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松州驛館以及附近的軍營再一次熱鬧了起來,一隊隊整裝待發的唐軍抄弓持劍,整裝列隊,散發出陣陣逼人銳氣,相反,另一頭吐蕃人的軍營總有種懶洋洋的感覺,在大唐住了好些天,好吃好喝外加時不時還能偷到美麗女子,可比吐蕃那寒風凜凜大高原強多了。
所以,就連松贊干布的親信部隊,贊普四衛戍部這些棄兒達凌騎兵都是有些懶洋洋的感覺。
軍隊在忙碌,驛館內李雪雁的陪嫁丫頭,僕從們也在忙碌個不停,一箱子一箱子的東西被搬上車輛,不過最裡頭的院子前,幾個貼身丫鬟卻忙得團團轉。
「怎麼辦啊?小姐現在都不開門,也不讓我們進去,讓老爺知道了,還不得打死我們。」
「哼,打死就打死吧,也省的去吐蕃那個蠻夷之地給人為奴為僕,聽說那兒的人都是吃生肉的,要我這樣,還不如殺了我。」
丫頭都一肚子怨氣,更何況小姐,站在門口幾個丫頭身後,秦懷陽聽得也是一臉的無奈悵惘,他又何嘗願意把自己心愛的女人送到高原上嫁給蠻王?可惜,皇命不可違啊!長長歎息一聲,秦懷陽還是在幾個侍女身後輕輕一聲輕咳。
「啊,秦將軍,見過秦將軍!」剛剛還在討論吐蕃人如何如何變態的幾個小丫頭立刻嚇了一大跳,趕忙回頭給秦懷陽彎腰輕輕一施禮,背後議論主人可是大忌,被抓了個正著,哪怕剛剛那個說被打死也不去吐蕃的綠衣丫頭都是小心臟忐忑直跳。
還好,僅僅是點了點頭,秦懷陽就越過她們到了李雪雁的小屋前,面帶惆悵深深吸了口氣,這才勉強保持了平靜說道。
「公主殿下,送親大使有令,已時出發!」
好長時間的沉默,裡屋中才發出一聲深深的歎息。
「我知道了,秦將軍。」
身子晃了晃,原本力拔千斤的提拔身軀似乎都沒了力氣一般,僅僅因為李雪雁一句話中包含的愁緒,秦懷陽機械的點了點頭應下,然後再一次轉身離開,不過還沒等離開院子,忽然秦懷陽的眼神變得如同豹子一般凌厲。
前方似乎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窺探著驛館李雪雁住處,在周圍亂竄個沒完,前後探視一下,秦懷陽沉靜的跟著那個靈巧黑影就像拐角中走了去。
「別動!」
吱嘎一聲,銳利的橫刀已經架在了鬼祟窺探者的脖子上,正順著後院向裡面窺探,猛的被一筆畫,鬼祟丫頭立刻被嚇得一個機靈,不過秦懷陽可是一點憐香惜玉都沒有,長刀比這那丫頭脖子就逼問著。
「你是誰,窺探公主有何陰謀,額,高陽公主?」
彷彿見了鬼一般,秦懷陽差點沒把刀扔了,低呼一聲他連忙就想行禮,卻沒想到剛一脫離了威脅,李玲這丫頭立刻憤憤然一拳頭印了過去,正好比在了秦懷陽的眼圈上,光的一下,威風凜凜的秦將軍就加入了半熊貓行列。
「哼,虧姑奶奶我還費盡心機來救你們呢,一來了就拿刀嚇唬我?你個沒良心的!」
看著發飆了的高陽公主,捂著一個眼圈,秦懷陽就是一陣無語,不過嘰嘰喳喳的高陽和鬱悶的不住點頭搖頭的秦懷陽都沒有注意到,外面忙亂著搬東西的僕從中,一個高大的黑衣僕人正饒有興趣窺探著這個角落。
兩面距離十多米,似乎這個黑衣僕人卻能看得清清楚楚一般……
半個時辰後,在松州軍民冷眼中,和親隊伍整理整齊的緩緩開向了城外,督促了一下前鋒,看著後面跟著的公主鑾駕,李道宗又不放心的策馬走了過來,對著有些失魂落魄騎在馬上的秦懷陽吩咐道。
「兩國和親,百年和平的重擔可就壓在你身上了,懷陽,車駕可不能出了差錯,額,懷陽,你眼睛怎麼了?」
以前對秦懷陽,李道宗不是太待見,秦懷陽不但是秦家老二,注定繼承不了胡國公爵位,而且他還不太看得起秦懷陽唯唯諾諾的樣子,直到自己女兒出了這麼個事情後,秦懷陽主動放棄前程追隨於李雪雁,李道宗這才對他印象大為改觀。
此時,李道宗就很關切的俯身貼了過去似乎要查看傷痕,弄的秦懷陽一個機靈趕緊搖了搖頭拒絕道。「沒事兒的王爺,就是我不小心摔了一下。」
也知道秦懷陽對自己女兒的心思,把自己喜歡的女人親手送到別的男人身邊,這種痛苦李道宗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看著秦懷陽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只能歎息了一聲,拍了拍秦懷陽的肩膀,再一次打馬去了前鋒軍。
不過看著李道宗有些疲憊的背影,秦懷陽的內心更加煎熬糾結了,是斷然拒絕,國家大義為上,還是順應而為,成全了自己還有雪雁?雪雁她真的會跟我走嗎?想著,秦懷陽的眼神不自覺飄向了行進中的鑾駕。
秦懷陽的一肚子複雜中,車駕一路前行,浩浩蕩蕩的隊伍緩緩出了大唐的最後邊界,松州城。
