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都是你,蕭明睿
慕容薇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香桃捧了個盒子進來:」小姐,回事處的周安送來的,說是有人給小姐送的禮。問他誰送的,他就是不說。」
慕容薇詫異地看著她手上的紅漆描西番蓮的錦盒,會是誰送她禮物,還這麼神神秘秘的。
慕容薇打量了半天,瞧見那盒子上了極其精巧合歡鎖,奇怪道:」怎麼,還鎖著的?」
香桃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撅著小嘴:」是啊,小姐,奴婢也糊塗著呢。你看——」她拿出一張紙給她:」這是周安說的,說小姐看了紙的內容就知道了。」
接過紙一瞧,慕容薇但見上面只有兩個王字。
她一時摸不到頭腦,這到底是做什麼?
這合歡鎖是一種類似密碼鎖的東西,上面有簡單的數字,這玩意還是西洋人傳過來的,因著記數便利,故而也在一定範圍流行起來,密碼鎖用這種數字,不認識的人自然無從打開鎖。
兩個王?
二王?
王羲之父子?
慕容薇腦海中陡然閃過一句話來:那碑刻頗有二王的風采
她愣怔了片刻,才想起那天被劫持的時候說的話,她當時故意把那《金剛經》的碑刻說成是二王的風格,其實是柳公權
這東西不會是蕭景瀾或者洛王送來的吧?
慕容薇微怔,那天是什麼時候來著?
她試著按了日期撥動合歡鎖,可是卻沒有反應。
撥其他數字也是無用。
石碑,對那個石碑,記得報國寺的每個石碑都是記載了數字的,那是第五十八個石碑。
慕容薇撥動了五十八,按了下去,砰的一聲脆響,鎖打開了。
慕容薇定定地看著盒子,腦子裡只迴盪著一個想法——
居然是洛王送的。」哇,小姐你好厲害啊,奴婢猜半天都沒猜出是什麼意思,小姐這到底誰送的啊,還神神叨叨的。」
香桃好奇地看著盒子,恨不得慕容薇現在打開。
慕容薇這時才反應過來,啐了一口,敲了敲她腦門子:」你下去吧,你小姐我的事情,你也想管?」
香桃摸摸額頭,」好嘛,人家就是好奇呀。」」好奇心害死貓。」
香桃奇怪地問:」為什麼會害死貓啊?跟貓有什麼關係?」」不明白是嗎,回頭去問綠兒。」
香桃滿頭霧水地出去,見到綠兒一身姜綠撒花的比甲,白色襖裙,連忙上去問:」綠兒姐姐,小姐說好奇心害死貓,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著糊塗?」
綠兒正忙著讓小丫鬟收拾曬乾的花瓣,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少說話多做事,知道太多死得快。」
香桃頓時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屋中慕容薇捧了盒子撥開珠簾進了西內間,在拔步床坐下,盯著那盒子瞧了半晌。
裡面會是什麼,他這麼大費周章地送來?
慕容薇一時間搞不清洛王的目的。
想來想去,自己不由失笑:」管它呢,既來之則安之。」
說罷輕輕推開盒蓋。
她猜想過裡面會有什麼東西,可沒想到居然什麼也沒有。
慕容薇錯愕地盯著這空盒子,半晌沒反應過來。
裡面除了個金的圓圈是固定的,就沒有別的了。
她伸手摸了摸那個圓圈,忽然間砰的一下,一個小方盒彈跳出來。
慕容薇心臟狠狠跳動了一下,氣道:」混蛋,這會一定在偷笑吧?我倒要看看你弄的什麼。」
她打開方盒,裡面靜靜躺著一朵牡丹花簪子,
這牡丹花簪子卻是淡紫色的,最難得是玉製天然,層層疊疊雕刻,完全呈現了玉的紋理,像牡丹魏紫,富麗堂皇,國色天香。
慕容薇拿起簪子,瞧見下面還有張薛濤箋,拿起來打開,只見上面寫著: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牡丹似你,百花之王,莫過於此。
上面還蓋了方印,洛王,蕭明睿
轟的一聲,慕容薇只覺得身周聲音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顆心怦怦的劇烈跳動聲。
心跳加快,粉頰似胭脂霞紅,她只覺得渾身發燒起來。
這個洛王,真是,他居然給她寫了首詩經裡面的情詩!
