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厲內荏?呵呵,裴仁信的弟子原來也會怕。」
黑衣劍客面露嘲諷,語氣輕佻的看著戒備中的李捷,卻讓他再一次心頭凜然,既然能認識自己師傅直呼大名,那就是他們那一輩的遊俠劍客了!
經歷了隋唐變革那一系列激烈的歷史碰撞,能活下來那一輩的遊俠,遠不是現在在太平盛世打架鬥毆的遊俠可以比擬的,來者不善啊!長孫無忌要殺自己的決心還真是夠大,他就不怕引火燒身嗎?
心中想著,李捷的目光同樣游離於左右,他就不相信長孫無忌決定要動手,僅僅會佈置這麼一個劍客,不過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黑衣男子再一次不屑的一笑說道。
「別看了,只有我一個,打倒我,你就萬事大吉,不然就要照我說的,做真不知道裴仁信是如何看重你的,如果他親在,哪怕千萬劍手他亦往已……」
一句不屑的話還沒等說完,眼前已經閃過一道寒光,神馬高手風範,等別人先出手都是屁話,能活下來才是真的,趁著這貨裝逼的時候,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鋒利無比的短劍,李捷已經刺到了黑衣人面前,就他一個,不扁他才怪呢!
明顯是觸不及防嗎,不過黑衣劍客倒是真有兩把刷子,前刺裝逼的長劍來不及轉身直接用劍格格擋住了這一擊,旋即劍身上撩,逼著李捷一個轉身躲過去,雪亮的劍身擦著李捷鼻尖就滑了出去。
砰,砰~短暫的一個交鋒之後,李捷再一次揮劍欺身而來,幾年劍術外加十多年的十段錦可真不是白練的,眨眼間迴廊中就閃爍出了兩團寒光,乒乒乓乓的劍身相擊聲音竟然連續成了一種古怪的韻律。
先手僅僅是意外了一下,不愧是浸淫劍術幾十年的高手,擋下最初李捷狂風驟雨一般的攻擊後,如同行雲流水般的劍招很快被黑衣劍客使用了出來,連成雪花一般的劍招壓得李捷差不點喘不過氣來,他揮舞出的劍圈也被逼的越來越小,連續後退,原本凌厲的攻勢同樣變得攻少防多。
李捷用的可是短劍,一分短一分險,不能強攻殺人,落敗是遲早的事,對著面沉似水的黑衣劍客,咬了咬牙,忽然他的攻勢再一次凌厲了起來,短劍連挑出劍花,竟然是拼著行險直刺像黑衣劍客週身幾處大穴刺了過來。
不過似乎對於這一招很熟悉,黑衣劍客很輕鬆的躲過了看是凌厲實則虛招的幾下,頗為寫意的橫劍一擋,作為殺招直刺腹心的必殺一劍輕易就被擋了開,旋即還沒等李捷收劍防禦,黑衣劍客寒光閃閃的長劍已經順著他的胸口直刺了過來。
當即李捷腦門上冷汗就冒了出來,在他的緊張眼神下同樣閃爍著烏茲鋼獨特雲紋的長劍嗖的一下扎進了他新郎吉服,不過卻猛然停在了裡面一寸。
一縷鮮血順著冰冷的長劍血槽,緩緩流淌了出來。
「新婚夜還內穿著重甲,你這是有多怕死啊!」劍指著李捷的胸膛,黑衣劍客冷酷的臉上滿是輕蔑說著,不過其中還掩藏著一抹莫名其妙的憤怒,這時候李捷終於冷靜下來了,一面安撫著拿著短劍顫抖的右手,李捷一面露出了一抹好奇的神色,渾然不像被劍指著心臟模樣。
「你是如何知道本王的招式?」
