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退兩人,氣定神閒,不慌不亂,楚洛直面羅帆。
羅帆此來的確是受了羅翼的唆使,而羅翼也的確是受了蕭家人所托,但羅翼只是讓羅帆來試探楚洛,並未讓羅帆出手,羅翼深知,能讓蕭俊臣吃虧的人,應該有兩下子。
整個劍堂之中,貴族子弟,大家族子弟居多,論實力羅帆算是中等偏上,論身份也是如此,所以平日裡頗有些狂傲,但在某些人面前也要忍氣吞聲。
今日好容易找了這麼個機會,本想著能顯顯身手,沒想到楚洛這麼難纏,但羅帆絕不會知難而退,在他看來,沒有什麼能比在這些窮酸面前丟臉更讓他無法接受。
「小子,你敢對我們動手?」
羅帆回頭左右看了眼,那兩人明顯驚駭,他才回過頭怒問楚洛。
「可笑,動手的似乎不是我吧。」楚洛冷然一笑道。
「楚洛,你可知道在劍堂裡,得罪了我是什麼下場?」
楚洛抿了一下嘴角回道:「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不過按你所說,你是受了某人指使才來找我麻煩,而指使你的人又是受了蕭家人的指使,哼哼,我可不可以這麼理解,指使你的人不過就是蕭家的一條狗,而你,連狗都不如,我連蕭俊臣都敢惹,你認為我敢不敢得罪你?」
一段話直接把羅翼也給牽扯了進去,氣的羅帆胸口一起一伏,臉色直接憋的發紅,楚洛話音剛落,羅帆便指著楚洛道:「你給我閉嘴,小子,你找死。」
楚洛無奈的搖了搖頭,歎道:「哎,茶樓裡說書人的台詞就免了吧,你該不會來跟我說這些的吧?」
無比狂妄的表情,加上無比狂妄的話語,直接刺激羅帆起了殺心。
羅帆境界與楚洛相差不多,但氣勢卻遠不及楚洛。氣勢這種東西是潛移默化的,並非一個人實力越強氣勢就越強,實力只是一個因素而已,有的人雖然沒有修為,但動起怒來,同樣會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就是這個原因。
所以,其實羅帆心裡對楚洛已經有了三分畏懼,只是礙於面子,不得不搬出自己身份等等來威脅楚洛,希望找個台階好回去交差,做好了準備再收拾楚洛。
楚洛雖然說不上身經百戰,經驗卻很豐富,天下哪有這等好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就算不是為了自己,為了狍子挨的那一巴掌也得教訓一下這個羅帆。
卡卡!
羅帆忍無可忍,雙肩聳了聳,肌肉緊繃起來,骨骼也發出一陣陣的輕響,一雙眼盯著楚洛的臉,眼神之中隱隱閃爍著殺氣。
楚洛料定,這羅帆或許武技高些,或許境界紮實一些,但他絕對不可能有自己的實戰經驗豐富,這一點,從劍堂的環境就看的出來,楚洛的實戰經驗是從生與死的考驗中得來的,而羅帆,最多就是平時師兄弟相互切磋,這簡直是天地之差。
而實戰經驗對於武修者的重要性,絕對不比其他因素次要。
「小子,吃我一拳。」
呼!
羅帆意動拳出,身體協調發力,一拳打出簌簌發響,拳頭上裹著濃郁的戰氣,剎那之間便轟到了楚洛面前。
「師弟,小心。」
那狍子還捂著半張臉,驟然見羅帆出手,當即驚道。
至於其他幾位師弟,甚至沒看清羅帆出拳,還處於迷茫之間。
楚洛瞳孔微縮,就在羅帆拳到之時,身形一晃,堪堪躲過,羅帆的拳幾乎是擦著楚洛臉頰而過,距離只差三寸而已,在羅帆看來,這一拳有些可惜,如果再快一點,必然擊中。
呼!
再提三分拳力,拳速加快,羅帆猛然又是一拳。
而這一拳與上一拳幾乎一樣,依舊是貼著楚洛的臉頰劃過,依舊是差了三寸的距離。
羅帆心裡又是暗呼一聲可惜,這就是一種實戰經驗的體現,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羅帆向著楚洛接連打出去十幾拳,而且,每一拳的拳力和拳速都有所提升,可是每一拳的效果都是一樣的,貼著楚洛臉頰三寸距離劃過。
一直到最後一拳打出去,羅帆幾乎已經將自己所有的戰氣全都用上,速度也發揮了極致,而楚洛沉著的躲閃,借此來判斷著羅帆的真正戰鬥力。
楚洛深知,劍堂中人拿手的都是劍技,這羅帆出拳進攻自己,也是憤怒所致,但當他發現拳法根本奈何不了自己時,必然會瘋狂的發揮劍技,楚洛雖然不怕,但現在連把寶器長劍都沒有,真要是鬥起來,顯然要吃虧。
眼下,卻是剛剛恰到好處。
於是,楚洛已經不準備再躲,他身子一側,躲開羅帆一拳,羅帆這一拳用上了全力,拳雖然打空,可拳勁不止,竟是將三丈開外足有碗口粗細的翠竹直接轟斷。
卡嚓!
