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他在她心目中是一個壞人
有些事，不是你想要的就能得到。
亦然，有些事是你不想要的時候卻會突然間降臨，快得你措手不及。
華菲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就懷孕，以她的猜想，她應該是一個月後或最起碼也要兩三周後才會懷孕，可那醫生卻說她已經懷孕一個月多了，這麼說起來，那她就是一開始那幾次就中了招。
她抬起眼望著羅睿，幽深的眸裡看不出情緒。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羅睿沉默，已經是瞞不住的事實，那也不需要再瞞。
實際上，這也沒什麼好瞞，兩人早有約定，也容不得她想不生就不生。
華菲並不是不想生，一周前她就對著他說她願意為他生一個孩子，可一旦這孩子來臨，她還是顯得很驚慌失措。
「你能不能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下？」
在最不想見這人的時候又來了一個孩子，她都說不清自己心裡那感覺是什麼，很想發火但又覺得不可理喻，想笑但又笑不出，她能做的就是請他離開讓她一個人穩一下情緒，然後再來把那層保護膜重新建造出來。
羅睿看了看她，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也只好離開病房，留給她一個靜謐的空間。
華菲坐在病床上，順手關了燈。
燈一關，整間病房都暗了下來。
她喜歡呆在黑暗裡想事情，總覺得在濃黑中她能放鬆自己，好好地理清自己的心緒。可能是因為黑暗能讓人把臉上的那層保護色褪下來，恢復自己的真實面目。
手輕輕地撫上肚皮，那裡頭已經孕育著一條小生命。
她不覺得開心，甚至還有些悲哀。
這個孩子，以後一出生就得面對沒有媽媽，對他來說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而造成他這種殘忍的局面的就是她這個親媽，如果以後有一天她在街上遇到他，或許他根本就不會認出她，而她也得催眠著自己沒有生過這個孩子。
眼睛澀澀的，她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流過眼淚。
其實，也沒什麼好哭的，她當年會跟羅睿訂下那樣的交易就該想到今天這局面，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弱了，不然也不會在聽到這消息後就慌亂得找不著東南西北。
她低頭，手指依然在肚皮上撫摸著輕語：「寶寶，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要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媽媽沒用，保護不了你。」
她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沒有期待，有的只是木然。
唉……
黑暗中，幽幽的歎息聲響起。
她看著窗外，就那樣呆呆地看著昏暗的路燈映射在玻璃上的光跡斑駁。手上吊著點滴，靜謐中之又針水「滴滴滴」滴落下管道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門「扣扣」地響了兩聲。
她沒出聲，因為她知道她出不出聲的結果都是一樣。果然，下一秒，房門就被推開，一個高大的黑影走了進來。
啪……
燈光被挑亮，病房裡一切的東西都無所遁形。
她已經恢復原來的面孔淡淡微笑地看著羅睿，他的手上提著兩個飯盒和兩個湯盒，看樣子剛才應該是下樓是去買這晚餐了。看到她在對著自己微笑，他的眉頭不知不覺又蹙了起來。
這個樣子，他知道她的情緒已經穩了下來。
「我去把晚餐買回來了，你就將就吃一點吧。」把飯盒放在桌子上，一個一個拿出來，打開其中一個湯盒。「先喝點熱湯再吃飯，等吊完這瓶針水我們就回去。」
她伸手來接過，但那個湯盒卻沒有遞過來，他卻拿起一個勺子舀起冒著熱氣的湯水湊到她嘴上，不容違逆地命令：「張嘴。」
「我可以自己來。」
「廢話不要多說，張嘴。」
華菲只好乖乖地張嘴把熱湯喝下去，為了孩子，她即使再不喜歡也會吞下去。同樣，為了孩子，他即使再喜歡她他也會對她十分的溫柔體貼。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他這段日子為什麼會對她那麼好了。
原來，他早就知道她懷孕的事情，為了孩子，他改變了對她的態度，只想著她給他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羅睿。」喝了幾口湯，身體都熱了起來。
