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多馬蹄踩踏在地上,劇烈的震動離得老遠都能感受得到,眼睜睜看著前營被唐軍騎兵攪亂成了一團,死傷摻重,高句麗兩位主帥也是吵成了一團。
負鼎鄒愣是被趙大兄給拖到了城外,指著紛亂的戰陣昂首大吼著:「你看看,你看看,我們高句麗的將士在流血,還不趕快派援軍幹什麼!」
「說的也是。」打了個哈欠,負鼎鄒終於懶洋洋的對副官揮了揮手,慢悠悠的命令道:「傳令下去,中軍嚴守陣形,一旦前軍崩潰,創中軍者殺無赦。」
「你,冷血心腸。」趙大兄當即氣得乎說不出話來,指著負鼎鄒罵道,卻又讓這位高句麗累世貴族翻了個白眼,滿含嘲諷的說著:「不就一些下戶賤命嗎?趙大人什麼時候這麼體恤民情起來?」
「你,你,我……」,這一句話倒是讓趙大兄不斷支支吾吾著,倒不是他真關心人命,前軍多為他帶來的新城援軍,死傷太多,很影響他在新城地位,被當面揭破,讓趙大兄尷尬的老臉通紅。
這功夫,戰場的局勢卻亂了。
瘋狂的逃竄中,張君乂帶著心膽俱裂大約八百多亂軍徑直的撞在了五陵騎兵攻擊陣形中,直接將陣型衝亂了。
西方曾有歌謠,壞了一個鐵釘,亡了一個騎士,敗了一場戰爭,毀了一個帝國,區區八百亂兵,建功不行,卻很乾脆將五陵騎兵進退空間堵得死死,沒了活動空間的步兵甚至不如起兵,趁著這個混亂,被殺紅了眼的高句麗前軍兵士嚎叫著揮舞鐵槍撲了過去,短短一刻,慘叫中百多騎兵就被捅下馬去,讓騎兵群空了一大塊。
看到這一幕,李道宗當即眼睛都紅了,也不顧王爺的風度,揮槊砍倒一個偷襲的高句麗騎兵後,舉起帶血的長槊指著遠處慌亂逃竄的張君乂就破口大罵:「張懦夫,老夫問候你八輩祖宗!」
「王爺,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現在該怎麼辦啊?」殺到李道宗身邊,一身鮮紅的馬文升扯著嗓子焦急的喊著,讓李道宗又是一個激靈,左右打量了一圈,四周的高句麗兵已經趁著這個會圍了上來,壓縮包圍圈越來越小,自己麾下兵士不是手慌腳亂與數倍之敵搏擊就是被張君乂敗兵裹挾著後退,恨得李道宗差點沒把牙咬碎了,滿心憤懣的舉槊大吼道。
「聽老夫命令,向北方突圍!」
「喏!」
五原軍,軍陣中。
舉著望遠鏡,看到前軍李道宗也崩潰了,千騎兵帶著最後一點紀律亡命向北逃竄,看到這一幕,李捷長歎一聲放下望遠鏡,旋即回過頭高聲嚷道:「傳本王軍令,舉盾,樹矛,咱們壓過去!」
一聲令下,五原軍如同器一般,前方巨盾兵整齊的將碩大的方盾斜放好,與其他軍隊不同的是,五原軍大盾下還帶折疊轱轆,上有凹槽,後方槊兵第一排將長槊搭在了巨盾上,在後排,數千輕兵咬牙拉著鋼弩,整齊的弩弦聲聽的人都牙根發酸。
「一會是場苦戰,跟在我身後,別亂跑!」
大軍以戰鬥姿態小步向前,滿意的看了一圈,李捷伸手就把看的美眸連連的長孫織扯到了身後,沉聲大吼著,聽的這丫頭不滿的嘟起了嘴,氣呼呼哼道:「知道了,囉嗦的郎君大人!」
這功夫,後面一騎卻是急吼吼跑了來,跳下馬,滿頭大汗的李搞倭瓜一樣撲通一下趴在了地上:「殿下,大總管有令,全軍撤退!」
「什麼?」
李捷差點沒跳起來,連續運動中五原軍距離敵陣就一里有餘了,李捷麾下還多是重步兵,這時候撤退,能擺脫身後成群的高句麗輕步兵追擊嗎?
「格老子的,他李績腦門是不是讓門給夾了,讓張君乂這個懦夫做先鋒不說,這個時候撤退,讓老子送死啊!」同樣也顧不上王爺儀態了,李捷也是跳著腳一陣大罵,吐沫星子一點兒也沒浪費,全都噴濺到了李搞那張胖臉上了,弄得這傢伙一面幽怨的擦著臉,一面悲催的解釋著:「可,可大總管下完命令後,就已經撤退了!」
「媽的!李老匹夫你夠狠!」
望遠鏡中,營州軍關中軍兩個並排的方陣已經緩緩後退多時了,三軍拉開的距離越來越遠,狂下李捷也是昂首大喊,傳令,弩兵掩護,全軍徐徐後退,保持陣型,亂行著斬!
稀里嘩啦的愕然聲中,薛擎李希烈等都尉將軍還是依照命令執行起來,鋼鐵巨獸一般的五原軍先是轟然停止,旋即小步小步向後緩緩退卻。
超難的戰術動作!
