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的硝煙散盡,空氣中卻瀰漫著火藥味同時,遼東城下,卻是血戰正酣。
瀰漫的喊殺聲中,數以萬計大唐精騎騎著高頭大馬,雪亮的長槊彷彿來自地獄的邀請函一般,隨著瘋狂吶喊衝進了敵陣,面對樹立如林的高句麗矛陣,沒有一個退縮的。
曾經退縮過那個人,行軍總管張君的腦袋現在可還掛在軍營門口呢,與其身死名敗,還不如轟轟烈烈拼一場,況且老子是誰?大唐天軍!
吶喊中,唐軍將士刀一般切進了高句麗軍陣,排列在錐形陣第一排的猛將狂吼著揮槊撕開敵陣,轉眼間三排四排五排的高句麗步兵就倒在了他槊下,跟隨著自家將領,驍勇的唐軍更是狂呼酣戰,把這個切口不斷擴大,殺得高句麗農民兵丟盔棄甲,哭爹喊娘。
從指揮台看去,股唐軍騎兵就彷彿股龍捲風一樣,不斷在高句麗軍陣中肆虐,來回衝擊中把完整的陣形切割的支離破碎,彷彿被割碎的破布一樣,如此狂風暴雨的打擊下高句麗方陣僅僅能勉強支撐,不少地方甚至出現了潰敗。
可惜在唐軍騎兵肆虐的時候,又是六個巨大的步兵方陣從高句麗軍陣剝離,緩緩靠攏以壓縮唐軍騎兵奔馳的空間,與此同時,左翼也是烽煙大作,明顯是大批騎兵運動過來,右面遼東城後,同樣有風煙滾滾,看樣子是遠距離包抄,看到這一幕,指揮台上李績禁不住焦急的喝令下來。
「命令薛萬徹大軍加快行程,迅速與高句麗軍接戰,契何力,執失思力騎兵由兩側後退,修正後輔助步兵,攻打高句麗軍兩翼,進攻!」
指揮台上,隆隆的鼓聲鋪天蓋地而來,黃羅傘蓋就在身後,二十多個軍府的大唐將士們發出了響亮的歡呼聲,對著前方酣戰不休的戰場小跑殺了過去,對面,好不容易才從唐軍騎兵的絞殺中喘一口氣,迎面又是秘麻如林的唐軍步兵殺來,僅僅片刻後,前方個高句麗方陣就被壓垮了。
不過高句麗軍就跟擠牙膏一般,抹去一截,後面還有,兩面騎兵更是絞殺成了一團,慘烈的陣戰一直持續到天黑,雙方這才鳴金聲一齊大作,雙方將士如同潮水般退回。
陣地上,傷病陣亡的唐軍足足快千人,越來越多的身披道袍紅葫蘆醫療隊打著白旗深入陣中,將傷病扛走,後面穿著輕甲的唐軍將士則是扛著屍體退了出去,夕陽西下,成群的烏鴉繚繞戰場,眼看這血色的太陽,李績則是不滿的搖了搖頭。
儘管這一天,高句麗傷亡至少是自己四倍,但驅趕高句麗大軍的戰略意圖依舊沒有達到,這兒可是高句麗的遼東,如今已經六月初了,久戰對於大唐絕對不利,如果不盡快擊破高句麗大軍北上的話,李績很懷疑這一次東征會不會無功而返?
「唉~也不知道朔王什麼時候能把高延壽吸引回去?」歎了口氣,李績扭頭向御營走去。
李績可不知道,此時高句麗軍營中也是亂成了一團,征戰下來高句麗傷病可沒有大唐那麼好的醫治條件,輕傷的自己包裹下就得去找飯,重傷則被丟垃圾一般扔進傷兵營,哀嚎遍野的背後,十來萬高句麗大軍則是緊鑼密鼓的收拾著行裝。
「撤退,怎麼可能?為什麼要撤退?」
在城上觀戰一天,傍晚才接到通知的楊心怡戴好螺帽,怒氣沖沖的衝進了主帥軍營中,眼看著她衝進來,坐在主位上,高延壽無奈的重重歎了口氣,一旁身披網羅長袍,長鬚飄飄的高惠真也是一籌莫展,對著一旁伸了伸手。
「賢侄女去問他們吧。」
楊心怡這才注意到,七扭八歪趴伏在一旁,蔫蔫的五個年輕高句麗貴人,看到他們頹廢的一幕,楊心怡禁不住怒重新起,踏著腳就和罵道:「國家養士七百多年,如今國難當頭,你們就這麼一副萎靡樣子,對得起各自家族的大名嗎?」
「家族?呵。」疲憊的武骨平滿是慘然抬起了頭:「武骨世家已經被族滅了,家主,叔伯,我六個兄弟,全被唐軍吊死了,整個家族一百多口,男丁女眷,盡數被販賣中原,與人為奴,慘啊!」
「什麼?怎麼可能?」
楊心怡一下子驚駭的退了半步,也是死裡逃生出來的大室秋接著接過了話語,抽泣著說著:「不光武骨,我們大室,羽氏,松,倉,鄒,絡等三十多個世家被滅族,當天處死了四百多人,高家,明林家還有叛徒投靠了唐軍,就是他們向唐軍陷害的我們個家族,如今新城已經完全落入了唐軍手中。」
