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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平步青雲 第22章:任務艱巨 文 / 六月de雪

    第22章:任務艱巨

    劉希才臉上露出一絲讚許,「我記得你們月河民間有很多的民謠和順口溜,你認為那幾句最能形容你們月河人呢?」

    金恩華沉吟著,月河人流傳的民謠順口溜太多了,儘管他很喜歡,也記住了不少,但還真沒有刻意的研究過,自從上了高中住在學校,好多兒時的東西早忘掉了。

    「劉書記,我說不好,但小時候聽我爺爺說過這麼幾句,」金恩華清了清嗓子緩緩吟道,「月河月河有三多,河多人窮船走路,年年澇多神難過,老太小孩討飯多。」

    「這幾句我也聽老人唱過,月河窮啊。」劉希才點點頭,突然又換了個話題,「你見過泥水匠怎麼做生活嗎?」

    「我二叔就是泥水匠。」金恩華說道,「小時候放假的時候幫他打過下手。」

    「哦,我小時候也幹過,」劉希才輕輕一笑,「你們月河因為容易發水災,在砌牆時為了增強磚牆的牢度,要在石灰和河泥中加入一種東西增加石灰泥的粘性,是這樣吧?」

    「是絡麻絲。」金恩華道。

    劉希才點點頭,「是用絡麻絲,但是絡麻絲是纖維物質,又長又韌,伴入石灰泥時很麻煩的。」

    金恩華脫口而出,「用刀斬,先用鋒利的刀斬成一截截很短的麻糊。」

    頓了頓,劉希才收起了輕鬆的神態,嚴肅地說道,「金恩華同志,今天叫你來,是要向你宣佈一項任命,經縣組織部研究推薦,縣委常委臨時碰頭會決定,派你去月河鄉工作。」

    「這。」金恩華楞住了。

    葉文彬笑道:「沒想到吧?」

    金恩華望著劉希才,「劉書記,我,我本來就是月河人,這好像?」

    「這不是理由,我認為挺好,」劉希才揮揮手,「葉縣長就是你們青嶺本地人,現在不是還在本地工作嗎?」

    葉文彬微笑著點點頭,「我同意劉書記的看法。」

    「我服從組織的決定。」金恩華咬咬牙,組織的決定是不會輕易改變的,當然只能服從,而且要有決然而然的樣子。

    劉希才繼續說道:「月河人民公社將從後天星期一開始正式稱為月河鄉,你的職務是月河鄉黨委付書記,月河鄉付鄉長兼代理鄉長,主持月河鄉鄉政府的全面工作。」

    坐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宋傳賓向劉希才投來詫異的目光,這個老劉,怎麼一下子把金恩華提到鄉長的位置上。當著金恩華的面不好開口,又瞅瞅葉文彬,好像事先知道了似的,書記這時候說出的話,就像文件上印的紅字,改也改不了了。

    劉希才滿意地點點頭,把目光轉向葉文彬。

    「金恩華同志,擺在你面前的工作是光榮而艱難的。」葉文彬嚴肅地說道,「縣委縣政府和兩萬月河人民群眾對新的月河鄉黨委和政府寄予了深切的厚望。」

    葉文彬繼續說道:「你首先要搞好鄉政府的班子乃至黨委一班人的團結工作,迅速改變幹部隊伍人心渙散和工作混亂的狀況,理清思路,抓住重點,認真負責,大膽工作;第二要想方設法,努力在很短時間內扭轉月河鄉計劃生育工作在全地區排名倒數第一的的局面;最後是今年四項必須完成的具體工作,就是即將到來的夏收夏種和夏糧徵收,隨後是完善農村土地承包責任制和大隊生產隊的集體資產處置工作,還有九月份開始十一月份結束的徵兵工作,年底以前,還要完成村級黨支部改選和第一屆村民委員會的選舉工作。」

