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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6早已知曉 文 / 方嫣

    當夜,左野磔住在上官大宅,不過一夜無眠。

    他知道,他完全可以追蹤電話源所在,但他沒有這麼做,也克制著自己這麼做,他怕自己一時忍耐不住,突然飛到她們母女的面前,嚇到她們,又會再度失去她們的消息,尋找的這三年,他每一次得到消息時的心驚膽顫,證實消息時的氣息奄奄,都讓他刻骨難忘。

    他徹夜難眠,夜幕到晨曦,是一個漫長的煎熬的過程,這晚他不斷的回想起這些年,他與她的每一點細節,每一個場景,每一個語笑嫣然的片斷,每一次深印靈魂的交纏,都讓他的心揪成一團。

    那晚,上官琦一直守著女兒安睡,一直睜著長眸看著小小的人兒,她甚至有想,她寄出離婚協議書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她二十八歲了,如果放過自己找一個好的歸縮的話,離婚是遲早的事情,如果當時沒有妥協,現在就不會那麼麻煩。

    丹尼爾始終沒有詢問她,佩兒的親生父親是誰,也沒有詢問她的過往,沒有更前一步的發展,沒有讓她感覺到為難的舉動,他給她們更多的,是生活上的幫助,他填補了她們母女生活中沒有男性角色的空缺。

    除了常把感謝掛在嘴邊,她再沒有什麼能給他的。

    半夜,上官佩兒發起燒來,上官琦連忙起來給她探熱,一小時內從37度8升至38度3,她沒有再拖,抱起女兒拿了錢包就往外邊去攔車。

    小鎮的出租車並不是很多,尤其深夜,上官琦抱著女兒攔了十幾分鐘都沒有攔下一輛空車,摸著女兒的額頭越來越燙,她不得不打電話給丹尼爾。

    丹尼爾很快就接聽了她的電話:「小琦,這麼晚有什麼事情嗎?」

    上官琦憂心如焚的對著電話那邊說:「很抱歉丹尼爾,這麼晚打擾到你,佩兒發燒了,我攔不到車送她到醫院,你能過來一下嗎?」

    「你別急,我馬上過來,你現在現哪兒?」丹尼爾說話的瞬間,已經從床上翻下來。

    「我現在教堂路的十字路口,已經攔了十多分鐘的車了。」上官琦皺著眉頭觀望著靜寂的待道,不時有醉酒者經歷調侃她一兩句,她沒有理會,只摟著女兒往路邊退去。

    「你呆在原地別動,我馬上就到。」丹尼爾邊穿衣服邊出門。

    上官琦點頭答道:「好。」

    十分鐘之後,丹尼爾把車駛停在上官琦母女身邊,他飛快的下車繞了過來,走到上官琦的身邊,伸手貼向小佩兒的額頭:「怎麼好端端的發起燒來了?」

    上官琦擔憂的搖搖頭:「不知道,晚餐之後一直在哭,我以為她在鬧覺,半夜的時候就開始發燒,我給她物理降溫,但是體溫還是一直升高。」

    「沒事,小孩子發燒很正常,先到醫院看看。」丹尼爾安慰她說。

    上官琦點點頭,丹尼爾拉開車門讓她們母女上車,把車開到鎮上的醫院。

    忙碌了大半夜,小佩兒的燒才漸漸的退了下來,丹尼爾忙前忙後,把一切手續都辦好,才來到了兒科病房,彼時上官琦已趴在床前睡著了。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覆上她的身上,深看了一眼眉目十分相像的母女二人,拿著手機出了門。

