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九章紫諾的祖先
天，在嚦嚦下著小雨。
宛若天，也在悲鳴偷泣。
細雨飄灑，紛紛灑向血腥的人間，它在訴說著那一段段淒歷的往事。
雨中站著一個男子，一襲多處破損的緊身黑夜早被雨水濕透，發稍處不斷滴下滴滴水珠。
他那張清秀的臉龐此刻滿是悲哀的神色，似歷經年載滄桑，看破紅塵的悲傷。那雙本是靈動的眼眸，此刻也顯得呆滯無光。
在他的前面，是一堆殘瓦敗礫，赫然正是先前紫諾遇害的那所破屋。在他的腳邊，還躺著一大塊破壁，破壁上的字早被雨水化開，但依稀可看清上面重複寫著兩個字：冥天。
那神秘人的話，依舊回向在他的耳邊：「凡是在你身邊的女人，都沒有好下場……這就是神族對你所做的事中的其中一件。」
「神族。」冥天喃喃一聲，仰首望天。似要透過那無盡的蒼穹，去看看那些所謂的神現在在幹什麼？他們為什麼要如此迫害自己？
冥夜的事，他已經不記得了。但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也的確是一個又一個遭遇不幸。先是柔蓮，現在又輪到紫諾。
這兩個女人全都是落得形神懼滅的下場，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就因為他是屍王？難道就因為他是不應該的存在？
「為什麼？」霍地，冥天仰天大叫道：「為什麼柔蓮要死？為什麼紫諾要死？為什麼在我身邊的女人都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冥天壓抑了許久的不忿終於再難按捺，他勃然仰天背負天動地恨，挾著排山倒海恨意，他猛然把口張開，張至嘴角也迸裂出血，使盡殘餘的所有力氣。
仰天怒吼道：「為什麼……？！」
「轟！」無盡的蒼穹，回答他的只有這低沉的雷鳴聲。
冥天咬緊了牙，咬得很緊。
雨水打在他地臉上，順著臉龐滑落滴下，猶如他的淚正在偷偷哭泣。
「卡嚓！」驀地，身後傳來一聲輕弱的響聲。
冥天沒有動，他知道那個聲音是來人故意發出來的，如果沒有聽到這聲音的話。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身後有人接近。
能接近他而不被他所察覺的，在這一界中相信也只有渡過數回天劫的散仙。不過這個散仙能故意發出聲音讓他知道，說明暫時還沒有惡意，所以他沒有回頭。
一個穿著破爛，可除了衣服上到處破洞補丁，長髮散亂外全身上下就找不出一絲污漬的乞丐慢慢站到他地身邊，這人赫然正是前不久與他戰鬥過的三名散仙之一，道丐。
道丐與冥天並肩而站。望著前面的廢墟都沒有說話。
他們在想些什麼？又是否在想著同樣的問題？
時間，一分一秒的溜走。
除了雨滴擊打著地面發出輕弱的聲響外，整個世間彷彿都安靜下來。
過了好半晌，道丐輕歎一聲說道：「收手吧。」
冥天微微側過頭，斜視著他。
「你再這樣下去……」
「我們之間好像不應該像朋友這般好好談話的吧？」
道丐頓了一下。目光中隱隱透出一股慈愛的神色，輕聲說道：「因為紫諾，我不想與你為敵。」
冥天轉過頭望著他，問道：「紫諾跟你有什麼關係？」
道丐苦笑一聲說道：「你不覺得讓她親眼看著她地祖宗和她所心愛的男人拚死搏鬥。會令她很傷心的嗎？」
「你是她的祖宗？」
道丐苦笑道：「是，還是一個很不負責任的祖宗。」歎息一聲，道丐繼續說道：「我叫劉海，可以說是這劉家村地祖宗……也就是你前面這一片小村莊，這裡以前叫劉家村，是我得道前開枝散葉的地方。
唉，轉眼五百年，景物依舊在。人面卻全非。」
冥天收回目光，重新看著前面那一間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破屋。他沒有說話，唯一能做的只有靜靜地聽著。
