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林衍眉頭微簇,聲音低沉。
「老衍,連你都不信我?」林臻苦澀的一笑。
「不是不信,只是……」林衍長歎一聲,也顯得猶豫。
在情,他和林臻千百年交情,自是相信;但在理,林烈地所言毫無破綻,頭頭是道,又似乎確有此事。
「不必多言。」林臻對林衍輕輕點了點頭,淡然而笑,「我林臻做事,但求無愧於心,是非對錯自有天來評論。」抬起胸膛,林臻目光灼烈,凝望著林烈地,正然開口,「一切都只是你片面之詞,林烈地,你可有證據?」
「證據?」林烈地雙目放亮,錚然大笑,「證據不就在你眼前麼!」
「你的意思是?」林臻眉頭皺起。
「很簡單。」林烈地目光寒亮,直指血池,「只要能證明你的私生子『林風』確實身具古族血脈,便是鐵證如山!」冷然一笑,環視四周,「屆時就算你想要抵賴,諸位太長老和長老,恐怕也不會袖手旁觀吧。」
「自然如此。」太長老林忠賢第一個開口道。
「我同意。」中立的大長老林石目光炯然,亦是點頭。
「就這麼辦。」「裂地所言極是。」……見的太長老和大長老都是表態,眾人亦是紛紛附和,林衍和林忠師徒倆互望一眼,雖想站在族長林臻這一邊,但眼下卻由不得他們選擇,神色猶豫。沉吟不決。
「好,我就跟你賭這一局。」林臻沉然開口。
身為族長。林臻自有他的魄力,如此局面確實已經容不得他選擇。
與其被動的接受,倒不如化被動為主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只要驗證出林風的身份,並未有古族血脈,這副殘局他甚至還能反敗為勝!但,林臻雙眸凝望著林烈地,後者神色平靜自若。彷彿勝券在握般。
林臻心中,頓時疑團重重。
他,為何如此肯定?
血池中。
「族長答應了。」林風心中微凜。
「這意味著,他心中有數我並非他子裔……」林風若有所思,哂然一笑,心中輕歎,「其實我何須如此糾結。從出生到現在,爹待我如何?這份父愛雖嚴厲,但卻親情濃郁,毫無虛假。」
「倘若我連我最親的親人都信不過,我還有誰可信?」
淡然的搖搖頭,林風心中終於確定。
既然無從辨別。倒不如選擇相信自己的心,相信自己最親的親人。
無論族長林臻也罷,父親的弟弟林烈地也罷,當年父親被逐出林氏一族,身受重傷九死一生。足以證明彼此並非同路之人。或許有兄弟之情,有朋友之情。但那又如何?
從當年的事便可看出,這種感情——
很淡薄。
「一直以來,我身在局中太是迷離。」
「但其實跳出局外,縱觀整個局面……宛如剝洋蔥般,一層接一層,只要打開第一層。」
「剩下的,就簡單許多。」
林風目光炯然,星穹瞳的恢復,使得命魂的氣息漸漸恢復。
最強大的力量回歸身體之中,帶來的不止是實力,更是信心和清晰的意識狀態,令的自己心智清明。
之前想不通的,但如今,卻想通許多。
「倘若爹說的是真的,那麼族長林臻,並未說謊。」
「說謊的,是他——」
「林烈地!」
林風心猛的一緊,頓時想了起來。
倘若爹不信任族長或許還情有可原,但林烈地剛才所言父親在與母親私奔前,將如此大的秘密告知於他,顯然,關係應當是最親密無間。起碼,要比叔叔林鯨更是『親近』的多。
然而,在父親信中,對胞弟林烈地隻字未提!
「林烈地不知,那麼他在說謊。」
「而知,意味著他明知我是他侄子,卻依然心狠手辣,不折手段。」
林風緊緊咬牙,心中很明確。
倘若自己被『驗』出具有古族血脈,證實身份,屆時將會發生什麼?
難以想像,但可以肯定的是決不會比當日的父親好多少,古族當年硬要拆散父親和母親,今時今日決不會留一個人族和古族的後裔存在,因為這對自視血脈甚高的古族來說,是一個恥辱!
他們必定會用盡一切力量,將這個恥辱洗刷。
倘若這一切真的發生,始作俑者——
便是林烈地!
「難怪。」
「難怪爹從未提過他,林烈地。」
血池之水,滋潤著身體,林風的腦袋一片清晰。
瞬間,悟通了許多事情。
無論哪一種可能性,林烈地此人,絕對不是一個好人。
而事實上,如今自己真正能信任的,一個也沒有,或許還有羽墨但卻無謂拖她下水。最重要的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眼下的局面已是相當危險,就算當年族長林臻幫過父親,那又怎樣?