李捷淡定的模樣倒是讓黑衣劍客明顯意外了一下,這一次,他冷酷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緬懷,回憶的搖了搖頭說道。
「當年,我就是被你師傅這一招打敗,不過和你不同,他的招式雄渾,氣勢逼人魂魄,哪怕是虛招使的也如同隨時要奪人性命一般,這才在連續幾劍下被他攻破了我劍招的破綻,不過你,技巧上是足夠了,氣勢上就差多了,虛虛實實,讓人一目瞭然!」
「哦?」這麼一說,李捷倒是不那麼鬱悶了,劍客的技巧可以短時間通過磨練掌握,逼人的氣勢卻需要時間沉澱,那他輸在了時間上,而不是天賦上,倒也不用那麼掛懷,對著持劍指著自己的黑衣劍客,這時候的李捷居然還能露出一抹笑意。
「你笑什麼?」黑衣劍客倒是再一次警惕了起來,卻沒想到李捷隨手丟了短劍,笑嘻嘻的對黑衣劍客說道。「既然你這麼瞭解我師傅,那你聽沒聽過,他還有一種無劍絕招?」
冷不丁一下子就想到李捷迎親時候石破天驚的一箭,黑衣劍客立刻全神貫注的死死盯著李捷,不過足足停頓了一秒,李捷沒有任何動作,在他精神上稍微鬆懈的一剎那,李捷動了。
兩條碩大的長袖直接向前甩去,一股紅煙順著大袖子直撲面門,怎麼也沒想到李捷會用出這麼無賴的一招,觸不及防下被迷了眼睛的黑衣劍客寶劍一縮,已經融入潛意識的劍招隨手再次劈了出去,刺啦一聲,轉身爆退中的李捷明顯僵了一下,卻迅速消失在了迴廊中。
唐朝人可從來沒有嘗試過辣椒面的威力,被又辣又嗆的辣椒面撲了一臉,黑衣劍客咳嗽了好半天這才重新恢復了視線,眼前僅剩下被挑開道口子丟在地上沉重的王族吉服了,頓時氣得劍客火冒三丈,想也不想就順著竹林追了過去。
地上,三三兩兩的血跡似乎昭示了李捷的方向,拎著寶劍,黑衣劍客寶劍劃地,在竹林中飛速奔跑了起來,不過一層層夜霧慢悠悠包裹著竹林,追了一分多鐘,血跡斷了,到底不是黑衣劍客呆管得地方,一時間他竟然迷失了方向。
倒也不虧戰鬥經驗豐富無比,雙手持劍在右肩,黑衣劍客立刻停了下來,警惕的打量著左右一切。
卡嚓~一聲斷裂聲忽然從前方傳來,頓了一下,黑衣劍客再次謝劍指地,做好劈砍的姿勢警惕的向前挪著,不過幾步過後,原地只有一顆被劈成兩半的竹子。
黑衣劍客剛剛鬆了口氣,卻猛然驚醒過來,劈了一半的竹子,另一半呢!身經百戰的經驗讓他瞬間把劍擋在了前面,旋即地上被掩蓋起來的半片竹子已經兜頭打了過來,砰的一下,強大的彈力愣是把黑衣劍客打的倒飛了出去。
飛退了六七步這才卸去了竹片大力,舉著劍雙臂發麻下還沒等黑衣劍客緩口氣,雙手持劍,從竹林飛落而下的李捷再一次把辟天劍雨降臨在他腦門上,兩人鬥劍二十多招,見到黑衣劍客再一次恢復了揮灑的劍招,一身黑甲的李捷毫不**在一次飛身而走。
吃了個大虧的黑衣劍客如何能再一次丟了優勢,追著李捷背影就暴怒的趕了過去,又是跑了二十多步,李捷再次故技重施,又是一甩袖子,早已經知道辣椒面的厲害,黑衣劍客慌忙寬袖掩面,不過這一次,什麼都沒有投過來。
又被耍了一次,還是剛剛的手下敗將李捷,黑衣劍客氣的都抓狂了,擋開袖子,看著遠處黑甲身影,黑衣劍客雙腳發力掄起劍,對著七八步遠的李捷大腿竟然一個跳殺直刺了過去,真正的提縱輕功一時間被劍客發揮到了極致。
鋒利的寶劍切豆腐一般扎進了黑甲大腿,但黑衣劍客心頭卻是一驚,假人!
