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房門的關門聲響起後,慕昔年才緩緩移動視線,端起旁邊熬好中藥的瓷碗,看著黑黑的中藥,微微垂頭吹了吹,手捧著瓷碗半天,確定溫度適宜後,就拿起勺子,開始一勺一勺的餵了起來。
夢中,顧惜朝看到自己身處黃沙漫天的大沙漠中,炙熱的溫度讓她渾身彷彿被放在高溫箱裡烘烤,渾身衣服被汗水打濕,雙唇乾裂,喉嚨乾啞撕疼,她感覺自己很口渴,急需要水解渴,可漫天黃沙的沙漠中,又怎麼可能有水呢。
可突然,她動了動唇,感覺乾裂的唇彷彿得到了水滋潤,沙啞疼痛的喉嚨如逢甘霖,她如同瀕臨死亡又帶著強烈求生意志的人,拚命吮吸著那能救她命的東西。
看著顧惜朝那配合喝藥的模樣,慕昔年一張臉上佈滿了笑容,生病了也讓人省心的丫頭,讓她如何捨得放手呢。
……
顧暖陽放學剛回到家裡,就聽到了客廳內電話響起,連忙放下東西跑到客廳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道柔和的女性嗓音,只需要聽聲音就知道對方良好的修養和氣質。
對於葉出雲,顧暖陽也很熟悉,所以當知道對方是誰後,就道:「妹妹的稿子似乎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不過這兩天有事兒耽擱了,而且今天還發起了高燒,可能需要過兩天才能將稿子給您吧。」
電話那頭的葉出雲一聽顧惜朝竟然生病發燒了,就焦急起來,哪裡還有心思詢問稿子的事情,對於顧惜朝,她是越來越喜歡,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將對方當作自己至親的晚輩來看待了,「發燒,多少度,嚴不嚴重,現在她在哪裡?」
早就知道葉出雲對妹妹很好,上一次在雲海,妹妹讓奶奶冤枉的時候,一通電話就讓葉出雲到了他家給妹妹作證,他就知道葉出雲很喜歡妹妹,可現在還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體會到對方對妹妹的關心程度,知道對方是出於好意,所以道:「因為妹妹在一個大哥家裡住,所以具體我不知道,不過那位大哥是名醫,高燒對他來說還是沒事兒的。」
「你作為哥哥,難道就沒過去看過嗎?」葉出雲聽到這話很不滿意。
一聽這話,顧暖陽也有些理虧了,可是他從沒去過慕昔年那邊,再加上他忙著妹妹交代的事情,慕昔年更說那邊有他不用著急,因為要隨時在床邊照顧顧惜朝所以脫不開身來接他,只讓他安心等消息,所以才沒有過去看顧惜朝的,可這些話,他怎麼也解釋不出口,乍然聽到電話那頭的質問聲,只能沉默以待。
「好了,告訴我地址,我過去看看吧。」葉出雲剛到省裡,因為算著時間這裡顧惜朝的稿子應該準備好了,剛好回家看看,才會有今天這通電話的到來。
「……」聽到這話,顧暖陽咬牙,一個字都回答不出來。
「別告訴我你連地址都不知道。」葉出雲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火氣。
「……是的,因為慕大哥才到省裡幾天時間,妹妹也才過去住三天,我要上課,所以還沒去過慕大哥那邊。」
「什麼,連地址都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有多熟悉啊。」最後「熟悉」兩個字,特別的加重了音量,明顯的嘲諷之意。
顧暖陽聽著,便道:「慕大哥絕對是可信的人,他可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去年如果不是他,我妹妹早就車禍沒了。」
「還有這樣的事?」一聽這話,葉出雲原本心裡的疑慮倒是消失了,可旋即聽到顧暖陽對那個大哥的稱呼,慕大哥?慕大哥?姓慕,還醫術高明,顧暖陽的年齡今年不過才虛歲十九,那麼能被他稱作大哥的,按理說也就二十多三十歲,如果不是巧合,難道這位顧暖陽口中的慕大哥,會是慕昔年慕神醫?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葉出雲的心跳就迅猛起來,幾年了,她苦苦找了幾年了,父親的病,已經越來越惡化,父親的幾位保健醫生都已經言明,如果找不到慕昔年這位神醫回去給老人家救治的話,恐怕,父親也就只能這麼慢慢的讓藥物維持短暫的生命了。
忍著發抖的手,防止手機掉落,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清晰,「能告訴我,你口中的這位慕大哥的全名嗎?」
「慕昔年,怎麼葉阿姨您認識慕大哥啊。」雖然疑惑葉出雲前後態度的劇烈反差,可他始終是晚輩,而且對方並無惡意,所以,還是給了回答。
「慕昔年嗎?」幾個字,加重了口氣,彷彿的為了堅定自己沒有聽錯。
「是。」
「他在哪裡,在哪裡?」葉出雲的聲音已經開始發抖,想著那被病痛苦苦折磨了三年多的父親,如果不是為了整個家族的維繫,父親何苦要這麼苦苦撐著,對於他們這樣的病來講,早走早解脫,可為了家族,為了他們的命運,父親受盡了痛苦折磨,她為了讓父親少受一點苦,這幾年一直不停的打聽,而最近這大半年因為家族上面的很多變故,才讓她變得無暇寬出時間尋人。
卻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竟然陰差陽錯,找到了她費盡心思找了三年多的神醫慕昔年?