「其實，你不用這樣委屈自己的，我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會讓寶寶健健康康地成長。」能說出這句話，已經是她對他最大的坦誠。
羅睿舀湯的勺子一個打歪，幾滴熱湯灑在他的手背上，有點刺痛。
「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你管不著。」勺子送到她嘴邊，比起剛才的溫柔顯得有些粗魯。
他的確是有些生氣，從剛才看到滿室的黑暗就不來由地生氣。這女人永遠都這麼逞強，示弱一下會死啊？
華菲也知道自己的話不會有什麼效果，因為羅睿就是那麼一個隨性的人，他喜歡怎麼樣就怎樣別人統統都管不著。
只是……
她想到了林思思，心裡又是一緊。
注意到她的出神，他內心暗歎一聲，問：「又在想什麼？」
有時候，他真的好像挖開她的頭顱看看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這種不得知的煩躁感每天都纏繞著他，可他又知道她不吃來硬的那一套。
「你想知道？」華菲轉過頭，認真地看著他。
要說了嗎？
羅睿不由得有絲緊張起來，但還是面無表情地說：「你想說就說吧。」
「那我就說了。」
「嗯。」
她要對他袒露心扉了，他緊張得收心都冒了汗。
「羅睿，有件事我本來不打算問你的。可到現在，我也不能不問你。我想知道，你到底把林思思放在什麼位置？」
林思思？
她要跟他說的事情就是林思思那女人？
羅睿的心頭湧上一陣失落感，不耐煩地答：「你提那女人做什麼？」本來上班對著那女人就夠煩了，沒想到下了班還要聽到這個名字，心情頓時落了好幾級。
可華菲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當他是不高興她插手這件事。
「就算你再怎麼不喜歡我插手這件事，可林思思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坐視不理。」
看來她是倔著脾氣跟他拗到底了，羅睿放下湯盒，換上談判的姿態：「好吧，那你說吧，你要我怎麼做。」
華菲搖頭苦笑一下，「我能要你怎麼做，我只是想問你，你對思思是什麼感覺，如果你喜歡她，那你就該給她一個名分。如果你不喜歡，那就早早地放開她不要再害了她。」
羅睿沒料到她會這麼正經地提出這樣的選擇題，一時有些驚訝不知道怎麼回應。就他看來，女人應該是極力爭取屬於自己的東西，就算是華菲，為了弟弟她不是也應該先維持著自己的正室地位，怎麼還會反過來為朋友說情。
隨後，他又想到，是啊，她並不在乎當他這個羅氏的總裁夫人，從結婚開始就一直想著要逃離，如果不是因為他對她弟弟的幫助，或許她就甩頭走人了。這個驕傲，倔強的女人從來都是這麼無慾無求，今天居然為了她那個不值得去幫的朋友說情，而他這個當丈夫的則悲哀地做了那個壞人。
呵呵，這就是他在她心中的定位，一個壞人。
「羅睿，羅睿……」
輕輕的叫喚聲把他的思緒拉回來，他稍稍凝了心神，面無表情地答：「等你生下孩子離婚後，那名分我當然會給。」
聞言，華菲揪著的心更加痛疼。
「那我就替思思謝謝你了。」
「不用。」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起身離開。
因為他太生氣了，而他又不想跟她吵架。
可走了沒幾步，他就聽到那湯盒掉落下地面的聲音，深呼吸幾口，他咬著牙又折了回來。華菲是想拿那湯盒舀那熱湯好澆滅自己滿心的冰冷，誰知一個失手卻打翻掉落在地面，在她想要下床收拾的時候，一雙大掌迅速把她按在病床上。
「你躺著別動，我來收拾，笨手笨腳的，還說什麼自己也會照顧好自己，給我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寶寶。你要是能照顧自己就不錯了，還來想去管別人的事，你那是沒事找事幹，活該！」他這一刻完全就是口不擇言，也不管自己的話有沒有傷人。
華菲低著頭，嘴邊還是一朵苦澀的笑花。
是啊，她都自身難保，怎麼還那麼八婆去管別人的事。
是她太不自量力了，人家喜歡那肯定會給名分，她幹什麼多管閒事，就像他說的那樣，完全就是沒事找事幹，活該！！
羅睿說到最後，自己也閉了嘴。
收拾好那湯盒，針水也差不多滴完了，護士小姐來拔針，叮囑幾句後羅睿就跟著她去辦點手續，趁著他去辦手續的時間段裡，華菲去看了一下弟弟，隨後就跟著他離開醫院。
路過剛才那個病房前的垃圾桶的時候，她看了一眼，發現躺在裡面的飯盒湯盒，除了那個被她打破的全都原封不動地扔在那裡，想起剛才羅睿小心翼翼餵著她喝湯的場面。
其實，她最不希望就是他對她好，要是沉淪下去，以後要脫身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