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捷是故意沒說李世民很可能已經知曉李治跑路的事,誰讓這個滑頭害得他的確慘了點,不過此時,李捷總有種搬了磚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眼看著朔王府的近在眼前,李捷忍不住又是跳下車,到了李治車前。
「我說稚奴,你回府等著就行,明天九哥上朝時候,會帶你一塊與老四好好理論一番,還不行嗎?」
「九哥,咱們可是兄弟,夜路幽幽,人心險惡,九哥肯定不忍心讓稚奴摸黑回家的,那弟就不客氣,盤庚九哥府上一夜了。」
沒等到呢,這個賴皮就很自來熟的跳下車,一面奔著朔王府走著,一面還大大咧咧對門人吆喝著:「大晚上也不用太客氣,朔王府烤鴨,酸辣羊肉湯,鮮鱸魚鱠再來一份就成。」
一肚子話被憋在嘴裡,李捷憋得老臉通紅,腦門青筋一跳一跳的,眼看著這個賴上自己的傢伙鑽進了朔王府,嘴角抽了抽後李捷轉身跳上車,推醒了正在房遺愛寬大懷抱裡睡的正香的高陽,低聲說道:「喂,妹子,別睡了,剛剛稚奴說你睡得太多,都胖成豬了。」
「什麼?這個混小子敢說我胖?本宮要剝了他的皮!」
雖然大唐以豐滿唯美,卻不是說豬都是漂亮的,而且這股風氣還是盛唐時期興起,這時候,苗條的美女還是很惹眼的,李捷剛一說完,原本還睡眼惺忪的高陽立馬就彈簧般彈跳起來,沒等房遺愛反應過來,這丫頭已經一溜煙殺進了朔王府。
聽著府裡面鬼哭狼嚎的慘叫聲,房遺愛一臉無奈對李捷拱手道:「朔王殿下,這……」
「沒關係,姐弟情深,這麼打鬧打鬧很自然,呵呵。」對於房遺愛的怨念,李捷很自然聳了聳肩。
府中前廳花桌上,李治這丫的拎著一個朔王府烤鴨拚命的啃著,再配上一臉鼻青臉腫,那吃相,要多凶殘有多凶殘,在一旁,焦老三數次都是欲言又止,安頓好了楊心怡,又讓裴瑩這丫頭幫忙照看一下,無事一身輕的李捷則是陪坐在邊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茶水,一面打著哈欠。
「我說,小治,吃慢點,又沒人和你搶。」
「嗚,不行不行,說不定明天小弟就被發配惡遠軍州了,不多吃點,可能就吃不到了。」又是胡吃海塞把一大塊肥美的鱸魚刺身塞進嘴裡,哪怕被芥末油嗆得眼淚直流,李治依舊往嘴裡灌個不停,活脫脫的餓死鬼脫胎。
「對了哥,你知道不?你那位相好的武宮女在宮裡消失了,小治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一絲下落。」吃著吃著,李治突然停了下來,很突兀的說了一句,卻差點沒讓李捷把茶碗摔了,撂下茶碗,李捷頗有些惱火的問道:「你打聽她幹什麼?」
「她不是小治未來的嫂子嗎?」
說是這麼說,李治眼中的惦念依舊濃郁非常,讓李捷腦門上青筋又是跳了跳,自己老婆被別的男人惦念,是個男人都會心頭不爽,哪怕是弟弟都不成,尤其是惦念這個傢伙還是即將登上皇太子的人,臉皮子直跳中,李捷一面計劃著要把武媚娘藏的遠遠的,最好一輩子別回長安,一面又哆嗦著手要給這個色膽包天的弟弟一點教訓。
就在這時候,門外卻忽然傳來了陣陣喧嘩聲,李捷疑惑的站起身,不一會,刀疤劉就臉色難堪的跨刀進來,憤聲說著:「殿下,魏王帶人要闖進來了。」
「你大爺,老四你好膽,竟然還敢打上門來,老劉,你帶人……」沒等李捷一肚子火吩咐完,身後就傳來光啷一聲,回過頭去,李捷當即無語,李治丫的居然鑽桌子底下去了,一屁股把裝魚的盤子都拱翻了。
「你妹,拿出點皇子氣度啊!」
分鐘後,在十多個魏王護衛的簇擁下,李泰綠西瓜一般肥胖的甚至就拱上了招遠殿,一張圓滾發亮的胖臉因為怒火都漲成了秋天發皺的紫茄子,殿中,圍著飯桌,李捷卻是拉著李治平靜的品著茶,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哦,平靜的是李捷,李治哆嗦著都把烤鴨吃鼻子裡了,怎麼也算不上平靜。
「李捷,孤問你,回長安為什麼不來面見孤!」一肚子惱怒,李泰張口就用上級斥問下級難聽的語氣辱罵喝問了過去,一句話當即聽的侍衛在客廳中刀疤劉,小白臉,薛擎藥格羅個都是臉色怒的發紅,一雙手不知覺的都握到了刀把上,只有焦老三眼神中流露出了別樣的鄙夷與嘲弄。
餐桌上,李捷本人卻如同沒聽到一般,還是那麼悠閒的把紫菜,米飯,還有魚鱠卷在了一起,切成一小碟送給到了李治的面前招呼道:「來,小治嘗嘗,這可是為兄從三哥哪兒學來的吳越最美味吃法。」
最大的嘲弄不是語言,而是無視,被無視了的李泰就氣的一張紫茄子臉更加的泛紫,看著李治膽怯的面孔咬牙切齒,李泰居然徑直到了兩人身前,一伸手就掀了桌子,暴怒的吼道。
