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緣起即滅，緣生已空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佛曰：坐亦禪，行亦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
佛曰：萬法皆生，皆系緣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為眼光交匯的剎那。
緣起即滅，緣生已空。
夜幕很快降臨。
一天的浮華在都市是不可能沉滅的，在夜裡，這裡的囂喧比白日還要強烈。
床上，華菲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如果說那天羅睿的沉默是她心傷的源頭，那今天司徒沁薇的到來那就成了她的導火線。
因為，後者涉及到了她肚子裡的孩子。
司徒沁薇說那是羅睿的意思，她並沒有真的去想這到底是不是他的意思。她只是在想，如果再這樣下去，或許她的孩子真的就保不住了。
姑且不論那到底是不是羅睿的意思，就只說司徒沁薇一個人，她也不可能放過她懷著孩子插在她跟羅睿中間，她想對她使用任何計謀，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唐夢琳坐在電腦邊，突然，輕聲讀出一段話：「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佛曰：坐亦禪，行亦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佛曰：萬法皆生，皆系緣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為眼光交匯的剎那。緣起即滅，緣生已空。」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
緣起即滅，緣生已空！
像極她與羅睿。
相識的時候就注定她與他不能廝守一生，到現在，連孩子都沒資格再替他生了。
緣分沒了，還留戀做什麼？
她睡在床上，怔怔望著天花板隨口問：「誰寫的？」
「六世班禪倉央嘉措。」
是那個癡情種啊！
為了他那個所愛的女人，他做出了很多平常人認為很瘋狂的事。
為愛瘋狂，為愛執著，為愛**。
傻事很多男女都在做，如果她足夠的感性，她也會去做的，華菲想。
或許，唐夢琳也意識到她的太過平靜，從電腦邊移到床上憐憫地看著她，「華菲，你想哭就哭吧，我不會笑你的。」她越是這樣的平靜，她就越不安。
「有什麼好哭的？」她的眼睛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自弟弟走的那天後，她的心或許也跟著在那一刻死去了。
「華菲，你別這樣。」
「夢琳，我沒事，我不是那種會尋死的人，你放心。」她反倒給她一個微笑，手摸著肚子說：「我肚子裡還有兩個孩子，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做傻事的。」
做傻事，那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
她絕對不會這樣做。
「你知道就好，我多怕你連這事都給忘了。」
「我已經在離婚協議書上面簽字了，離婚後我會重新當過一種新生活，我不會輕生的，雖然沒了家人，可有你們，我很開心。」說這句話的時候，華菲給了唐夢琳一個擁抱。
「夢琳，滕俊是個好男人，你若真是喜歡就該好好把握，他跟石東哲不一樣。」
突然把話題轉到自己的身上，唐夢琳的臉微微澀紅了一下。「我們明明在說著孩子的事，你怎麼把話題丟到我身上來了？」
「你的事也是大事啊！」
「別這麼說，我們還是來說說孩子的事吧，明天起，我就去給你找一個新房子租下來好不好？」司徒沁薇已經知道華菲住在這裡，估計著未來也會過來騷擾一兩下，她不想她們再碰上，這樣只會惹華菲傷心。
「嗯，好！」華菲微笑著點頭。
既然唐夢琳不想提滕俊的事情，那就讓她自己琢磨去吧。
「以後，我是孩子的乾媽，我也有份撫養孩子，別出聲，我就是要這樣子，你知道我一旦決定的東西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嗯！」
「那你就是答應咯？」
華菲只笑不語。
唐夢琳不置理會，「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答應了。」接著繼續興奮地計劃：「我們要租個三房一廳的，錢多點沒關係，我還可以支付得起。其中一個房間留給孩子，我們要把它佈置得漂漂亮亮，啊，對了，華菲，你覺得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要是一男一女那就更好。」