這下子,楊心怡沉默了,不過片刻後腦海閃過一個人影,這丫頭又是咬牙切齒拱手向前:「兩位薩,能如此奇襲新城的,也非唐軍朔王莫屬了,此人曾經深入我高句麗百里,但他屬下兵力不多是個弱點,如今點起精兵,迅速回師,以白巖城為據點奪回新城,小女願率步卒留守遼東城,事還有可為!」
「晚了!」一說到這兒高延壽則是暴怒起來,怒火朝天的蹦下了主位咆哮著:「厚顏無恥的白巖城守孫伐音已經投降唐軍,聽說還把女兒獻給了朔王李捷做妾,他對得起歷代先王恩德嗎?本薩一定要把他碎屍萬段,叉叉叉叉叉……」
聽著高延壽的破口大罵,再次默然了好久,楊心怡漂亮的雙眸中忽然又是閃過了堅定神色,扶胸向前請命道:「既然如此,放棄遼東城吧,小女願為大軍斷後!」
「好,就依賢侄女所言!」
連客氣一下都沒有,高延壽立刻如蒙大赦般的撫掌答應下來。
次日,清晨。
早早造飯過後,唐軍再次殺騰騰的開動起來,這一天,輪到了濮王李泰督軍上前,密密麻麻的大軍拍著森嚴陣形迅速出列,殺騰騰奔向了高句麗軍營,這一次,肥嘟嘟的李泰竟然奔到了大軍最前列。
「傳本王命令,大軍戮力上前,擒獲遼東天使者賞千金!封侯!」
聽著李泰昂聲嚷嚷著,哪怕李捷分過來的鐵勒兵都是雙目放光,殺騰騰,陰狠的看著大軍逼近高句麗營地,李泰怨毒的嚷著:「李捷小兒,你想得到的,本王偏偏要奪到手,即便本王得不到,也要毀了她!」
站在指揮台上,李績的眉頭卻禁不住凝成了個疙瘩,同樣低聲咆哮著怒吼道:「太快了!陣型已經有些脫節,不等騎兵攪亂敵陣,貿然衝上去,損兵則將的前奏,濮王他在幹什麼?」
「同樣是王爺,差距怎麼這麼大呢!」憤聲說著,李績不得已回頭嚷道:「傳令給阿史那雲獵,命他的騎兵快速穿插!」
傳令兵慌忙的衝向前,李績更是憂心忡忡頂著對面高句麗軍營,令人奇怪的是,整個軍營靜悄悄的,要是早這個時候,高句麗人早就出來迎戰了。
莫非有埋伏?李捷躊躇片刻,咬著牙在此發令:「命令濮王部隊就地停下!」
「傳,聖諭,命濮王部加速前進,拿下高句麗大營,阿史那雲烈騎兵回防,與契何力騎兵集結在城東,等候命令!」突然間,太監尖細的嗓音飄了過來,聽的李績差點沒掉下塔樓,晃了晃身子,就暴怒的回過頭嚷道。
「明顯有埋伏!」
「信使來報,朔王已拿下新城,白巖城!」
「這,怎麼可能?」李績一雙黑眼鏡真是瞪的溜圓,不過片刻之後,他又猛然反應了過來,難怪聖上突然把濮王部調到了前線,這是要讓他搶功啊!說不定陛下昨晚就知道了,可沒有趁追擊,反而給濮王製造會,這是治軍之道嗎?
已經知道了個大概,李績也沒有心思再在台上當猴子給人耍了,轉身就下了指揮塔台,快步轉進了御營中。
營內,李世民正在召開御前大會,看來不少將領也是提早知道了,契何力,執失思力,全都聚精會神看著地圖,眼看著李績黑著臉進來,李世民卻禁不住朗聲大笑道:「茂公終於來了,相比戰局也應該知道了吧?」
「陛下,如此良不趁追擊,白白放跑了高句麗大軍……」
「不然,夜黑風高,貿然追擊的話,我軍也會中了埋伏,如今遼東城不可守,趁夜追擊還容易把高句麗軍逼近遼東城內困獸猶鬥,得不償失,如今騎兵已經集結一處,正需要一猛將帶領追擊,愛卿可勝任?」
李世民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李績卻直發愣,真是這樣嗎?明明一兩萬人就可以攪亂高句麗軍,不過這個時候再和聖上唱反調,可就並不是為臣之道了,愕然了片刻,李績立刻狠狠跪伏在地上,昂聲答道:「臣領命!」
足足四萬騎兵迅速在地平線上跑起了烽煙,震天撼地的趨勢,驚得山林中鳥獸都是四處飛散,沿著崎嶇狹小的峽谷山路,李績大軍一路狂奔。
「天使大人!唐軍前鋒已過,是不是現在就衝殺下去,截斷唐軍?」濃密的松林中,望著山下滾滾鐵流,一個高句麗軍官頗為狂熱的爬了過去,不過身上披著草甸隱蔽在草叢中,楊心怡卻是擺了擺白嫩的小手。
「不,讓他們追過去!」
「高延壽已經膽怯無用,保他無益,本姑娘要一勞永逸的結束這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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