男女不期而遇,互相愛慕,邂逅相遇,白露萋萋。
他想幹嗎?
向她求愛嗎?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前世自己不是沒有收到過肉麻的情書,可是卻從來沒有收到過古人寫的情詩,而她居然會臉紅心跳起來,明明他也沒說什麼。
誰說古人含蓄的?
怎麼她遇到的這一個個的,不見哪個含蓄?
就是這寫情詩的功夫,可比那些個長篇累牘的話肉麻多了。
慕容薇被他這份禮物弄得臉紅心跳了半天,摸摸自己滾燙的臉頰,她狠狠地盯著那張薛濤箋,似想用目光把它洞穿。」很好,原來你叫蕭明睿,蕭明睿,好你個蕭明睿!」
她這算是被調戲了嗎?
慕容薇拿著那根魏紫牡丹簪子,一時間思緒起伏。
他為何要送她這份禮物?
難不成他真的會向她求愛不成?
還是,他只是想逗逗她?
她臉色變來變去,最後坐到黑檀的梳妝台前。
纏枝花鳥紋的銅鏡中映出少女嬌艷欲滴的容顏,粉頰嫣紅,明眸此刻柔得能滴出水來。
果然風華初綻,雖然稚嫩,可加以時日,她的美麗會像盛放的牡丹,透出奪人心魄的華貴雍容。
花中最美是牡丹,國色天香便是它。
這鏡中的少女是她?
她怔怔的看著銅鏡中那個好似情竇初開,情絲萬千的少女。
她這算怎麼回事,戀愛中的少女?
慕容薇摀住臉,靠在梳妝台上,呻吟一聲:」都是你,蕭明睿,你到底想幹什麼?」
綠兒讓小丫鬟收拾了干花瓣,進了屋子,」小姐,您不是說要做菊花枕嗎,奴婢收了曬乾的菊花瓣來。」
慕容薇猛然站了起來,連忙道拔步床前把錦盒收了起來。」好,我知道了,月姑說她給我縫幾個。」
等她把錦盒藏了起來,這才拍拍臉走出來,臉上的紅暈才慢慢退下去。
綠兒抬頭,猛然看到慕容薇的臉,愣了片刻。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小姐有些不一樣,到底有什麼不一樣,她卻又說不出來。
明明還是那個人,簡單的蔥綠纏枝花夾衫,嫩黃色撒花如意紋褙子,月白淡綠海棠花鑭邊的挑線裙子。早上梳好的墮馬髻有些髮絲凌亂。」小姐,您頭髮亂了,我給您重梳吧。」
慕容薇深吸口氣,這才察覺自己實在有些失態。
不由自嘲,不就一封情書嗎,自己至於這樣嗎?
喃喃念了好幾句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她才算平靜下來。
綠兒覺得今天的小姐有些奇怪。
她梳著慕容薇的長髮,拿了桂花香的透明頭油抹在她烏黑柔順的頭髮上,」小姐的頭髮真好,又黑又密的。小姐今天想梳什麼樣的髮式?」」隨便挽個纂兒吧。」她心不在焉地說著。
綠兒利落地給把髮絲分開,挽了個纂兒,又把剩餘的頭髮挑了一些編了幾縷細細的辮子,垂在身後。
插上碧玉鑲珍珠髮簪,鵝黃堆紗絹花,耳墜兒還是那小小的珍珠墜兒。
月姑進來,手裡拿著幾個繡好的枕套,按照慕容薇的要求,有的將做成抱枕,有的將做成睡枕。
月姑眼中帶著藏不住的笑意:」姑娘,你看,我做的這幾個枕套如何?」
慕容薇拿過來瞧了:」不是還有針線班子嗎,月姑你少做些針線,別把眼睛熬壞了,我少了月姑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