道丐流露出回憶的神色，繼續說道：「由於我跟天師府張行烈數百年的交情，所以我的後人跟天師府的人也都相互有來往。看著我的孩子們一代代的成長，我也感到很欣慰。
只可惜……十九年前，附近領村傳來消息說有殭屍作怪害人。當時紫諾的父親劉光與天師府凌楓相約一同前往領村除屍救人。
當年他們二人功力低微又年輕氣盛，沒做足充份地準備就這麼去了。卻沒料到對方竟是一隻千年血屍……」
道丐瞥了冥天一眼。見他臉上毫無表情。才繼續說道：「那只血屍應該是唐宋年間的人，由於當初安葬位置不正確。導致它最終在吸收了千年天地精華後身化殭屍。
本來它就這麼一直呆在幕裡也沒什麼關係，可是又正好有幾個不知深淺的盜幕賊偷偷挖墳盜幕，驚醒了那具血屍，血屍在吸收了他們的人體精華後也終於破墳而出，四處為禍。
當時的劉光和凌楓兩人雖然都修道有成，可比起那千年血屍仍是功力不夠，一場血戰之後，他們雖然成功消滅了那只血屍，可劉光也因此受到重傷，更不小心沾上了屍毒。
事後天師府全力救助，總算壓下了屍毒，可是劉光也因此弄致功力盡失。不過養好傷後，除了失去一身功力外，也算是一切無礙，所以大家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直到三年後。
那一年，紫諾應該是四、五年的年紀，雖然不太懂事，但也記事了。
也就是在那一年，一直潛伏在劉光體內的屍毒終於發作，他沒有功力去壓制，在屍毒侵襲後最終還是變成了一隻喪屍。
你身為殭屍之王也該知道，喪屍是沒有思想的，只知道憑著本能意識去吸取人體精華。也就在那一夜間，劉光殺光了劉家村地人。只有少部份人能逃離。
一個四、五歲地小姑娘，親眼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殺死了自己地母親還有整個村子地人，你知道這樣的童年會在她心裡造成多大的影響嗎？」
冥天默不作聲，他還是第一次聽人提過關於紫諾小時候的往事，也難怪紫諾一直都很排斥殭屍。
相信當初如果不是先跟自己生活過一段時間，而是一開始就知道他是殭屍的話，紫諾一早就出手收伏他了。
只有在一起生活過以及冥天離開之後，紫諾才知道自己愛上了曾經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所以在得知他的殭屍身份後最終還是沒有出手，更承認了自己的感情。
紫諾，真是個傻姑娘。
道丐歎口氣又說道：「後來由於天師府地人收到消息及時趕到，凌楓更是含淚收伏了劉光後，這件事才平息下來。
可惜這劉家村……因為殭屍消息傳開，就沒有人敢再來這裡，最後還是變成一座荒廢的村莊。」道丐的話中，透著無盡的感歎。
任何人在知道自己的後人一夜間被人殺光，而自己曾經生活的村莊變成荒村後心裡都不會好過。
偏偏那個兇手還是自己的謫傳子孫後代，沒法報仇，否則相信道丐早就按奈不住跑去為後人報仇了。
「後來，凌楓將紫諾帶回了天師府。一直悉心教導她……可是沒想到……她這一生都離不開殭屍。」
在道丐長吁短歎一陣後，冥天問道：「你為什麼不幫他們？憑你的能力，在屍毒未擴散前將它驅除掉應該是很容易地吧？」
「我當時正在閉關修煉並不知道，到了出關後本想回來看看曾經的故土。到了這裡卻只看到一片廢墟。
後來在四處打探中才知道事情的始末，更得知劉光唯一的一個女兒被接到天師府，由凌楓照料。
你也知道，我只是個散仙，並不是神，我無力返天，也只有默默的接受回去重新閉關修煉了。直到不久前，張行烈忽然找上我。
說萬載屍王重現人間，並大肆屠殺修真者，因為劉光地關係，我對殭屍也非常仇恨，當時想都沒想就答應出山幫他。只是我沒想到，那個屍王竟與我唯一的後人是有這種關係。
