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不是尋常人,鬆了綁,平靜一會後,武媚娘就推著李捷催促道:「殿下快進宮吧,莫要讓陛下多等一切小心。」
「放心吧,我家父皇的馬屁我都拍了十多年了,不會出錯的!」很是浪蕩公子的瀟灑甩了甩頭,李捷信心滿滿地說著,不過看著武媚娘依舊有些但有的模樣,心頭一柔,李捷又溫柔的拉住了她的手。
「相信我!」
「嗯。」
武媚娘點著頭,目光柔柔的目送著李捷身影在十多個千牛衛簇擁下進了寬廣的承天門,好半天,身後盯著那張秘書省文件傻愣愣看了半天的綠袍小官這才傻愣愣摸著後腦勺嘟囔著:「誤時斬首,這前兒午時也過了,到底斬不斬啊?」
「斬你個大頭鬼。」瞬間軟妹子變女漢子,光一隻蠻靴就砸了過去,在綠袍小官狂暈倒地鼻血狂流中,武媚娘赤著一隻腳到了刑台上,對著頭髮沒了一大片暈倒在地直吐白沫的蕭公公就踢了起來。
「行了老蕭,我們沒死,趕快起來辦差了,把朔王殿下送回來那批戰俘送到掖庭宮,趁著最近內廷出缺,把這些都當太監補進去!你不是和淨身房的劉公公認識嗎?」
「啊,雜家沒死啊!」迷迷糊糊爬了起來,摸著涼快了幾分的腦袋,蕭公公眼珠直愣神的說著,不過腹黑女武媚娘可沒那麼多時間給他回神,扯著蕭公公的衣服轉身就像旁邊的掖庭宮走了去,不多時,掖庭宮大內府淨身房中就多出了一陣陣嘶聲力竭的突厥語哭號聲,讓每一個路過附近的太監心頭都涼了幾分。
太極殿門口,李捷也是心頭發涼,別看在長孫織和武媚娘前那麼有自信心,李捷也知道這次功也說不上功,禍卻闖的太大了,尤其是剛剛武媚娘貼到他胸口時候還多加了一句。
「陛下因為齊王事,正在氣頭中!」
哎呦,我的好五哥,你除了提前造反讓父皇警惕坑了太子老大外,這會還坑了老弟我啊!心裡鬱悶的嘟囔著,在小黃門的通報下,李捷拖拖拉拉的就進了太極殿。
殿中,原本應該有不少黃門侍郎秘書郎之類的官員在忙碌文牘,可如今卻是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桌上的文案筆墨還略顯凌亂,一看就是急急忙忙撤離的,莫非自己老爹要實行家庭暴力還不讓人知道?李捷心頭又涼了幾分。
跟著殿中侍小心翼翼去了內殿,寬大的殿上,兩個松鶴銜燈的中間,紅木漆花案前,李世民還在皺著眉頭批閱著奏章,不過案幾還是秦漢唐特有的漆畫案,但案腿兒卻高了十倍不止,後面李世民也不再是跪坐,而是舒服的坐在包著獸皮沙發軟椅上。
唐代桌子可是剛剛萌芽,初唐還沒有,更不要說是沙發椅了,這兩樣李捷弄出來時候李世民還狠狠痛批他一通不思進取,到頭來,老爹你還不是用上了!心頭腹誹著,李捷恭恭敬敬就五體投地跪拜殿上,口中高聲稱頌道:「兒臣拜見偉大崇高至高無上天可汗父皇陛下。」
略帶點突厥味兒,比那些外國使臣覲見還要誇張的音調當即讓李世民繃不住了,原本還想看奏章晾李捷一會,這一聲聲調下來,李世民的奏章也看不下去了,鬍子劇烈的哆嗦了兩下,李世民乾脆扔了奏章,陰沉著臉探出了身子。
「逆子,你可知罪?」
嚴肅威嚴的聲音當即讓李捷哆嗦了一下,不過腦袋壓得低低的,李捷卻是無辜的搖頭說到:「兒臣不知!」
「大膽!」
倒霉的奏章又一次被砸在了李捷面前,翻過來的幾個字上,居然還是權萬紀彈劾齊王李佑的奏章,看著李捷爬伏在地下的身影,李世民吹鬍子瞪眼站了起來,用力揮著手勃然大怒的叫嚷道:「逆子,公然打劫和親使節,勾結匪類,挑起兩國戰亂,你該當何罪?」
「父皇,大唐律中,那條涉及在他國領土上打劫和親使團罪名啊?」李捷無辜的抬起身子看著李世民,一句話卻說得李世民啞然。
唐律上還真沒有。
噎了半天,李世民便秘一般暴躁的左右繞了幾個圈子,這才用無奈的語氣鬱悶說道:「你就不能長大點,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肆意妄為的一個舉動,讓朝廷陷入了多大的被動,即因為你,這一個月朝廷上上下下動員了快二十萬軍隊枕戈待旦,九朗,你能不能別那麼肆意妄為,讓父皇我省點心!」
這個時候,李世民表現的像一個父親而不是君王,一個為自己兒子不成器而著急發怒的父親,這讓見慣了高高在上天可汗狀態李世民的李捷心頭忍不住也是顫動了幾下,李捷知道,這也就因為是他,算得上半個李世民親手養大的孩子,不然換了任何一個成年皇子,李世民都不會露出這樣一幅狀態。