「李捷,你沒看到孤來了嗎?」
「哎呦,這不是四哥嗎?捷眼神不太好,還真沒注意。」抱著拳連站都沒站起來,李捷無所謂的態度更加一目瞭然,氣的李泰更是暴跳如雷,居高臨下的吼道:「別以為汝在平叛上有所寸功就可以在孤面前橫行跋扈,孤告訴你,父皇已經下定決心,親口告訴孤要立為太子,惹惱了孤,孤要你朔王府上上下下死無葬身之地!」
「哦,所以我的太子好四哥太威風了,小治還以為是父皇要治他的罪呢,看樣子是四哥想要治他的罪,小治,還不和太子四哥求求情,說不定四哥心情好還能放你一馬。」終於站起了身,李捷看向李泰冷冷地說道,此時,李治眼中卻也閃爍出了憤怒,但還是在膽怯的包裹下一言未發。
「哼,少跟孤刷嘴皮子。」蔑視的看著李治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李泰又是哼著轉向了李捷,陰狠的咆哮著:「李捷,你聽好了,明天老大如何造反的,孤要你在朝堂上一一說清楚,少給孤在打什麼馬虎眼推到侯君集那死鬼身上,辦成了,孤自然有你好處,辦不成的話,孤就讓你好看,讓你們兩個都都知道什麼叫後悔!」
「四哥,你就那麼恨太子大哥,非要致他於死地?」這時候,李捷卻是冷靜了下了,以平靜語氣幽幽的問道,提到李承乾,李泰卻是更加暴怒,一雙胖手癲狂的凌空揮舞吼道:「那傢伙還敢稱什麼太子,孤才是太子,它只不過是個叛逆!」
「如果不按你說的做,你又當如何?」
「剷平你朔王府!」想都沒想,李泰就是滿面猙獰的張狂叫著,剛說完,他卻愕然的扭頭向招遠殿一角,驚恐的看著一個威嚴中年人渾身顫抖從哪裡被一如既往冷著臉的張超扶著走出,愣了片刻,李泰無比暴怒的扭頭看向李捷,卻看到李捷和李治兩人臉上也滿是驚愕,那種表情是做不得假的。
「父,父皇你怎麼在這兒?」楞了足足一小會,李泰剛剛的猙獰與跋扈一瞬間就被拋到了不知何處,糾紛發了瘧疾一般滿頭冷汗,李泰腿一軟,撲通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就彷彿漏了氣的大西瓜一樣。
如夢促醒般,李捷也是拖著李治趕緊跪地參拜道:「參見父皇。」
李世民卻彷彿沒看到他倆一般,依舊用著他那茫然的語氣向李泰問道:「青雀,你,你剛剛說什麼?你要,剷平這個朔王府?」
「我,我,我是和就地開玩笑的,他,他是我弟弟,我怎麼會動他呢?是玩笑,是玩笑!」汗珠子從額頭滴答作響,在身前甚至流成了一灘水漬,李泰的肥臉上很艱難撐出了一個笑容,磕磕巴巴訕笑著回答道。
一句話,彷彿讓李世民卸下了一座山一般,也是輕笑了出來,彷彿很開心那樣捋著鬍鬚晃著腦袋:「對,玩笑,勝之,你四哥是和你開了個玩笑,哈哈,多好笑啊,哈哈哈哈~」
神經質一般的大笑著,李世民昂頭笑的那麼開懷,聽的李捷卻是心頭發冷,李泰的汗水更加旺盛,撐著一張難看的笑臉趴伏在地上也跟著嘿嘿難聽笑著,李世民足足又笑了一盞茶的時間,這才收斂了笑容,帶著和煦又是低頭問著:「那你和稚奴說,朝廷要辦他,也是玩笑了?」
「是,是玩笑,是玩笑!嘿嘿,玩笑!」李泰的肥腦袋再一次笑的跟企鵝叼魚那樣,聽的李世民更加開懷,居然大笑著走上前拍了拍李泰濕漉漉的腦袋,扭頭滿含慈祥的對嚇得直發抖的李治說道:「稚奴,別害怕,拿出點我們李家男兒的風範來,沒聽見嗎?你四哥是和你開玩笑的。」
「你四哥對你可很上心,前兩天,他還親口和我說,他日他為皇,賓天前會殺了兒子,傳位於你,聽到沒有,你多好的四哥啊。」
「多,多謝四哥了。」李治哆嗦著跪在地上對李泰拱了拱手,李泰也是笑的僵硬無比點著頭應到:「應,應該的!」
「青雀你還有什麼事嗎?」等著「兄弟和睦」演繹完了半天,笑著的李世民這才抬起頭,又是和藹的看著李泰問道,慌得李泰趕忙狠狠的搖著頭,摔得汗珠遍地答道:「沒,沒有了,天色已晚,兒就先行告退了。
「坐轎子回去,青雀,你身體太胖,別騎馬了。」目送著李泰連滾帶爬出了門,李世民還和藹的細細叮囑著,讓李泰胖腦袋點的跟肥貓那樣,又是抱拳作了個揖,這才連滾帶爬狼狽的出了朔王府。
跪伏在地上,李治怯懦的欲言又止,李捷的目光卻始終落在李世民的手上,哪怕笑的很開懷的功夫,他的手都是顫抖的。
好大一個坑啊!這會李泰估計是被坑死了,不過,好大一個坑啊!想著自己府裡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人與事,李捷也是哭喪著臉祈禱起來,天可汗父親大人,您可千萬別沒事亂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