唉。」
「屠殺修真者。」冥天冷笑道：「如果不是他們，紫諾又怎麼會死。你既然身為她的祖先，不肯幫她報仇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來阻止我為她報仇？」
道丐苦笑道：「就因為我感受得到你對紫諾的深情。所以我一直在幫你。」
「就因為你在千佛山時故意放過兩次能傷到我地機會？」
「你看出來了？」道丐點頭道：「不錯，我當時故意留手的。其實張兄和酒肉佛都看出來了。只是他們並沒有說出口。
我唯一的後人現在是凌楓的弟子這件事，張兄他也知道，相信他一早就猜到紫諾就是我的後人。唉，我幫你，並不是對你留手，而是勸你收手。」
「收手？」冥天冷笑道：「勸我收手就叫幫我？」
道丐不答反問道：「前幾天我感到一股很強的天劫來臨，應該就是人間千年不遇的九天之劫，應該是對付你的吧？」
「不錯，是九天屍劫。」
「憑你地能力，肯定抵抗不了九天屍劫，應該是救你的那個神幫你抵禦的吧？」
冥天默不作聲，也就表示了是默認。
「九天屍劫，唉，憑我們這些散仙都不敢對抗的劫罰。這還是你殺戮過多，殺氣太重引來的。
冥天，我勸你收手實在是為了你好，你再這樣殺戮下去，遲早會再引來九天屍劫的。那個神能幫得了你一次，但不可能每一次都趕來幫你。」
「屍劫又怎麼樣？形神懼滅又怎麼樣？只要能為紫諾報仇，就算讓我永世不得超生，我也心甘情願。」
「報仇？你找誰去報仇？你知道仇人是誰嗎？」
冥天豁然轉身緊盯著他，冷聲說道：「是修真界！」
「修真之人，何止千萬。你一個個去殺，你殺得完嗎？」
「用不著你管！殺不完我也要殺，大不了抱著他們一塊兒死。」
「唉，你何苦冥頑不靈。」
「冥頑不靈？」冥天張狂的笑道：「我本無意與修真界為敵，是他們苦苦相逼。既然他們害死了紫諾，我就要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冥天，再這樣下去，你遲早會害死你自己。」
「我不在乎！大不了就形神懼滅，只要能為紫諾報仇，形神懼滅又怎麼樣！」
道丐深深地凝望著他，過了許久才輕歎一聲，轉身便走。沒走幾步又停下來，輕聲說道：「修真界雖然大部份是名門正派，不屑做些卑鄙地事。
不過有好也必然有壞，修真者中難免會有許多害群之螞，這些人如果要報復的話，你是防不勝防。」
道丐言下地意思是，一些心胸狹窄的人，會不惜一切來報仇。他們雖然不敢對屍王出手，但對屍王身邊的人出手還是很容易的。
冥天冷笑道：「想動薇嗎？放心，有欣然一直在她身邊，沒人能動得了她。」
「你是說那只旱魃？」
冥天默不作聲，也就代表了是默認。
道丐身為散仙，當然知道旱魃的能力，那是在殭屍中僅次於屍王的力量。如果沒有他們幾個散仙幫忙出手，就憑那些修真者還真不能在旱魃手中討到什麼好處。
不過他們這幾個散仙也絕不會為了報復，特地去殺他身邊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所以只要旱魃一直護著那個人類女子，她就一直是最安全的。
道丐動了動嘴皮，欲言又止，最後千言萬語化作一聲歎息最終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冥天將目光落新落回到面前的廢墟堆上，靜靜地，佇立著，任憑風吹雨打也不能動搖他絲毫。他，宛若一座高山，任雨水濕透他的衣裳，一動不動靜靜的佇立在風雨之中。
風，拂過。吹動著滿天的烏雲將整座小村莊都籠罩起來，天天漸漸變的昏暗。
過了許久，那個一直靜靜佇立不動的人影，在陰暗中慢慢轉過頭，彷彿感覺到什麼，怔怔向遠處張望。
許久之後，黑暗中傳來他的聲音：「他在提醒我，薇會有危險嗎？」