說著，她又跑回電腦前，搜索起嬰兒用品起來，激動地好像生孩子的人是她似的。
華菲望著她的側面，想到小學的時候。
她還記得，以前的唐夢琳就像一個假小子一樣理著短髮，動作也粗魯得跟其他男孩子沒什麼兩樣。因為家裡是開武館的，她的手腳特別的靈活，每逢到校運會這種日子，那就是她大展身手的時候，每次都能在別班艷羨的目光中折下同年級的桂冠。
這樣子的一個女孩，注定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她的讀書成績不好，愛跟壞學生混在一起，於是也被老師們奉上最令人頭痛的學生之一。
的確，以前的唐夢琳也確實很可惡。
她撕過她的書本，折斷過她的筆，也割破過她的裙子，幾乎是無惡不作。
有一段時間，她確實是很害怕看到她。
十年了，差不多十年了。
沒想到，多年以後，她居然會重新遇上過她，她利用過她，她也不信任過她，可沒想到到了這一步，居然會是她陪在她的身邊。
恍惚，這只是一場夢。
不知道從何發起的夢，也不知道結局會如何。
突然，她很想再聽一次唐夢琳用那把大嗓門的聲音再念一次六世班禪倉央嘉措的詩。
「夢琳，給我再念一首倉央嘉措的詩吧。」
唐夢琳正在興奮地搜索到嬰兒房的佈置，聞言，立即返回剛才的頁面。
清亮的聲音揚了起來：「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裡，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裡，不來不去；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裡，不增不減；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裡，不捨不棄；來我的懷裡，或者，讓我住進你的心裡。默然，相愛；寂靜，歡喜……」
默然，相愛！
寂靜，歡喜！
一切落幕定於最後兩句。
她的思緒化為毛絮，游離在睡與不睡這間。
後來，唐夢琳有打電話給蕭奕凱，她聽到了。
找到了又能怎樣？
再說，他們並沒找到。
羅睿是躲起來了嗎？
他應該開心的，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最後是真的睡著了，還發了一個夢。
夢裡，她看到司徒沁薇披上了白紗，跟她以前結婚那時候同樣站在紅地毯上，以前的她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過那條紅地毯，現在的她是由羅睿挽著，兩人都是一副幸福甜蜜的樣子。她挺著肚子，站在一邊，怔怔然地看著他們。突然，他們都回過身來對著她說：「華菲，我們很幸福你，謝謝你！」
她哭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來這樣的婚禮受辱。
然後，爸爸媽媽跟弟弟一起出現，憐憫地對著她說：「華菲，你怎麼會這樣的？」「姐姐，你要是不開心，你就找你喜歡的地方生活下去吧，別憋著。」
她的眼淚止不住。
還有誰，還有誰站在她這邊。
唐夢琳對她說：「華菲，我是孩子的乾媽，我們一起生活吧。」
蕭奕凱也對她說：「菲菲，只要你願意，我們結婚吧，好不好？」
後來，大家都消失了。
只有她一個人站在荒無人跡的蒼茫中，靜靜地哭，彷彿只要這樣就能夠把壓抑在心底的悲傷全都發洩出來。
最後，肚子裡繃出了聲音，「媽媽，我們走吧。」
是她的孩子。
連她的孩子也感覺到她的憂傷難過了嗎？
眼睜開，白光射進眼簾，奪目刺激。
她閉了閉眼，伸手把眼邊的濕潤擦去，一看，早上六點。
旁邊的唐夢琳還在呼呼大睡，今天她就要回公司消假繼續上班了。
華菲想了想，掀被起來。
廚房裡還有簡單的食材，她可以給唐夢琳做個簡單的早餐。
剛好，早餐做完，唐夢琳就伸著懶腰起來了。
「咦，華菲？」
「你醒了，吃早餐上班吧。」
她還以為她發生什麼事了，可見她一副微笑的樣子也把疑惑壓了下去，只當她是真的想通了。
用過早餐，時間也不多。
唐夢琳邊穿鞋子邊對華菲叮囑：「華菲，你別上街去買菜，等我回來一塊帶回來也不行了。」
「嗯！」
「吧，不過，時間不能過長，電腦有輻射，會影響胎兒的。」
「嗯！」
「肚子餓了記得吃東西啊。」
「嗯！」
「那我去上班了，你被亂跑。」
「嗯！」
唐夢琳安心地去上班，剩下華菲一個人收拾碗筷。
把碗筷收拾好後，她開始動手寫一些留言。待到這些都完成後，她在屋中環視一圈，深呼吸一口氣。華菲，從今天開始，你真的要堅強生活了。
拿起那一小袋行李，她把留言放在最顯眼的地方，打開了門。
然後，下樓！
前塵往事，隨著秋季的離去而跟著沉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