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忍也是一種才略
顧清看著金旺有一種審視的味道。
在開發區,顧清的職位是副主任,除了張建國之外誰也不敢說高於顧清。但金旺之前偏偏對龍芳的職權分工上絲毫不給顧清臉面,讓他氣得稱病在家,不肯去上班。張建國和趙黎對這事早知道,卻只是過來探視一次,沒有對金旺的做法說任何不滿。顯然是在支持金旺這樣做,顧清在家裡幾天,也慢慢想到其中一些關鍵點。他躲在家裡,張建國、趙黎、金旺等人在開發區不就沒有人跟他們做對,做什麼不就更沒有顧忌?
但顧清也沒有臉面直接跑去上班,這樣去上班等同於認輸給金旺,他自然無法嚥下這口氣。這些日子,一直在關注著開發區的所有動作,更關注金旺在做什麼。開發區和乾坤置業集團之間的事,他是得到消息的。唐奎望的強硬、市裡的沉默、張建國等人的奔走、金旺上下跳動,他都知道這些消息。對金旺這個年輕人不單是之前那種恨,有種要除之而後快的意願。
當然,顧清也知道,他在市裡沒有什麼根基,市裡領導也不會為他說什麼話。金旺的背景很深這一點也知道,理智上對金旺的關係處理應該迴避才對,有些事情甚至要退讓才是正確的做法。只不過,金旺一來就針對他的做法,要說也退讓了今後在開發區還有什麼威信?
倚老賣老,在市裡金旺在有背景也不可能對他這樣要退休的人怎麼樣,再說,他如今本來沒有什麼指望了還會怕什麼?也是這樣的想法,支撐著顧清。在開發區,除了他之外還有好些跟他類似的人,自己對付金旺那些人自然會想到自己的下場即將是他們的借鑒,也會站在自己這一邊。在怎麼對付金旺的事情上,顧清也是反覆琢磨掂量,直到現在還不能完全拿定主意。
可今天,金旺到他家裡來,還來得這樣突然。
讓顧清想不通的同時,心中的怒火也給完全點起來。事先沒有誰給自己透露過開發區會有什麼跟他有關的事,金旺帶著張森到家裡來是為什麼?而進來後,金旺沒有半點認錯服軟的樣子,看自己都淡淡的,那種藐視讓顧清最難受。
老資格能夠吃香是因為要有年輕人捧場,年輕人擺出一副敬老尊賢的姿態來,這樣他才會有市場。張森是做出姿態了,金旺卻像看猴戲一樣地看著他們表演,心裡說不定會有什麼難聽的話。
顧清先前故意讓兩人在大門外等十來分鐘才開門,進來後又在樓上故意呆十幾分鐘才露面,都是要挫一挫金旺的銳氣。也許看看金旺到來的用意何在,等顧清見到金旺這種神情,知道今天到家裡來不過是另有用意。那是什麼用意?
張森肯定不知道,開發區有誰知道這個可惡的年輕人是什麼用意?
冷冷地看著金旺,不做聲。張森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往邊上站退一步,免得殃及他這個池魚。只要調整好心態,看好戲就是了。
金旺不管張森和顧清怎麼想,今天到顧家來是因為需要走這一環節,效果如何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但不管怎樣,做過的事情總會起到相應目的的。見顧清的敵意很強,金旺心裡也在苦笑,要不是因為開發區要引進康達旺集團二期項目,他才懶得理會這些破事。誰喜歡賣什麼都跟他無關。
「顧主任。」金旺看著顧清,無視他的敵意,很平靜地開始說話,偏偏這樣的姿態讓顧清更不能接受,金旺不管他怎麼想,繼續說,「我和張科長過來,主要是為兩件事。一是代表辦公室來看望領導,顧主任身體不適大家都很關注,希望顧主任安心靜養,早些回開發區工作。」
「哼。」顧清眼微微瞇著,將精神集中起來,想看出金旺更深的用意。但他卻看不出什麼,嗯一聲懶得更金旺說話。
金旺也不管,說來看望顧清,不過是一種常見的禮貌。明智顧清在家裡裝病,不過是當初在辦公室自己給他的刺激過大,沒臉面去上班,也想賴在家裡給張建國等領導施加壓力。
「二呢有件事想請問顧主任,」金旺評價地說,看著顧清,見他臉色很差,不想搭理自己更不想回答什麼問題,只是又有些好奇是怎麼樣的問題。金旺見顧清瞟了張森一眼,或許想從張森那裡看出什麼,「顧主任在家裡或許不知道,開發區前幾天發生一件上訪鬧征地款的事情。當時,幾十個村民圍住趙黎主任要錢,說是開發區欠下他們的征地款,趙黎主任也沒法解釋清楚。後來瞭解,才知道是乾坤置業集團在開發區邊上拿地,沒有給村民那一百畝的征地款,拖了這兩年。如今,乾坤置業集團重新對那些征地進行建設,村民沒有拿到錢,不甘心讓他們建設,鬧起來。乾坤置業集團說這些地上開發區做的,當初簽約也是開發區出面辦理,征地協議也是一開發區的名義,跟乾坤置業集團沒有關係。」