一路上,李道宗都是小心翼翼,督促著軍隊,松州以外雖然也受到大唐威名的震懾,但畢竟不是大唐勢力範圍,這一趟他女兒的嫁妝可是夠豐厚,保不齊就有不開眼的羌塘部落忍不住上前動手。
真打起來李道宗倒也不怕,不過對於自己這個女兒,李道宗已經夠愧疚的了,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讓她再受到一點傷害驚嚇,所以行進在崎嶇的山道間,唐軍精銳部隊都是左右顧盼,容不得半點風吹草動。
帶的東西可是命根子,祿東贊也是同樣的心思,偵騎四散而出,無時無刻不關注左右的動態,只要熬過這兩天,與吐蕃大軍接應而上,他就不怕了。
謹慎就造成了和親隊伍行進緩慢,足足一上午,這才走了三十多里,中午時分,馬上走到平坦的離水原時候,卻還是出事兒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望著眼前葫蘆谷口狼藉一片,祿東讚的臉色就變得鐵青,怒吼的對著前去探路的吐蕃探子嚷嚷著,看著眼前一片狼藉,李道宗臉色也是難看無比。
地面上,三三兩兩的屍體被隨意的丟棄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熊熊燃燒的箭頭還引起了一堆又一堆的火焰,弄的濃煙嗆人,更重要的是,地上都被挖出了一道道溝壑,丟了不少亂木頭石頭之類的東西。
這些東西輕騎大軍走過沒事兒,不過和親車隊中一輛輛滿載經典典籍財寶的車子可就過不去了,而且看著道路上雜亂的樣子,沒有個半天清理不出來,李道宗又是一陣頭疼,伸手就招過了松州配給的嚮導軍官。
「這是怎麼回事?」
堂堂王爺黑著一張臉,一個下級軍官也是嚇得哆哆嗦嗦的,滿臉驚恐的回答道。「小的也不知道,殿下,請容小的去辨認一下!」
「速去!」李道宗不耐煩的揮了揮袖子,如蒙大赦一般,嚮導就鑽到了狼藉的戰場中,也不嫌髒的左一具屍體瞅瞅,右一句屍體看看,甚至還把一個被砍下來的腦袋擦了擦,仔細辨認了一下,這才帶給李道宗一個無奈的消息。
「啟稟王爺,這些屍體是松州府兵和附近落墨藍部落的,那個部落似乎要投靠向吐蕃,最近總是在打劫我大唐商隊,估計是觀察使大人帶兵圍剿遺留下來的。」
這話聽得李道宗一愣,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這事兒,白緊張一場,卻是自己人弄得,不過別人剿匪那是行使自己的責任,李道宗也不好說什麼,無奈之下
只好去和祿東贊商量起來。
「大相,清理完這些也就天黑了,今天是走不成了,不若在此安營紮寨一晚,明日再走?」
「不能調用松州大軍過來清理嗎?別忘了江夏王殿下可是送親正使,當誤了兩國和親,天可汗的面子可不好看!」望著這一地狼藉,祿東讚的臉色陰沉,很是不甘心的嚷嚷著,但這一句質問,同樣讓李道宗臉色難看起來。
「殿下沒有授予道宗臨機專斷之權,道宗掉不動地方軍,大相要是不滿意,大可以去長安參奏道宗!」說著,一甩大大的袖子,李道宗也是滿臉鐵青走了,不遠處對著自己屬下校尉都尉就嚷嚷了起來。
「傳令下去,紮營於此,今晚營屬地給本王打牢固點,其餘人,全力收斂戰場,填平壕溝!」
「喏!」隨行校尉都尉們立刻大聲應答道,旋即指揮著手下士卒立刻忙碌了起來,看著鬧騰成一片的大唐軍,祿東讚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我們怎麼辦啊?大相,要不要臣下剁了這個唐蠻子?」這個功夫,達扎那日松也是頂著沉重的盔甲走了過來,恭敬地鞠躬低頭在祿東贊面前說著,不過卻說得祿東贊更生氣了。
「傳令,卸車,紮營!」
「什麼,大相,我們就這麼聽唐蠻子的話了?」達扎那日松一張蠻臉上當即閃過了驚愕不悅,祿東贊卻更加大聲的嚷嚷著。「沒聽到我的話嗎,紮營,卸車,看好說有的匠人,有跑了的,本相要了你的腦袋!」
「是,大相。」垂頭喪氣的,達扎那日松就去佈置了起來,不過看向李道宗的背影,祿東贊依舊餘怒未消冷哼一聲,旋即也跟著去忙碌了起來。
「嘿,第一步完成了!」遠處的山坡一個不起眼兒角落中,端著兩個鑲嵌著水晶的圓鐵筒,好吧,就是古代版望遠鏡,端著那東西在一幫子江湖匪首奇怪的眼神中,李捷嘖嘖有聲的看著忙忙碌碌的大軍嘟囔道。
隨手把望遠鏡丟給了一旁好奇的要命得王微,任由一幫人爭搶著把他湮沒,李捷回過神笑呵呵的拍著一旁李搞胖乎乎的肩膀說道。
「李老哥,信號來了之後,可一會就靠你了!」
「殿下請放心!」雖然拍著肥肥的胸脯保證到,不過李搞一張胖乎乎的笑臉如今卻變成了哭喪,要多難看有多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