手拿著電話筒,顧暖陽蹙緊了眉頭,他這個時候當然感覺到了葉出雲在仔細跟自己打探了慕大哥的名字後情緒的前後變化,聽著電話那頭時而急促時而鬆緩的呼吸聲,卻不敢貿然掛斷電話,畢竟這個時候的葉出雲,情緒似乎波動很大。
最終顧暖陽撥通了慕昔年的電話,將事情說了一遍,畢竟看樣子,葉初雲今天是一定要見到慕昔年的了,而慕昔年醫術高明,在雲海不過短短大半年時間,就已經聲名遠播,雖然具體身份他不知道,但是能夠擁有那醫術,肯定身份非凡,如果他貿貿然就答應帶人過去,肯定不好。聽完顧暖陽的話,慕昔年沉吟片刻就答應下來。他當然能夠猜到原因,雖然他的身份是隱秘的,可醫術卻不假,特別是當時顧惜朝已經讓醫院下達了死亡宣判書,而他卻偏偏出手,救活了她。可電話裡,顧暖陽說得很清楚,葉初雲對顧惜朝很照顧,兩人關係很好,而顧惜朝寫的小說在葉初雲那邊出版,也是得到了很多方便。在慕昔年看來,取悅他很難,但只要誰能夠讓顧惜朝開心,他就會加倍回報那個人。無疑,葉初雲如今就是那個人。很快葉初雲就開車到了顧家所住的小區門口,因為這個小區管理嚴格,所以車子並未開進來。想著父母還未回來,索性直接留了紙條放在客廳桌上,以便父母知道自己的去向,不會擔心。卻在顧暖陽匆匆下樓後,看到了父母攜手回家的身影。「暖陽,這麼晚了,去哪兒啊?」最近這個兒子時常晚歸,都已經快高考了,還這麼晚歸,實在不好,雖然顧父知道兒子成績極好,腦袋瓜聰明得很,可高考不容有失啊。顧母也在旁邊關懷詢問,「又跟同學約好了嗎?」顧母是覺得挺奇怪的,畢竟他們才來省裡,兒子在學校在上幾天課啊,就跟同學們關係這麼熟了,以前在雲海,從小學到高中,也不見兒子去過幾個同學家裡一起學習的。「啊……不是,我去看妹妹。」見父母都這樣問自己,顧暖陽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腦袋。「啊,去看你妹妹,你知道具體位置嗎?」想著女兒發高燒父母卻不能在身邊,顧母就紅著眼睛要落淚。「不是,葉姨開車過來了,說要去看看惜朝,葉姨有電話,我們是邊打電話邊過去。」看著母親紅了的眼眶,顧暖陽就連忙解釋道。「這樣啊,那我跟你爸也去看看你妹妹,行不?」「……好吧。」想著葉初雲也會理解父母的心情,肯定不會說什麼,索性直接就答應了下來。果然,當看到顧父顧母時,葉初雲笑瞇瞇的跟兩人打了招呼,讓顧暖陽坐了前排,顧母和顧父坐後排,然後由顧暖陽打電話詢問位置,一路開了過去。經過將近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車子總算到了慕昔年所描述的位置。四人看著黑黢黢的周圍,樹叢林立,彷彿來到了野外時間,別說燈火,就連鬼影都不見一個,還說什麼房子啊。就在這時,車窗突然被人從外面敲響。整個車內的人都被震動了一下,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極其蒼白。「請問是顧暖陽少爺嗎?」車窗在被顧暖陽鎮定搖下後,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名中年男子。白襯衣黑西裝,看起來很精神,一雙眸子帶著淡淡笑意問道。吞了吞口水,顧暖陽感覺這簡直太坑人了,大晚上的竟然出現這麼個神出鬼沒的人詢問自己是不是顧暖陽。「顧少爺,我是慕先生家的傭人,是他讓我出來迎接你們的。」中年男人也看出了車內氣氛和大家的面色不對,連忙解釋道。聽到這話讓讓眾人送了口氣,顧暖陽鎮定下來,道:「你是來引路的嗎?」「是啊顧少爺,請你們跟緊我。」說著中年男人騎上旁邊的一輛自行策劃,朝著剛好夠一輛車行駛的泊油路而去。十多分鐘後到達目的地,偌大的鐵門緩緩打開,車子跟著駛入城堡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