這一次再也沒有給他後退的機會,轟隆一聲,假人瞬間炸開,巨大的衝擊波直接將黑衣劍士衝了出去,摔了個七葷八素,迷糊中看著遠處李捷的靴子,強挺意識劍客就要站起來,等這個機會多時的李捷這一會很寫意的已扣扳機,砰的一下一隻弩箭就狠狠扎進了劍客肩膀,疼得他一咧嘴又坐在了地上。
弩箭下還有兩個發射口,裡面寒光閃閃,明顯是還裝填著機簧引箭,被李捷端著弩指著腦門,黑衣劍客卻是輕蔑的晃了晃腦袋說道。「朔王殿下身上的東西還真多。」
「呵呵,不服氣?」隨手收起了弩,李捷同樣也是嘲諷的笑道。「難怪你當年敗給了我師傅,哪怕你苦練劍技十多年,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再和他比試,死的人還是你。」
「為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黑衣劍客雖然敗了,但卻不是敗在劍上,聽李捷一說,當即很不忿的低吼了過來,輕輕將軟鋼弩臂折疊在一起收到腰間,李捷嘲笑的搖了搖頭。
「我師傅說過,一個死了的劍客,哪怕他劍術在高超,也是個失敗劍客,一個活著的遊俠,哪怕他功夫再差,也是個成功的遊俠,誰說遊俠就一定的用劍?」
這話說得黑衣劍客名先是一愣,不但想到劍法上,似乎還想到了當年某些事上,當年不就是一個想不到嗎!滿臉苦澀的搖了搖頭,黑衣劍客終於耷拉下了他高傲的腦袋,讓李捷臉上泛起一絲滿意。
「你的問題我回答了,現在該我問了,你是誰?」
「薛之觀。」
這個名字一出,李捷的瞳孔立刻劇烈的緊縮了起來,就在這時候,後面忽然十多個火把急哄哄晃了過來,旋即就是大聲的嚷嚷著。
「就在前面,有人,別讓他跑了!站住,丟下武器!」
一隊大兵由遠及近跑過來,對著竹林中的白影就嚷嚷了過去,十多把步槊指了過來,滿臉怒容,李捷氣急敗壞的怒罵道。「瞎了你的狗眼,敢對本王無禮!」
十多個王府護兵明顯一愣,接著火把看清李捷氣得跟便秘一臉後護兵頭子差點沒把手裡的橫刀扔了,慌忙幾大腳就踹到了一幫大兵屁股上嚷嚷著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敢對王爺無禮,還不趕緊收起來,惹得王爺發火了,砍了你們的狗頭!嘿,王爺,真對不住,曉得沒想到是您,還當有賊呢。」
明顯是個老兵油子,看他點頭哈腰的模樣李捷差點氣樂了,好不容易才把笑憋回去,弄得肩膀直顫,看著自家王爺氣的渾身直發抖,護兵頭目彎著腰,心頭更是忐忑了。
「可不是有賊,要不大半夜本王能到這裡,還讓賊刺了一劍,砍了一刀,你們都是一幫飯桶,賊都往外面跑了,還不給老子快點去追!」
好不容易,李捷哆嗦著嚷嚷出來,卻是讓幾個護兵更加膽戰了,尤其是護兵頭目看著李捷胸前的劍痕,想死的心都有了,主上受傷,他們失職可是看腦袋的大罪,哭喪著一張臉,護兵頭目就是一聲嚷嚷。
「有刺客,還不快給老子罪,抓不到刺客,咱們統統的掉腦袋!」
「等等,別給老子鬧得滿城風雨,今天是本王大婚,你不要連本王還要呢!」李捷又是一聲憤怒的嚷嚷,弄得護兵頭目臉色更哭喪了,悲催就是一一同點頭哈腰答應,回過頭又嚷了起來。
「聽到沒有,悄悄地搜查,打槍的不要,快追!」
二十多個大兵頂著甲葉光光跑遠了,粗壯的竹子上,一個黑影這才捂著肩膀一臉鬱悶落了下來,堂堂一個名劍客被說是賊,也難怪他鬱悶了,看著薛之觀,李捷卻像看到寶一般雙眼發光問著。
「前太子的首席劍客,薛萬徹的胞弟,劍逼屈突通投降的關中遊俠,你又是如何和長孫無忌勾結在一起?」
「我沒有和他勾結,我們只是互相有著彼此一些秘密而已,不要想了,就算我死也不會告訴你,而且,不要想著揭發長孫司空什麼,你們現在是翁婿,按唐律他若謀反,殿下也是要連坐的。」捂著肩膀,薛之觀一張冰塊臉面無表情幽幽的說著,一下子卻讓李捷鬱悶了,不過旋即他卻一恍惚。
「那你到我朔王府幹嘛?」
這一回可不復乾脆,足足猶豫了好一會,薛之觀這才吞吞吐吐說出了三個字。「大小姐。」
「長孫織?」再一次,李捷的瞳孔劇烈跳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