聽金旺說到這事,顧清也專心起來。而張森站在旁邊雖不動聲色,卻有了更多期待。對征地款的事情,張森瞭解不少,知道當年就是顧清代表開發區簽這協議的。這種事只要當初沒有出什麼問題,如今來翻舊事已經沒有多少價值,真要揪住不放,顧清也不會怕,畢竟當初的決策者是市裡領導,他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在這樣的問題上,顧清肯定有足夠的底氣,金旺問這樣的問題那完全是自找罵。
妙,好戲來了。
顧清還是沒有做聲,對之前的事他心裡有底,這件事雖說是他做的,只是在執行領導的意圖,跟他有多少直接關係?即使有,誰又敢揪住當年的事不放?至少,金旺不可能做到。
「對當初的情況在開發區我問過,都說不知道具體情況。找乾坤置業集團交涉,他們一口蠻橫的話,說征地款跟他們沒有關係,都是開發區的事。征地又不是開發區所有,這征地款絕不可能是開發區來支出。而實際情況也說明,乾坤置業集團在市裡開發的房地產業,跟開發區也是毫無關係的,這筆錢更不可能是我們來開支了。顧主任,今天來就是想瞭解當初的具體情況,開發區這邊是你到簽字,當時的情況請你說說。」
金旺說了看著顧清,沒有說要他負責,但也表明顧清不可能將自己完全撇清。張森能夠聽出這層意思,顧清自然也聽得出來。
顧清不說話,見金旺這樣看著他,心裡格外地冒火。當年的情況他自然是記得的,領導讓他按市裡的意圖操作,他雖不是開發區的法人,但在協議上簽字了。事後得到一筆補償,不算多,但對當時在開發區而言已經不錯的報酬,這種事情他還想多做幾回能夠發一筆財。即使金旺現在追問,顧清覺得完全跟他沒有關係,是金旺故意這樣整人。
要整人還輪不到面前這個年輕人,當真是反了天籟,年輕人不經事,提拔太快忘乎所以了。以為自己當了辦公室的科長就了不得,辦公室科長算什麼?
「顧主任,請你談談當時的情況。」金旺見顧清不說話,平靜地又追問一句。
「忘了。年紀大了,什麼都不記得了。」顧清生硬地說。
金旺知道他肯會將事情推得乾淨,沉默一會,又說,「顧主任,乾坤置業集團想將征地款推給開發區來支付,顯然是不可能的。即使打官司開發區也完全佔優勢。我咨詢過律師,當初開發區的法人是張建國區長,所以,用開發區名義跟村民的征地協議本身就破綻百出,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腳的,當時有什麼口頭承諾或協議,都不能代表開發區。」
「誰能夠代表開發區你找誰去,關我什麼事?金旺金科長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口頭承諾、口頭協議?我顧清一輩子做人做事光明正大,從來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你可到開發區去調查,也可到我工作過的地方調查。你年輕不懂事我可以不追究、也可以不計較,但你話不能亂說,今天我來教你一個乖……」
顧清果然到毛爆發起來,氣勢之盛有如滔滔江流傾瀉,大義凜然,言辭嚴正,就像他是品節高操的人一樣。金旺心裡早有準備,沒有打岔辯駁,等他說了十來分鐘,說累了停下來。張森覺得真是痛快,看著金旺,希望他受不了暴走出門,那才叫大笑話。當然,今天這樣子,也完全是金旺自討。
等顧清停下來,金旺說,「顧主任,你對我的批評不管是不是有那回事,我都接受。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我還是有這心態的。但請你回憶當時的情況,乾坤置業集團那不的工作不容拖後,瞭解當初的情況後,我們工作才更順手。開發區肯定不會甘受乾坤置業集團這種行為,所有的後果也會有他們來承擔……」
「我不知道……」顧清看著金旺,再一次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