哪怕敗退,李道宗騎兵也是跑得飛快,兩刻內就殺出了敵陣,裹挾著張君乂敗兵,居然徑直的向北逃竄去,頭都沒回,沒了目標的高句麗軍,目標旋即就投注到了緩緩後退的五原軍身上,潮水一般撲了上來。
「射!」弩兵陣中,小白臉扯著嗓子發狂的的吼叫著,霎那間,漫天鋼弩拋射而出,半空中立刻化成了勾魂閻王,噗噗落下,五千多箭矢齊射,當即就射倒了千多人,少數衝到陣前的高句麗軍也迅速被陣前弩兵捅死。
不過整個五原軍也被拖得一頓。
高句麗中軍,看到這一幕,趙大兄興奮的眼睛都紅了,回頭扯著負鼎鄒的衣領大聲嚷道:「進兵,進兵啊,大敗唐軍的最好時來了,進兵啊!」
「沒理由啊,這麼點挫折唐軍就撤退了?」呆呆的眺望著,負鼎鄒卻是不可置信愣愣看著眼前戰場,任憑趙大兄喊了半天都沒理他,氣的趙大兄雙眼通紅,居然徑直跑向了前軍。
不一會,高句麗軍左翼兩萬餘人迅速向前軍靠攏過去,怒吼聲中,如同蜂窩那樣對著李捷五原軍撲了過去,看的福鼎鄒也是焦急的跳腳大罵:「這個白癡,現在唐軍還陣形有秩,唐軍訓練有素,失去陣形我們拿什麼與唐軍較量!」
「大兄大人,我們怎麼辦?」硬著頭皮,身邊副將小心翼翼問了起來,負鼎鄒卻是吐了口吐沫,憤然說道:「按兵不動,看形勢!」
饒是負鼎鄒沒動,李捷這頭依舊打的艱難無比,一面後退一面奮戰,也就天天跑操的五原軍能做到,沉重的陣形卻拖累了後退速度,舉著盾牌衝過來的高句麗兵,已經有千多仗著速度快跑到軍陣兩翼騷擾起來,看到這一幕,陣中指揮的李捷無奈的咬了咬牙,終於狠狠回頭嚷道:「傳令,邊半月陣形。」
「喏,下臣立刻去陣前。」一旁聽令的王玄策當即轟然應喏,卻不想李捷擺了擺手拒絕道:「孤親自去。」
半月形,用彎狀陣形護住兩翼,最前面的圓弧面臨三面攻擊,面臨壓力可想而知,聽的王玄策當即就急了,滿頭大汗拱手攔在李捷馬前,焦急吼道:「王爺千金子,不可輕奔險地啊!」
「你去了沒多大作用,還是孤去比較好,並且中軍隨時要調整,再後退五里就到山坳,就安全了,這之前你把握好中軍,本王就越安全!」
說著,李捷已經跳下馬,拍了拍王玄策肩膀,旋即就帶著衛隊向前擠去,王方翼緊隨其後,看到這一幕,咬了咬牙,王玄策再次翻身上馬,左右指揮起來:「傳令,兩翼加快,中段四個團速度不變,弩手全力掩護!」
突然間筆直的前陣就彎了下去,眼前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高句麗軍當即惡狠狠圍了過來,中央四個團差點沒顧及過來,尤其是前一排巨盾兵,滿眼中全都是衝過來的長槍。
噗哧~
閃電一般長槊點出,一個剛刺殺了唐軍槊手得意洋洋的高句麗凶悍大漢當即目光呆滯,滿是愕然的捂著脖子,隨著長槊抽離,噴出了漫天血珠。
「可是你讓我跟在你身後的!」端著槊,對著李捷氣的臉皮子直抽的紅臉,長孫織得意洋洋說道,無奈長歎一聲,李捷乾脆扭過頭,高舉起長槊吼道:「將士們,看清楚,本王與你們同在,豈曰無衣,與子同仇!」
「與之同仇!」
霎那間,巨大的歡呼聲就在陣前響起,李捷戰爭光環的威力還真挺大,口口相傳,彎成半圓的前四個團全都紅了眼,沉重的長槊似乎也變輕了,槊林被揮舞的如同長毛刺蝟一般忽長忽短,剎那間就捅死了周圍一大片高麗人。
如果仰天觀看,整個戰場就像兩個怪物博弈一般,半圓形的黑色怪物不斷後退著,土黃色的怪物則無孔不入的向前猛鑽著,每每卻留下滿地血花。
五里路,半個時辰,哪怕強如李捷長孫織都已經滿身汗水熱氣騰騰,眼見著來時候的山坳近在眼前,李捷終於鬆了口氣,久攻不下,這種陣型高句麗人應該不會追了了吧?
可就在此時,同樣滿頭大汗的李搞又是苦逼著一張胖臉飛速跑來,這地方都是人,也沒地方讓他趴了,附在李捷耳邊,李搞就焦急的吼道:「殿下,不好了,營州軍關中軍都崩潰了!」
「什麼?」驚駭的回過頭,剛鑽進山坳就滿山遍野慌亂逃竄,連陣形都顧及不得了,不是之前浩浩蕩蕩的唐軍後軍還是那個?
「李績這個混蛋,可害苦了小爺了。」猛地一捶大腿,李捷滿是悲憤的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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