倒頭來還不是明哲保身,正確來說為了家族,林臻必須犧牲個人。
站在他的立場上,自己卻也能明白,有時候不得不做一些違心之事,卻是在其位,身不由己。
自己,並不怪他。
但期望他救自己,卻是不現實。
更何況眼下,他早已被綁在和自己同一條船上,自救無暇。
要沉,絕對是大家一起沉。
「最麻煩的是,眼下矛頭直指向我。」林風心中輕忖,大腦迅速思考。
林烈地言辭鑿鑿,加上此次『造反』的過程,完全壓制住族長林臻,以其性格沒道理會打一場未知輸贏的仗。雖不知屆時他會如何驗證自己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
就算自己身上並無古族血脈,林烈地也必然有後續部署。
最納悶的是。自己身上十成十擁有古族血脈!
「當年爹被逐出林氏一族,幾番生死逃離才保住一條殘命。」
「難道,我也要步爹的後塵?」
林風緊抿嘴唇,神色凝然。
這樣的結果,並非自己所願。
就算知道當年發生的事,但此次卻是弊大於利,對自己來說——
是一個大劫!
「一定有辦法。」
「這個劫,肯定有破解之法!」
林風眉頭緊擰。雙拳緊握,眼中閃過一分不屈之色。
自己,決不能坐以待斃。
局勢,已是完全明朗化。
就好似征戰沙場,雙方如今已是刺刀見紅。
林臻和林烈地目光對視,互不相讓,今日之內亂已是很明顯。無論最後贏的是哪一方對林氏一族來說都非喜事。剛坐上釋羅郡煉器師家族次席的位置,卻沒想到將要面臨大變。
矛盾的由來,並非一天兩天。
始終,都將爆發。
而林風,便是那根導火線。
「還要等多久!」林烈地眉頭緊擰,眼中閃過一分不耐煩之色。
此時血池中。血霧雖漸淡少許,但卻仍擁有相當厚實的濃度,決非一時三刻便會消散。林風血脈的覺醒,吸收速度固然已經算相當之快,但也非一、兩個時辰便能結束。
「以血池之霧的濃度看來。差不多還要十個時辰左右。」林臻目光閃爍。
「嘩!」周圍霎時傳來一片竊竊私語之聲,眼中倍感驚訝。
但林臻的判斷。眾人自是不會懷疑。
擁有星穹瞳,林臻的能力在林氏一族中無人可及,更何況,林臻的經驗同樣老到。
「十個時辰,真是了不得。」林衍雙眸泛光,驚歎連連。
「當年林戰公子星穹瞳的覺醒也就不到五個時辰。」林忠也感不可思議,目光爍爍的望著血池,帶著分羨慕。當日,正是他一手將林風招攬入林氏一族,倘若說林風是刻意而為,是族長專門安排的……
他始終有點難以相信。
但,如今林風的資質潛力經血池鑒定後,盡露無疑。
百分百,是林氏一族的後裔!
「不要等了。」林烈地雙眸一寒,「反正這雜種屆時定要被處死,就算覺醒血脈又有何用!」說著,雙目露出一分寒光,澎湃的氣息頓時凝聚而起,便要進入血池將林風抓出。
但……
「蓬!」一股氣浪阻擋在林烈地身前。
「嗯?!」林烈地目光一裂,略帶著分錚然,望著林臻,「你這是做什麼,林臻?」
「稍安勿躁。」林臻淡然開口,「一日未驗證林風血脈,便一日未能肯定他的身份,不能胡亂將他『定罪』。」目光深澤的望著血池,林臻徐徐道,「起碼在這一刻,他被血池所承認,是我林氏一族的後裔,而且是資質潛力萬年難得一見的奇才。」
「倘若他並非古族後人,那意味著我林氏一族,將收穫一個真正的天才!」
「血池,一個武者一生只能進入一次,倘若因此毀去一個如此好的苗子……」
「林烈地,你是否承擔得起?」
聲音錚然,林臻所言鏗鏘震耳,周圍眾人無不點頭贊同。
林烈地緊咬牙關,面色難看,他雖有必贏的把握,但在這一刻卻不能否認林臻所言極是。
「哼,過得了初一過不了十五。」林烈地神色冰冷,冷哼一聲,旋即不再說話,背手而立,雙眸徐徐閉攏。無意義的事他自是不屑去做,等便等,十個時辰而已,他等的起。
反之林臻雖在這一刻佔得微薄上風,但卻知道……
這僅僅,只是緩兵之計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