用,這才捏著鼻子把他提起來的。
「那怎麼能行?」沒等大度設答應下來,身後陰陽怪氣尖銳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捏著蘭花指,卻是個穿著黑絲綢,戴著高紗帽的娘娘腔扭捏的到了前面。
「遼王命爾等討賊向前,爾等卻再次停滯不前畏敵如虎,真是高句麗奴賤骨頭,孫總管,在不快趕緊出兵將這些烏合之眾一網打盡,小心本公公回去在遼王前告你們一本,讓你們統統掉腦袋。」
「還不快去?」
李泰用人還不相信人,還拍了個身邊親勳太監跟上,美其名曰,觀軍容使,倒是開了大唐宦官監軍的先河,觀軍容使大人威風凜凜的斥責下,孫伐音不得不苦楚的鞠躬承諾。
「哼,賤骨頭!」得意洋洋的搖頭晃腦,觀軍容使大人慢悠悠就去後營,看著他囂張的模樣,所有將領乎都是怒形於色,尤其是大度設一雙狼目中還流露出了濃郁的殺。
「爹,這人真夠囂張,還不如在朔王手下混的時候!」孫伐音的傻兒子,孫玉霆乾脆惱怒的哼了出來,提到朔王,聽的孫伐音忽然心頭劇烈一縮,冷不丁天前遼王府門口弩失畢奴達那張血淋淋的臉龐再一次閃現在腦海中。
背叛必須以雪來償!
一個哆嗦下,孫伐音大耳光就抽了過去,下手之重,抽的孫玉霆都踉蹌了兩步,驚愕的叫道:「爹!」
「再胡說八道,老子就砍了你,傳令各部向前,開戰!」
孫伐音怒氣沖沖的嘶吼中,平叛之戰迅速在利贏山下拉開了帷幕。
畢竟是經受過訓練的正規軍,而且指揮還頗有條理,山下平原兩軍貼在一起激戰了一個時辰後,多達五萬的高句麗叛軍率先開始了潰敗,雪崩一般不斷有軍兵從兩翼逃到利贏山中,各家叛亂貴族本身並不是太相信對方,再大的力量都被分散了。
尤其是當大度設騎兵奔湧著殺出中軍後,就好像暴怒的龍吐出的龍息那樣,高句麗叛軍的陣營終於粉碎,徹底崩潰在陣前。
大口大口喘息著,連續一個時辰的激戰,饒是孫伐音為主帥也不得不親自上陣廝殺了下,叛軍潰退,他也是終於舒了一口氣,不過沒等孫伐音下令全軍休整片刻,那難聽的聲音又是在身後響了起來。
「孫總管,此時敵軍潰退還不快點追殺等什麼呢?」
又是那位中原出身的宦官大人觀軍容使,頤指氣使翹著蘭花指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孫伐音等諸將身後,命令著尖叫道,聽他的呼喊,孫伐音的臉色再一次變得難看起來,憤懣的扭頭解釋著:「觀軍容使大人,敵軍熟悉地形,撤退又是井然有序,如果貿然離了大營,末將怕中了埋伏!」
「什麼熟悉地形,這兒還不是你們高勾麗奴的老巢嗎?」還是那麼兇惡的尖叫著,觀軍容使張牙舞吼道:「哦,本公明白了,你們高句麗人蛇鼠一窩,你孫老奴是要養賊自重,不對,是與叛賊沆瀣一氣,對不對!」
「來人,把這個潛伏在遼東都督府內的叛賊給本使拿下!」
惡狠狠地吼聲中,居然還真有十來個王府牙兵彪悍逼了過來,孫伐音氣的腦門青筋直跳,這功夫,大度設倒是直接哼了出來:「觀軍容使也不用演了,末將等出征追敵,讓觀軍容使撿這個功勞也就是了。」
說著,大度設再一次翻身上馬,呼嘯著鐵勒語到了憲兵隊騎兵群面前,隨著他的呼嘯聲,五千騎兵吼叫著殺進了茫茫利贏山山谷中,看到這一幕,孫伐音也是無奈嘶吼著大聲傳令著:「全軍準備,追擊敵軍!」