……。
一聲脆響,翠竹倒下,竹葉摩擦發出瑟瑟之聲。
楚洛看準羅帆打空的手臂,猛然出手將之扼住,而後順著羅帆出力的方向又送了一股子力道,同時左腳往前邁出半步,結果那羅帆整個人做出虎撲之勢,竟是飛射了出去。
楚洛心裡一直告訴自己,萬事還是要小心為好,最好不要樹敵,即便是無可奈何,也要留有餘地,他大可以用驚雷拳力硬拚那羅帆,就是廢了羅帆也並不困難,但那樣做勢必會加劇矛盾,對於自己目前的處境來說,豈不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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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所以,楚洛這次出手,最多就是想借力送力,讓那羅帆摔在地上,到時羅帆丟了面子知難而退,雖然會心存記恨,可這等丟人之事,對於羅帆這種人來說,肯定很難開口跟別人說,他也只能咽在肚子裡。
無奈,天意總是弄人,世事不隨人願。
楚洛也沒料到羅帆這一拳出力如此之猛,他借力一送,腳下一絆,羅帆竟是橫著就飛了出去,而不遠處就是竹院的圍欄。
這些圍欄說起來就是一些斷竹,呈犬牙交錯之態分佈著,雖然斷竹並不起眼,可斷竹的上端鋒利無比,就好像狼牙一般,而羅帆恰好摔落在了上面。
羅帆一心要殺楚洛,楚洛卻一直再躲,這便使得羅帆將全力都投入在了進攻上,甚至體外的防禦戰氣都很微弱,此刻失去平衡落在狼牙般交錯的斷竹上,當即便被幾根斷竹刺了個透心涼。
「啊……。」
一聲慘叫,聽的人頭皮發麻。
一股股殷紅色的血從羅帆的傷口流出,羅帆甚至沒有掙扎幾下便兩腿一蹬嚥了氣。
霎時間,竹園裡鴉雀無聲,包括楚洛在內,一張張臉看著羅帆的屍體,全都是驚駭的表情。而楚洛也不免亂了心神,暗呼:「糟糕糟糕,我楚洛怎這麼命苦?本想著銷聲匿跡潛行修煉,卻偏偏惹禍,而且這地上的禍不惹,竟然都是滔天大禍。蕭俊臣對我懷恨在心,自己得罪了蕭家,上官紅蕊一旦知道自己用假毒藥騙了她,就憑上官紅蕊那個脾氣,絕對不會跟我善罷甘休,那根本就不是個吃虧的人,現在可倒是好,直接把這個什麼羅帆給殺了,人家的叔叔可是執事大人。」
足足百息的寂靜之後,與羅帆同來的兩人回過神來,兩人用顫抖的聲音說:「你,你殺了羅師兄,你……。」那兩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彷彿生怕楚洛斬草除根一樣,最後可算出了竹院,轉身就跑,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殺,殺,殺!
楚洛看著那兩人遠去的身影,深知,這兩人若是走了,麻煩可就大了,所以楚洛的心裡的確升起了斬盡殺絕的念頭,但他卻沒有那麼做,有些事,逃避也沒用,該承擔的還是要承擔。
狍子幾人傻了眼,良久才回過神來,狍子也忘記了臉上的痛,直接跑到楚洛身邊,唉聲歎氣的道:「哎,師弟啊,你這下可惹了大禍了,這小子的親叔叔是執事大人,他爹也是大名鼎鼎的風吼劍師,你殺了他,此事絕難善了。」
狍子身邊一位師弟說:「是他們來找茬的,方纔我們都看見了,羅帆那小子不依不饒,一拳拳都是奔著師弟面門,師弟卻並不還手已經仁至義盡,他的死就是活該。」
「對,此事我們有理,怕他作甚?」
狍子當即轉身瞪了那兩人一眼,怒道:「都給我閉嘴,你們是第一天來麼?你沒被欺負過,還是你,還是你?誰跟你們說過一個理字?在這劍堂之中,身份和背景就是理。」
那幾人緩緩的低下了頭,顯然平日裡沒少被人欺凌,卻從未聽過講理一說。
楚洛沉了沉心神,對著狍子道:「師兄,此事由我而起,我楚洛一人承擔。」
「承擔什麼你承擔,你根本就承擔不起,你跟我過來。」說完,狍子拉住楚洛的胳膊就要往竹林深處走,楚洛已經猜出來狍子的想法。
「師兄,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他們必定遷怒其他人,放心吧,我就不信他們能比上官紅蕊還厲害。」
狍子急道:「那根本是兩碼事,這次可是一條人命,你不走誰能保得住你,是我們,還是我們那窩囊師傅?」
楚洛斷然不會逃走,但也的確有些為難,雖然自己占理,可也要有人幫自己說話才行,就眼下這些人,在人家的面前根本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就是再有理又有何用,羔羊與雄獅之間,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然而正在此時,魯老鬼的竹門卻是吱嘎一聲打開了,從裡面,魯老鬼晃晃悠悠的走出來,步履蹣跚,眼神迷離,嘴裡還在念叨著:「金戈鐵馬轉輪迴,不勝人生一場醉,好酒,好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