    凌晨時份的小鎮醫院,丹尼爾倚著空蕩蕩的迴廊柱壁上,撥了一個越洋電話,他眉額深皺的把目光定在醫院中庭上的某座燈柱之上,思緒良多。

    那邊只響了一下,就被馬上接通:「丹尼爾?有什麼情況嗎?」

    「chan,我在醫院。」丹尼爾有點昏沉,今晚他的確想了很多,三年了,朝夕相處中總有些什麼在蛻變。

    那邊淡漠的男音一窒,旋即問道:「她怎麼了?」

    「是佩兒發燒住院了。」丹尼爾淡淡的答。

    「現在呢?」程致遠把微僵的脊背往靠背上重新靠下去。

    「沒事,佩兒的燒已經退了。」

    「那就好,麻煩你了。」

    丹尼爾皺皺眉,終於開口問出自己想問題:「chan,

    佩兒的父親是誰?」

    程致遠表情一滯,長指收緊耳邊的手機,半晌他說:「是誰都不重要,你幫我照顧好她們母女就行。」

    丹尼爾沉默了一下,聲音較以往的不同,他低低眸,說:「chan,如果佩兒的父親不是你……」

    程致遠的目光一凜,眼眸一如以往的微瞇了一下:「如果佩兒的父親不是我,你想怎麼樣?」

    丹尼爾想了想,換了個方式:「如果佩兒是你的女兒,為什麼這兩年來你從來不來見他們母女兩人?」

    程致遠到底是控住了自己的情緒,他斂斂眸,開口道:「我有我的原因。」

    「你的原因是因為你已經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妻子和女兒嗎?」

    丹尼爾替他作答。

    程致遠眼眸沉沉,眉梢與聲音都壓得極低,始終沒有給出他想要的答案。

    「致遠,」丹尼爾極少喊他的這個中名字,他的語言也由英轉換流利的韓。

    程致遠沒有作答,只是靜默的等待他繼續。

    「如果佩兒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我希望能夠與你公平競爭。」

    程致遠長久沒有說話,徐承哲回頭看他的臉色,卻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

    關於上官琦,關於上官佩兒,關於丹尼爾,他全部都知道。

    片刻之後,他聽到程致遠漠漠的開口:「丹尼爾,我們是好朋友。」

    「是好朋友。」丹尼爾也喃喃重複道,他的確很糾結,也一直深受這種關係的困繞,所以才會沒有向上官琦告白。

    上官琦來到這座小鎮的最初,的確是程致遠安排他們偶遇,他請他幫忙照看當時還沒顯露懷孕跡像的上官琦,上官琦那時對他的出現有些防備,後來兩人漸漸成為朋友。

    他引薦她到鎮上的小學教書,她的肚子漸漸顯突起來,他有些驚訝,打電話詢問程致遠,程致遠沉默很久,才告訴他說,如果她想生下來,就讓她生下來。

    這個暗示性的話語讓丹尼爾一直格守著自己的身份,沒有再往前逾一步。

    接下來的兩年,上官琦隻字未提佩兒的親生父親,也未曾提及程致遠,佩兒漸漸長開,眉目裡沒有一絲一毫與程致遠相像,他開始有了不應該的猜測。

    程致遠沒有再說話,他抿著薄唇切斷了通話。

    丹尼爾緩緩的放下手機,靜目尋思了一會,緩緩轉身,才調轉身來,深黝的眼眸一下子撞入一雙清冷眼瞳。

    上官琦,她站在門口有多久了?

    她只那樣看著他,一言未發,他不知道她聽進去多去,他沒有想過去掩飾。

    「小琦。」他低著眸輕喚了一聲,聽不出來的情緒,辯不清晰的感情。

    上官琦垂垂眸,抬步走到他的面前,雙眸越過他,看往醫院中庭上的某個花池,沒頭沒尾的問道:「由始至終都是嗎?」

    丹尼爾微異的轉眸看往她,一時未明她所指的是什麼,他還未開口,上官琦已繼續接著問:「他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在這裡的?」

    這個他,很顯然指的是程致遠。

    丹尼爾眉間一擰,默默看了她片刻後,才低著嗓線開口:「可能是你來到這裡的第二個禮拜。」

    為什麼這麼確定是這個日期?因為韓寧所拍的那部電影最後一個取影點是教堂路的十字路口,當然,主要是因為有場婚禮的影要在那座歷史悠久的教堂進行拍攝。

    韓寧的助理希洙在給正在化妝的她買咖啡時,無意中看到上官琦路過教堂路,她當時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多看了兩眼,確定自己所見到的人是據說已經回了東京嫁人的上官琦,這事本來她是打算回去跟韓寧說的,後來拍攝太忙,韓寧與程致遠又大吵一場之後,心情很不好,拍攝也不配合,她忙著救火就把這事忘記掉。