    金恩華沒有當官的絲毫興奮激動。他努力記住了葉縣長交待的工作,即將到來的挑戰反而使他出奇的冷靜。

    「請各位領導相信,我一定刻苦學習,努力工作,決不辜負縣委縣政府和月河廣大幹部群眾對我的期望。」

    劉希才滿意地點頭,轉向宋傳賓,「宋部長你說幾句。」

    宋傳賓欠欠身體,抬抬眼鏡,「剛才劉書記和葉縣長作了很重要的指示,我沒什麼補充的,相信金恩華同志能實現自己的莊嚴承諾,很好地完成黨的重托。」

    劉希才揮揮手,笑道:「金恩華同志,你現在馬上去組織部辦好手續,後天就去上任。」

    金恩華應了聲「是」,定定神,恭恭敬敬的退了出來。

    站在縣城中心的河埠客運碼頭邊,金恩華有點失望,送行的人中沒有向美蘭,昨天本來說好了的,現在身邊卻只有陳剛和趙燕。

    金恩華望著碼頭的入口處發楞,被少女的癡心和愛慕所驚醒的鍾情,原來是如此這般的震顫和掛念。

    他有點不高興。對即將開始的新工作的憧憬和喜悅,多多少少被向美蘭的缺席沖淡了。

    陳剛不敢開口,暗中扯扯趙燕的衣角,趙燕搖搖頭,她也不明白向美蘭為什麼沒來。

    小客輪的尾艙響起了柴油機的轟鳴聲。

    一個穿著草綠色工作服、嘴上叨著香煙的年輕人站在岸上嘶叫著,「開船啦,開船啦。」

    「謝謝你們倆來送我,回去吧。」金恩華對著陳剛和趙燕說道。

    年輕人跑了過來,一邊解著纜繩一邊喊道:「華哥,上船啦。」

    金恩華跳上了徐徐離岸的小客輪。

    陳剛喊道:「班長,有空我到月河看你去。」

    金恩華對著岸上揮手。

    年輕人靠在金恩華身邊,「華哥,那是你同學吧,女的好漂亮喲。」

    金恩華笑罵道:「小五,你怎麼變得這樣油裡油氣了。」

    小五開心的笑著,「改革開放了,我也開放開放。」

    「你爸呢?」金恩華問道。

    「老頭提前退休了,在家享福呢,」小五嘻皮笑臉的說道,「華哥,你現在當官了,以後可要罩著小弟啊。」

    「罩你格頭,你要幹壞事照樣拿你,」金恩華從包裡拿了兩包五一香煙遞過去,「我待會先上岸回家,行李你幫我送到公社裡去,交給啥人都行,就說我明天上午去報到。」

    小五喜孜孜的接過香煙,「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小客輪突突地響著,沿著彎彎曲曲的月河慢悠悠的向前晃動。

    金恩華的思緒,終於回到了家鄉。

    小河村座落在月河邊上,那四間緊貼著河岸而建的小木屋,就是金恩華的家。

    爺爺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用力的吸了口煙,有點得意的笑著,「好煙啊,這是鄉長送的香煙。」

    金恩華笑道:「爺爺,別這麼說,人家會笑話你的。」

    爺爺瞪了他一眼,「我就是高興,這小河村都有一百年沒有當官人了,想不到我老金家這回露了臉,可惜你奶奶不在家,不然咱可要大慶一番哩。」

    「我二叔二嬸他們呢?」

    「這不包產到戶了麼,自家田里的農活耗不了多少時間,你二叔在青西鎮乾泥水活,你二嬸也過去幫忙了。」

    「三叔他們都好吧?」

    「你三叔還不是老樣子,學校裡照顧他,現在你三嬸在學校食堂打打雜什麼的。」爺爺說到這裡歎歎氣,「唉,就是你四叔,又不知道他飄到哪裡去了,承包田都是你二叔幫著收拾的。還有你老叔,家裡女娃都仨個了,還要生,現在又躲起來了,也不知道他兩口子在哪兒?」

    金恩華勸慰著爺爺,陪著說了會話,這心裡頭裝著明天上任的事,有點坐不住了,「爺爺,你先息著,我看看金叔去。」

    「恩華,你可要幹好,別讓全公社的人在背後罵我們金家。」爺爺的臉變得嚴肅起來。

    「爺爺,放心吧。」金恩華撫著爺爺的肩膀說道。

    「你去吧,晚飯咱爺倆下麵條吃。」爺爺笑著拍拍他後背。

    金叔是小河大隊的黨支部書記,和金恩華的爸爸、二叔都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洞房朋友。

    「天那,小華,是你來當這個鄉長哇。」金叔直拍自己的大腿,興奮溢於言表,「我說麼,這次總得來個干實事的人吧,好,好。」

    「以後金叔可要多多幫助啊,」金恩華笑道,「明天的會議通知到了吧?」

    「通知到了,一定參加,一定參加,」金叔滿臉開心的笑,這本村的親近之人當了鄉長,以後辦事還不像自家走親戚樣方便。

    金恩華點點頭,認真地問道:「金叔,鄉里的情況我是睜眼瞎,請你給我多多說道說道。」

    金叔歎了一口氣,「小華,不是我誇大其詞,這鄉里是亂得一塌糊塗,今兒個你要是不過來,我們哥幾個還真不想去參加會議。」

    金恩華一怔,幸好自己早點下來,不然那些老油條們真的會給他個難堪。

    「金叔,你給詳細說說。」金恩華幫金叔點上煙。

    「我們這些當大隊幹部的,私下裡把兩位黃書記叫做老活寶,兩個人互相鬥氣,都斗了二十多年了還不消停,黃書記呢,資格老,參加革命比縣委劉書記還早幾年,黃付書記呢學問高,要不是身份差,早往上調動了,就這兩人,對我們下面的人,那是沒得說,可是,在公社就是尿不到一個壺裡去,你說東,他說西,你支持他反對,聽說上面想調走一個,可都死活不肯,黃付書記是咱公社人,自然不想老了還離土離鄉,黃書記是調不動,縣裡都怵他,聽說縣裡都說了,反正只要別鬧到外面去,就讓他們鬧去。」

    原來還有那麼多的曲折,比想像中複雜,「他們的矛盾到底為什麼這麼深呢?」

    金叔吸了幾口煙,繼續說道:「那都是三年困難時期鬧的,那時黃書記還是付的呢,黃付書記還在月河中學教書,正好那年發大水,我們月河公社在水裡泡了整整半個月,田里的稻穀沒了收成,家家沒了口糧,黃書記負責發放上面撥下來的救濟糧,每家都發了一點,其實也就是每人一二斤糠米,黃付書記他們家恰好是最後發的,糧食沒了,不是正發著大水麼,他們村又離公社最遠,別人家分到手的糧食又不肯勻出一點,公社只好說第二天再給送去,可是當夜黃付書記他老爺子又病又餓斷了氣,黃付書記認為是負責發糧食的黃書記的緣故,就這樣結下了樑子,後來黃付書記調到公社,兩個人低頭不見抬頭見,就你來我往的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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