也許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晃了晃腦袋,李世民坐回了御案前低著頭沉默了幾秒,這才抬起頭又問道:「告訴朕,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父皇,您又為什麼要和吐蕃聯姻?」
李捷一個反問再一次讓李世民愣了愣,然後才沒好氣的說道:「為了彰顯我大國風範,傳播王道於吐蕃,教化化外之民,澤被天下……」
「父皇想打高句麗,需要一個穩定的背後!」李捷簡略的一聲分析再一次讓李世民老臉僵了一下,不置可否揮了揮手,見此,心裡更有底兒的李捷攤著手無辜地說道:「現在,這個目的達到了啊?」
「住嘴!」
一個哆嗦,李捷乖乖閉上了嘴,不過低著頭想了一會,李世民卻又揮了揮手吩咐道:「你,繼續說!」
還是賭對了,一切征伐在李世民心頭,都沒有征服高句麗,超越前朝重要!心頭一送,動了動屁股擺了個舒服的姿勢,李捷這才在自己老爹不耐煩的吹鬍子瞪眼中侃侃而談起來:「父皇,您認為吐蕃的野心有多大?」
「哼,綽爾蠻荒小國,頂多也不過一統蠻荒雪原而已。」對於吐蕃的野心,李世民其實很清楚,而且很不屑,看著他的神色李捷又一次反問出:「那等吐蕃一統了雪原,它會滿足嗎?」
「吐蕃處在高原之上,地理上可具有天然優勢,而且兒臣觀那松贊干布,梟雄之姿,鷹視狼顧,吐蕃可很有潛力。」
「貞觀三年,吐蕃遣大軍征服羊同,貞觀五年,吐蕃攻那曲,破蘇吡,貞觀六年遷都邏些,征討黨項,貞觀十二年更是好膽進攻我大唐!」說到這兒,李捷也是有點小激動的站起身來,從袖子裡抽出一卷地圖攤開就放在了李世民桌子上解釋著。
「父皇您看,從地理位置上咱們已經落入了下風,吐蕃有高山屏護,高原為之用,大唐的軍隊很難反攻回去,相反他們則可以在漫長的國境線上任意一點發起攻擊,如果松州之戰咱們打敗了,很難想像大唐從巴蜀到甘隴西域幾千里邊境能不能再有個寧靜之日啊!」
這幅地圖是李捷親手著筆,畫的自然是粗略無比,但依舊能看出重疊山巒的吐蕃彷彿一隻巨爪抓向大唐,那種氣勢做得不得假,看著圖,李世民再一次皺著眉頭陷入思考,李捷也趕忙繼續趁熱打鐵說道:「父皇,後世子孫可未必有父皇這麼英明神武,以大唐的名義給予吐蕃,幫他們強盛,任由它成長,沒有了象雄之類的牽制,養大的可是威脅不下於高句麗突厥的蠻荒巨獸啊!更何況,還有大唐的文化支持!」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公元七世紀開始的暖季讓吐蕃高原上繁盛一場,吐蕃帝國疆域最大時候甚至向東佔了半個四川隴右,向西吞併了大半中亞,北並了西域,南延伸到喜馬拉雅山以南,最終人口千多萬,已經算得上中古一霸了。
李捷這還順道狠狠拍了李世民一個馬屁,可惜天可汗卻不領這個情,狠狠一眼瞪了過去,就吹鬍子嚷嚷道:「誰讓你起來的,滾回去!」
李捷灰溜溜的跪了回去,趴在地上上演乖巧孝子。御前,又盯著李捷那狗啃的一般地圖好久,搖了搖頭,李世民這才抬起頭問道:「逆子,那你捅出了這個簍子,你又打算怎麼收場?」
明明李世民就被自己說動了,偏偏還要表現出一副給自己擦屁股的樣子,可誰讓他是爹呢,鬱悶的腹誹一下,李捷再一次露出了狡黠的表情問道:「父皇,像雄的使臣應該要求叩見了吧?」
「沒錯,像雄使團已抵達松州城外,不過他們膽敢攻擊天朝和親使團,朕已經下令驅逐,現在還在邊境交涉中!」點了點龍頭,李世民應到,李捷立刻又是興奮的一拍大腿串了起來說道:「別拒絕啊?那可是凱子,送錢來的!」
「兩家東西一家買,就是買方市場,一家東西;兩家搶,則是賣方市場,一個公主賣兩家,可是大大有賺頭,面上讓吐蕃和象雄使團自己在長安吵個你死我活,又彰顯了我大唐天朝的公平公正形象!這生意絕對有賺沒賠啊!」手舞足蹈的,李捷說的那叫個眉飛色舞啊,卻弄的李世民臉色一黑,又是沉聲喝道:「朝廷大事,哪有你說的那麼市儈!」
李捷又一次灰溜溜跪了回去,桌案前李世民也再一次捋了捋鬍子,這才勉為其難的說道:「唉,我怎麼生了你這個逆子,這一次你惹的簍子,父皇再幫你收拾了!」
看著李世民沉重的老臉,李捷的心情用古語說就是嗚呼哉!要臉否?用現代漢語說就是,我靠了!這臉皮厚的,真不愧是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