蜿蜒曲折的山谷中,遼東都督府軍拉成了一條長龍,焦急的向前追擊著,望著兩邊山崖鬱鬱蔥蔥的樹林,孫伐音則是憂心忡忡,這地方可太方便於埋伏了,穿梭在軍前軍後的傳令兵穿梭不停,一路上,觀軍容使卻始終在喋喋不休的催促著,攪擾的孫伐音更是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快速奔跑了半個時辰,彎曲的谷道終於到了盡頭,眼看著谷口孫伐音剛鬆了口氣,猛地,迎面光澤下密密麻麻的人群黑影再一次讓他瞳孔劇烈長大,淒厲的喊叫起來:「敵襲!」
隨著他的話語,兩面樹林中數不清的箭矢繽紛落下,觸不及防的遼東都督府均大批將士慘叫著被射死,翻倒在地,陣形迅速的混亂起來,來不及思考為什麼先鋒軍騎兵不聲不響的消失了,孫伐音大聲嘶吼:「聽本將命令,撤退!撤退!」
「都是你輕軍冒進,本使告訴你,你要負全責!」混亂的局面,偏偏李泰身邊來的沒有鳥的大爺還在喋喋不休叫個沒完,聽的孫伐音心煩意亂到了極點,騎在馬上扭頭就大喊著:「軍容使,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本使一定要彈劾你!」一面把馬打得飛快,領著狗腿子倉皇逃跑中,觀軍容使還不忘了扭頭喊一句,聽的孫伐音更是直想吐血。
叛軍伏兵越來越多從兩翼山巒殺出,蛇形陣下遼東都督府軍根本形成不了有力的抵抗,且戰且走中,數不清的軍士被兩面襲來的刀槍箭矢扎倒在地,足足損失數千大軍,孫伐音好不容易才喘著粗氣領著他傻兒子殺到包圍圈邊緣。
渾身浴血中,孫玉霆突然伸手指向了遠方:「爹,援軍!」
愕然回過頭,唐軍黑底黃龍旗如同風林烈烈出現在叛軍的背後,顯而易見的騷亂迅速傳遍了整個埋伏叛軍,眼看著這一幕,孫伐音禁不住呆了呆。
「爹,怎麼辦?」
看了看滿臉是血的孫玉霆,在看了看即將衝出的包圍圈,咬著牙思量了片刻後,想著剛剛觀軍容使的威脅,孫伐音終於狠狠揮著劍嚷道:「大唐天軍來援,將士們,隨老夫殺回去,與天軍匯合!」
驚慌疲憊的各地高句麗皇協軍被吼得奮起了最後一絲力道,又是奮不顧身向回殺了去,眼前,瀰漫著數不清的叛軍,箭雨嗖嗖在耳邊穿梭不停,就連護在身邊的親勳將士也紛紛倒在血泊中,兩面叛軍卻始終源源不斷冒出,就如同韭菜那樣,割下一叢,又長一叢。
「援軍,什麼時候能到啊!」
殺得老眼通紅,孫伐音怒吼著攀上一塊高巖遠遠眺望,沒等他看清,聲音似乎貼在耳邊響了起來:「嘗到被背叛的滋味了嗎?」
驚愕的回過頭,孫伐音老邁的身軀激靈靈打了個寒戰,距離他不遠處,黑色披風的包裹下,李捷正滿是恨意的盯著他,看的孫伐音寒到脊椎骨後,這才展露出一個快意的微笑,消失在了茫茫叢林中。
遠處,黑底黃龍旗漸漸遠去,周圍,數不清的喊殺聲振聾發聵,古道的最中心,迎著漫天箭雨紛飛,孫家子弟兵組成的巖州城軍被死死圍在了這個死地,每一秒都有人倒下,在近一點,陷入數十人的包圍中,孫玉霆一面瘋狂的廝殺著,一面大聲喊著爹,下一刻,帶著血的十多道槍尖猛然從他胸口冒了出來。
「背叛,背叛呵呵,背叛,哈哈哈哈~」
神經質那樣笑個不停,站在岩石塊上,孫伐音扔了刀,張開雙臂瘋狂的對天大笑著,左近,數百張弓也是猛然拉開了弦,準星都對準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