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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4章 泉畔的神與人 文 / 貓膩

    不知道受傷太重,還是被溫泉水浸泡過的原因,蘇離的臉龐有些微微浮腫,雙眼緊閉,英氣俱散,最開始的時候讓陳長生無法直視的那道鋒利劍芒,更不知道去了何處,看著就像是一個普通人。

    便在這時,黑龍的離魂從短劍裡游離出來,重新歸附到他腰間繫著的那塊玉如意上,變回一條彷彿是真實的黑龍,飛到陳長生的肩頭上,望向四周的雪嶺,茫然問道:「這裡是哪裡?我們離開了周園嗎?」

    陳長生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一出來便遇著這麼大的陣勢。」

    黑龍在短劍中時,只能通過陳長生的神識感知外界的世界,並不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解問道:「什麼陣勢?」

    「黃紙傘被這位前輩拿走了,居然是把劍……當然,這不是重要的,剛才在雪原上,那個渾身罩在黑袍裡的魔族男子,有可能就是傳聞裡那位魔族軍師,還有十幾個魔將,每個都像騰小明和劉婉兒那麼強,還有那片陰影,我真的很懷疑是魔君。」

    陳長生把雪原上的陣勢簡單地描述了一番,黑龍聽得震驚無語。不要說它現在只是一道微弱的離魂,即便恢復北新橋底的玄霜巨龍真身,遇著像黑袍、魔君這種層級的大人物,也只有死路一條。

    它望向溫泉旁的那名昏睡的中年男子,問道:「那這個人類是誰?居然活了下來,還能帶你逃走?」

    陳長生說道:「他就是離山小師叔,蘇離。」

    聽到這個名字,黑龍的身體顫抖起來,發出清脆的鳴響,玉如意竟似要碎掉一般。

    陳長生不解問道:「怎麼了?」

    黑龍看著蘇離,妖異的豎瞳微縮,顯得十分驚恐,說道:「他很強大。」

    陳長生想著在雪原上,蘇離手落劍柄,便斬殺了一名魔將,劍半出鞘,便重傷了黑袍,心想這位前輩雖說行事風格有些荒誕猥瑣,但要說劍道境界和修為,確實無比強大,只是黑龍前輩本也是極驕傲霸道的神聖生命,怎麼會聽到他的名字就怕成這樣?

    「我沒有見過他,但我知道他……殺過很多龍。」

    黑龍看了眼蘇離手中那把黃紙傘,毫不猶豫重新歸為一道離魂,藏進了短劍裡,無論陳長生如何呼喚,再也不肯出來。

    陳長生很不解,有些無奈,望向蘇離,發現即便是在沉睡中,這位前輩依然緊緊地握著黃紙傘,不肯鬆手。

    然後他想起蘇離昏睡之前問的那句話。他不知道周園裡現在是什麼情況,那些人有沒有成功地逃離,折袖和七間是不是還活著,那個背叛人類勾結魔族的離山劍宗弟子梁笑曉是不是還活著,還有……她現在怎麼樣?可否無恙?

    他很擔心這些事情,也很心急,想盡快回到漢秋城或者京都,確認那些自己關心的人如何,同時告訴那些關心自己的人,自己安然無恙,沒有任何事情,不然……落落知道周園的事情後,該會多麼著急。

    然而,他現在怎麼能離開?

    聽著如雷般的鼾聲,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蹲到蘇離的身邊,開始查看對方的傷勢——再如何急著離開,他總不能丟下這位前輩不管,即便他這時候也很疲憊,真元消耗殆盡,也要繼續撐著,因為這位前輩明顯快要不行了。

    蘇離的衣衫已然破爛,那些傷勢與劍意先前瞬間盡數暴發,直接從裡到外穿透了他的身體,到處都是傷痕,到處都是極精純的能量燒灼留下的痕跡,饒是陳長生醫術精湛,經驗豐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而且他現在手邊沒有藥物,就連包紮傷口的布條都沒有,唯一能用的,便是指間纏著的那根金針。

    金針穿過濃郁的熱霧,準確地落在蘇離的頸間,緩慢而又堅定地向裡探入。

    ……

    ……

    令陳長生有些安慰的是,他行針之後不久,蘇離便醒了過來,看來這位前輩的境界修為果然與普通修行者不一樣,如此嚴重的傷勢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如此說來,或者接下來便可以離開了?

    蘇離看了他一眼,情緒很冷漠,儘是淡然與疏離,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陳長生能夠接受這一點,他和這位前輩本來就是陌生人。只是這位離山前輩眼眸深處的那抹居高臨下,那道神明看著螻蟻的俯視意味,還是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下一刻,蘇離的淡漠疏離情緒漸漸消失,或者是因為陳長生沒有趁他昏睡時離開,還在想辦法給他治傷,讓他有些滿意。

    「你是誰?」他看著陳長生問道。

    在昏睡之前,蘇離曾經問過數次:我是誰。他當然知道答案,只是想通過這句話來引出驕傲的論斷,我這樣的絕世強者,怎麼可能有事。這是他第一次想起來,要問一下這個少年的名字。

    陳長生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然而沒有等他開口,蘇離便接著說道:「你是誰並不重要,我想說的是,雖然這把劍本來就是我的,但畢竟是你送到了我的手裡,為了表示感謝,我決定傳授你一套劍法。」

    蘇離站起身來,看了眼手中的黃紙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陳長生站在他身後,顯得有些猶豫。

    蘇離沒有回頭,冷漠說道:「你不用感激涕零,也不用自報宗派山門,試圖和我搭上什麼關係,圖謀更多好處。」

    便在他說完這番話瞬間後,陳長生毫不猶豫地說道:「國教學院,陳長生。」

    他很清楚國教學院和離山劍宗,更準確地說

    是自己和離山劍宗之間的關係並不怎麼好,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糟糕,但他不想撒謊,而且這位離山前輩的作派讓他有些不喜,所以他說了出來,並且說的非常大聲。

    雪嶺微寒,溫泉畔寂靜無聲。

    蘇離站在泉畔石上,面無表情說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陳長生看著他的背影,覺得有些寒冷,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勁兒,讓他再次說道:「國教學院,陳長生。」

    這一次他的聲音更大,語氣卻更平靜。

    蘇離緩緩轉身,居高臨下盯著他的眼睛,說道:「看起來,你是一個不會珍惜機會的人。」

    ……

    ……

    (下一章爭取一點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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