    彼時程致遠正在慕尼黑洽商,韓寧到底是個能在適當時候放下自尊的女子,她拍完最後一場之後,會正式退居幕後,所以她去了找程致遠。

    希洙陪同她等候尚在會客的程致遠時,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她便試探性的跟韓寧說了一下。

    韓寧對上官琦並無好感,一點都不關注她的情況,因為不照的事情,她與程致遠幾乎到了解除婚約的地步,她那個時候對上官琦完全是煩躁加討厭到骨子裡去的感覺。

    希洙說在萊蘇小鎮上看到上官琦,她立馬厭惡的打斷她說:「不要再要我的面前提這個人,她在哪兒跟我有什麼關係?」

    「可是……」希洙畢竟是跟著她混娛樂圈的人,見慣人事,也關注八卦,上官琦與左野磔的事情,她也有收到一點消息,所以她才會感覺奇怪。

    她之所以對上官琦會持續關注是因為她確實擔心她的出現,會導致姐姐與程總再度會發生解除婚約的傳聞。

    程致遠對上官琦的感情真的超出她們的想像,原本她們都認為,他只是隨心玩玩,畢竟,野花見多了,換換口味也不出奇。

    不過他會喜歡上上官琦也真的是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因為上官琦本來就是左野磔的女人,他把她從他手中奪了過來,最後竟據為己有。

    韓寧已經不想再與這個女人沾上任何的關係了,不照是她拍的,也是她傳給左野磔及初音綺羅的,第二次的時候,左野磔已經確定了照片的發送者是她。

    所以,他才會打來電話,冷硬的威脅道,假如照片再有任何渠道的流出,他一定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說到做到。

    韓寧不清楚左野磔的手腕到底有多強硬,但是她知道左野磔能夠把事業做得這麼大,他處事的手段絕對非比尋常。

    她當即怯了,但銷毀不照前,她還是不甘心的最後放手一博,把照片發給了初音綺羅,初音綺羅當然不是傻瓜,她絕對不會做出一些擄虎鬚的事情,她只是把照片給了上官琦本人看,還有就是轉發給左野磔。

    引發的後果是初音綺羅所樂見的。

    上官琦與左野磔的確是分開了,但初音綺羅再沒有辦法接近左野磔一步。

    她的那一點小心思,左野磔看在眼內,記在心裡。

    希洙跟韓寧提及上官琦出現在德國萊蘇小鎮上時,程致遠正好送完客人回來,佇在門邊。

    他不動聲色的聽著,終是派了徐承哲悄悄過去,找到了上官琦的住處。

    彼時他已經準備與韓寧結婚,婚期訂在兩個月之後,韓寧拿肚子裡的孩子,換回了他們的關係。

    他本來也需要韓寧父親的資金投入擴大北美業務,雖然惱她對上官琦耍了陰險,但畢竟他還是理性的。

    有很多事情,於是順理成章。

    上官琦對這一切都不得而知,不知道程致遠其實一直都知道她在哪兒,不知道她生孩子的時候,他讓人悄悄在醫院裡盡力照顧她,不知道他安排了丹尼爾代他照顧她。

    只因她曾經說過一句,這輩子她都不想再見到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嗎?」 上官琦的神色變幻不定,也就說,這三年來,她也是在別人的監視之下過活。

    只是,換了一種方式而已。

    「chan說,你不想見到他,他有來看過你,坐在車裡遠遠的看著,只是你不知道。」丹尼爾這人很正直,程致遠確實做過的事情,他不會刻意抹去。

    上官琦垂眸思索良久,終是淡笑一聲:「你也是,是不是?」

    丹尼爾認真的回視著她,答:「我也是。」

    頓了一頓,他又說:「我是德韓血統,你應該知道,我與chan是舊交,曾經一起玩得很好,我父親曾是某個對沖基金的管理者,不過一次投資失利之後,徹底的破產,chan跟我父親是很好的朋友,曾資助我們家不少,所以……」

    所以,他願意替他來照顧他們母女。

    但人的感情是很複雜的,他沒有辦法控制朝夕相處中積累出來的感情,最近他常常問自己,他是不是喜歡上上官琦了,他是不是真的很享受被別人當和佩兒的父親的那種感覺。

    答案是:是!!

    上官琦分外壓抑,她垂下眼簾,良久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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